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不知道什么是所谓的意外,听到大人嘴里说出意外这个词只觉得好听,就学着记下还偶尔拿出来说说,意外嘛,长大了以后才知道,意外有时候也不尽都是好玩的,正如刘佳仪跑了是意外,小采夭折了也是意外,这些意外或多或少是我期待或者不期待的。
新学期真正的到来了,学校里依旧一番热闹的景象,该玩乐的还是在玩乐,该逃课的依旧在逃课,罗铮却再也没有来学校上过课了,学校里自然很少看见罗家人在横行霸道了,不知是喜还是悲,我想人家毕竟已经娶老婆了,哪里还会跑到学校来混日子,都收拾心情好好呆在家里陪媳妇儿了吧,可是为什么我的心里会莫名其妙的好像少了什么,难道我天生犯贱喜欢找欺负。
在学校上课的时候,我开始觉得学习起来吃力了,尤其是数学,我听得是一知半解,问老师老师说问同学,其他同学都是寒假的时候来补课的,我知道自己并不是天才,没有无师自通的本领,对着那本她们已经上了一半多的课本,我觉得老师真的是太过分了,可是我还是要学啊!所以我每天在学校都向其他的同学请教,可是她们都是学了还没有我这个没有学的知道的多的样儿,我只能沮丧的一个人待在教室里发愁。
“知道吗?刘佳仪跑回家了。”这是我见到春芳的时候她说的第一句话,我半信半疑的,心里竟生出了莫名的愉悦,仿佛心里的石头落下了一般的轻松。
“你听谁说的?”我想确认一下,这种事,知道的越真实越好。
“什么谁说的,我们那儿的人都知道,罗铮不喜欢刘佳仪,人是罗小飞拉去的,只不过罗小飞的爸妈不同意罗小飞娶刘佳仪,罗小飞才让罗铮帮忙接收着先。”春芳又说,在她看来这俨然是一件无关紧要的事,然而于我。
“这些你又是怎么知道的?”我继续问,怎么就跑了,跑了我喜欢跑了我欢喜。
“当然是林杰告诉我的了。”春芳满脸桃花的说,又是林杰那个不是东西的王八蛋,上次打我我可是一直记着呢!总有一天我要狠狠的给他打回去。
不过刘佳仪跑回家了?还会回罗铮的家吗?那我岂不是又有机会了,晕,我怎么可以这么想呢?我还是小孩子啊!算了,想想就想想吧!做做梦也行,不会妨碍到别人。
我正美美的想着的时候,春芳说了一句非常打击我的话,让我的心情又陷入了复杂。
“刘佳仪跑了之后罗铮就难做人了,才十八岁就成了一个后婚老头子,以后那么漫长的一辈子他怎么过?唉!”春芳惋惜的叹了一口气。
我听说那时候乡下的男人如果娶了媳妇就不能再离婚什么的了,不喜欢的情况下只能把老婆赶走,或老婆把自己抛弃独自离开这两种,而且男女双方的名声都会不好了,女的倒还是好嫁人,男的就麻烦了,顶着一个后婚老头的帽子想娶个黑寡妇都困难了。
我想,如果我以后长大了就嫁给罗铮,那应该是一件不错的事吧!可是人家都说他是后婚老头子,我嫁给他岂不是很没有面子吗?我这个最在意的就是面子了。那时的我傻乎乎的围着罗铮是后婚老头这个问题矛盾的想了很久,可能是不明白自己对罗铮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吧!感情,对于那个年纪的我来说,真是一个很复杂又很...深奥的问题。
这是我待在这所小学的最后一个学期了,秋天的时候就又要去另一所中学报到了,真想那一天快点到来,那样我就可以去到一个新的环境,认识新的同学和朋友,不过,我却很担心,如果我不在这里了,罗铮又娶了另一个媳妇儿我怎么办?我总得守着他啊!为什么我总是被一些莫名其妙的小问题困扰。
儿童节到来的时候,校运动会在我们学校举行,邻乡的几个小学全体师生都到我们学校来了,我意外的当上了几个学校推选的校大队长,说实话那把旗子我还真有点扛不起来,不过雄纠纠气昂昂的样子倒是很威风,很拉风。
由于学校不是封闭式的,所以什么样的人都可以来参观,而且还有做买卖的,就差没有集市上热闹了。
游行的时候我看见罗小飞、罗铮几个又是一副混混的样儿在人群中穿梭,看到我的时候他们就大声吹口哨,还窃窃私语,夏校长愤愤的看了一眼却又不敢吭声。
换做以前我也认为他们的样子很恶心,恶心到想吐,现在我却觉得他们那个样子其实也不是那么讨厌了,好笑,人心真的是很善变的东西,就像我对罗铮的看法一样的奇怪,从厌恶到爱慕,也就那么几个月的时间,明明是一个可恶的小混混,落到我眼里去变成了偏偏佳公子。
校运会一直连着举行了四天,我也跟着累了四天,四天之后学校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同学们又投入了忙碌的学习中。
有一天放学春芳又叫住了我:“秀,今天你跟我去我家吧!”
然而那天我刚好是想去大舅家,“我今天要去我大舅家,明天吧!明天我就去你家。”我对春芳说,虽然我也想去她家玩,可是我不能忘记舅妈的叮嘱啊!
“人家小采死了,昨天跟小俊去离河沟边的山崖上捅马蜂窝,被蜂子蛰的受不了就摔下来摔死了。”我在春芳的声音里并没有听到一丝一毫的悲伤,她的脸上是怪异的笑容,像是在诉说,今天的天气不怎么的。
小采是春芳唯一的弟弟,才有八岁,长得瘦瘦的很清秀,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个小姑娘,没想到那么一摔就没有了,人的生命怎么这么脆弱,我一直想不明白春芳到底是天生没心没肺,还是脑袋发育有问题,已经十几岁的人了,连自己的亲弟弟死了都没有感觉。
那天我和春芳一道回的大舅家,经过春芳家门口的时候,她家门口的地上插了一些挂了白纸的竹枝,有好些人在她家门口坐着,春芳的老爸也在,蹲在地上手里拿着一支烟,头低得快碰到地上的泥巴了,所以我看不见他的表情,我不敢走近看,偷瞄了一下没有看见什么就自己离开了。
晚上我没有回家就住在大舅家,第二天早上,我和春芳那个班的一群同学经过春芳的家门口时,想叫她一起上学,春芳的表现大大的出乎了我们几位的意料,想想当时春芳说的那一番话,很多年以后都还有人觉得她那番话简直就是个傻B才会说的。
“秀,我今天不去上学了,要在家帮我家老爸的忙。对了,你们上学不是要经过离河沟吗?不怕小采在那里等你们吗?小采就是从那里的悬崖上摔下来的,现在肯定变成鬼了,你们还敢去啊?”听完春芳的这番话我简直无言以对,愣愣的看着她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其她几个春芳的同班同学说,春芳是因为小采的死受刺激了才会胡言乱语,冯宇哈哈哈的笑,叫着春芳的父亲的名字说他养了春芳这么个傻B姑娘,儿子也死了真是好可怜。
春芳一听就和冯宇吵了起来,大清早的两人就吵得不可开交,我们其他几个人也没有劝阻,心想就让春芳发泄一下吧!直到雪儿冲出来对着冯宇扔了一堆石头,我们才懒洋洋的往学校的路上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