“嗯。”她轻轻应着,捏着个手机突然觉得无话可说。对于他之后发生的事情,她应该很感兴趣才对。可现在她对他表现出来的任何一丁点兴趣都可能被他误会,她强压下要打探他情况的心,对他以冷淡。
“有时间吗?我想和你再聊聊。”他道。
林梦梦坚决果断地回应,“对不起,我不能和你见面。”
“为什么?”那头,闵泽秋的声音透着受伤。
林梦梦咬咬唇,“有什么就在电话里说吧。”他的独断和霸道是以前没有的,她很不习惯。
闵泽秋的冷笑声马上传了出来,“怎么?连见面都不肯了?梦梦,你忘了吗?如果不是我,当年那颗子弹穿透的就是你或裘连翊的身体。你就是这么对待救命恩人的吗?”
“闵泽秋……”这话,成功地击中了她的软肋,她从来不是知恩不报的人。
“出来跟我见个面,就当成是报恩,可以吗?”闵泽秋又软下了声音,话语里充满了祈求。他说到了这份上,她还能怎样,只能同意。
怕他生事,她将他邀在了街角。
出去时,裘连翊不知所踪,家里只有管家。管家要给她派保镖,她拒绝了。这种时候,派保镖反而会引人注意,不如低调出行。
她穿了普通的T恤衫和牛仔裤,不注意的还以为是学生或是从哪家别墅里出来的帮佣的人。
在街角等了一会儿,闵泽秋就出现了。看到她,压着的眉头散开,显然很开心。
“早来了?”他出声。
林梦梦点点头,避开他的接触,坐在了椅子上,“找我想说什么?”
闵泽秋走过来,似乎要坐,却突然伸臂压在椅子上,另一只手压紧了额头。
“你怎么了?”他这突然的举动吓了她一大跳,问。她抬头,看到闵泽秋一脸痛苦的样子。
“哪里不舒服?”她忙站起来扶他。
闵泽秋压着她的肩膀站起来,脸上的痛苦并没有消失,却摇摇头,“没什么。”
“脸都白了,还说没什么!”林梦梦低低地斥着,伸手去摸他的额头。她的手才触到,就被他拉开,“不要碰!”
他转身就往外走,步伐踉踉跄跄,显然身体很是不好。他越是这样,她越没办法不管,追了上去将他拉住,“到底哪里不舒服!我们去医院好不好。”
闵泽秋像身体极度虚弱,扶着她喘了好久的气,头几乎压到了她的肩上,“没什么。”他低语,声音透着无力,“只是子弹落在关键部位,没有取出来,会经常性的头痛。”
“子弹还没取出来?”林梦梦不敢置信地看他,无法相信一个人脑袋里装着一颗子弹生活下去会是怎样的痛苦!
“嗯。”他应着,努力抱着她才不至于倒下,“那个位置太危险,子弹一旦取出来,可能……真的死掉!”
他到底经历了怎样的九死一生啊。
林梦梦的眼泪掉了下来,那份内疚和自责来得更加狂猛,这会儿早忘了对他的戒备,用力扶着他,“有没有药?有没有可以减轻一点的办法?之前不都是好好的吗?你开了那么几天车都没出事。”
闵泽秋在她肩头苦笑,“之前看到你,很开心,当然不会犯。但现在的你,看到我就像敌人一样,你知道我的心有多痛吗?心一痛,情绪就不好,自然就会引起头痛了。”
“不要说话了,我送你回家!”他这么一说,她的心都快要扯开了。此刻,只想他快快好起来,什么也不想去想。
闵泽秋听话地由着她扶,上了车。林梦梦看着那辆车为了难,她哪里敢用自己三角猫地车技送他回家?
“开慢一点,没事的。”
后座的闵泽秋低语着,鼓励她。
林梦梦这才坐上驾驶位,启动了车子。
车上坐了闵泽秋,她留着十二万份的小心,生怕把他磕着碰着,一路上都握紧了方向盘,手心里拽了满满的汗。
好在路上的交通比较顺畅,B国的道路设计也相当合理,她总算平安地将他送到了住所。抹着额头上滚下的汗,她推开车门去扶闵泽秋。闵泽秋的状态虽然没有恢复,但也没有恶化,她略略松了口气。
“真的不去看医生吗?家里有缓解的药吗?”吃力地驮着他,边走边问。
闵泽秋尽力抬高身体,并不将重量压在她身上却也不让她离开自己的范围,软软地绽唇笑了笑,“你就是我的良药,只要你陪着我,就一点都不痛苦了。”
这话,含义明显,林梦梦僵了一下,却没敢接他的话。这个时候,不想打击他加重他的病情,但她也无法顺从他。
“老板!”屋里,跑出佣人来,看到他被扶着进来,叫道,忙过来帮忙。林梦梦退身,想要把他全部交给佣人,他的掌却握紧了她的指,不许她离开。
她被拉得晃了一下。
这小小的动作牵引到了佣人那边,她注意到了两人的事,回头来看林梦梦,“小姐可以帮我一下吗?老板的身体真的很不好。”
林梦梦不能再说什么,只能走回去,再次扶住闵泽秋。一路上,佣人虽然没说什么,但心里的猜测没有停止过,早看出了两人关系的不寻常。林梦梦咬着唇体味着她的腹诽,很是不舒服,在将闵泽秋扶进房时终于出声,“我们只是普通的朋友关系,别误会。”
佣人张大了嘴,一脸惊讶。闵泽秋的眉头狠狠一挫,几乎折断。
“我去倒杯水。”佣人是极会察言观色的,没有点破什么,急道,将空间留给了二人。
林梦梦揉了柔发酸的肩头,朝闵泽秋看过去:“我得回去了。”
闵泽秋不语,只闭着眼,脸上的痛苦之色越来越明显。他斜靠在床上,用手揉着眉。
原本跨出了步子,林梦梦终是忍不下心,转了回来,“你先躺下吧,躺下会舒服一些。”
“你都要走了,我舒不舒服又有什么关系?”闵泽秋的声音冷冷地传来,压抑着极致的痛苦。
林梦梦的心给重重撞了一下,闷闷地发疼。闵泽秋的声音虽然冷,却透出了无尽的孤独和落寞。他怎么说也和自己有过那样久的关系,哪里能真的视而不顾?她沉默了一会儿,还是叹口气,来到床边为他铺好枕头。而后,手落在他的肩上,“我扶你躺下吧。”
闵泽秋依然没动,眉头蹙成了一团,似有千年,怎么都化解不开。
“是不是我躺下了,你就会走?”
他的问话让林梦梦为了难,她捏着他的肩好久才找到自己的声音:“闵泽秋,对你,我是充满内疚的,但不可能因为内疚就向你承诺什么,这样的话对你对裘连翊,都不公平。”
“你以前不是很喜欢我的吗?我们在一起不是特别幸福吗?”
“可那是以前。”她的声音放得低低的,尽量地不刺激他。
闵泽秋还是显露了痛苦。
他低头,目光落在她握着自己的手上,好久才轻轻扳上,握在掌心,“你确定对我的感情已经完全没有了吗?”
她不知道怎么回答。感情,怎么可以说无就无?但是那份感情已经不是男女之间的爱。
“闵泽秋”
“不要说了。”闵泽秋极快地打断了她的话,既而松开了她的手,“一个人躺在床上太孤独了,尤其头痛的时候。能不能陪陪我,等我睡着了再离开?”
他的语气可怜兮兮的,透了浓重的孤寂,林梦梦再不能说什么,只能点头,“好。”
闵泽秋自己躺了下去,她扯过被子来为他盖上。他闭上眼,双手置于两侧,极为安静地躺在床上。他的外表依然俊美,却总觉得少了些生气,还有曾经的快乐。林梦梦看得心酸,只能扭开脸。闵泽秋的手移过来,握上了她的指。她吓了一跳,忙去抽。
“就一会儿。”他低语,语气里满是无力,“每天一闭眼就能看到父亲那双对我充满了失望的眼,还能看到自己被子弹穿头那一刻的情景,很难受。”
指,就那样松了下去,林梦梦没再动,乖乖地坐在那里,由着他握着。闵泽秋经历了太多事,又为了她做出了太多的牺牲,其实骨子里,她是知道,自己欠他的。
只是,她自己也混乱,不知道如何偿还。他只是要求自己陪陪他,一点都不过份。
闵泽秋满意于她的服从,眼睛睁了开来,眉头的痛苦之色都减了不少,依恋地看着她。他眼里的情意浓浓,看得她极不舒服,却也不能说什么。
自己这么出来了,本该跟裘连翊打声招呼的。但在闵泽秋面前又不太方便,她只能忍了下去。
最后,闵泽秋有没有睡着她不知道,她自己反倒坐得睡了过去。
等她醒来时,闵泽秋已经没有了影子,她躺在床上,身上的初子掖得好好的,空调也调到了最为舒适的二十六度。
她爬起来,打了几个呵欠,这才意识到是在陌生环境里。想了好一会儿才把事情想清楚,记得自己来了闵泽秋的住所。她一骨碌爬了起来,急急往楼下走。
已近黄昏,屋子里没开灯,显得有些暗。她才走到楼梯处,就听到了楼下的声音。
“把梦梦还给我吧,这对你,对她,都好。”这是闵泽秋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