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刀,好气势。”碧寒易秋华弱水轻举,“铿锵”一声,金芒耀光涣散,架住怒斩而来的刀。强沛霸道的斩击在秋华弱水华美的刀锋下竟如蚍蜉撼树,难越雷池半分。
难以置信的意外情形,令柳绕风眼中弥漫震惊,惊诧,不甘以及一丝隐藏不住的慌乱。
“柳绕风,用你的潜能证明你存在的意思。动手吧。”碧寒易吐出诡异言语,就在柳绕风听得不明所以,诧异之际,两道暗紫色的眸彩瞬闪即逝,但对柳绕风来说却如光耀万千,迷魂荡魄。
紫芒入眼霎那,脑海意识一片朦胧,四周空间顿时混乱,化为黑白两色组成的世界笼罩周身,在这世界里,不知为何有着两轮紫色邪魅的妖月高挂天际,投射出魅惑众生的光。而自己不住的被这光吸引,为这光痴狂。
光中,似有天音随光入耳,留下不容亵渎的崇高命令:动手!动手!动手!
将军府外,夜风瑟冷,寒意游荡,念残想仗剑傲立,孤高疏冷,睥睨尘寰的明眸,泛着冰蓝色轻视众生的高高在上的神光。
他孤傲独立,剑锋上血水滴答,周围尸骸遍地。
冷眼轻睥,四周披甲持刃的上秦将士们,一个个严阵以待,神情紧绷,欲要支援府内却又驻足止步,犹豫不决。
上秦将士素以铁血无铸闻名六界两域,即使前面是刀山火海,森罗炼狱也阻止不了他们勇猛无畏的刚毅步伐。然而,就在今夜,两座大营的足有千人以上的支援队伍竟在一个人面前畏惧顿足,说出去有谁会信。
可是,事实就是如此。哪管谁信与不信。
止步于此,不仅是畏惧更是恐惧。眼前的剑与人,如一道无法跨越的鸿沟,横立在众人身前,禁止任何人踏入将军府半步。
本以为是狂徒说笑,但当一个又一个战友倒落在地,只在咽喉上存有准确无误的一道剑痕再无他伤外,他们惧怕了。
一剑,只有一剑,无论他们怎样进攻,对手均是一剑杀敌。曾经身经百战,浴血生存的他们竟在此刻如此无力,如此脆弱不堪。
而敌人所散发出来的深渊般难以测度的气息,令他们深感恐惧。
未知的,超越想像的存在,才能将恐惧发挥至极致。
冷眼蔑视,念残想伤华指敌,“我立于此,进者亡退者生,谁还再试,伤华候教,死路无赦。”
肃杀的判言,乘着夜风传入每个人耳中,低沉有力,如利剑铭刻心脑。
众人闻言怒行于色,但实力的差距让他们一时难有举动。前方一人一剑放佛一道判决生死的生死线,远线者生,近线者死。是生是死,既取决自己判断又决于敌人之手,这种屈辱的无力感,似一块千钧巨石紧紧压在他们两肩之上,举步维艰。
当生死都无法自己掌握的时候,战士的荣耀还有何意?
徘徊,犹豫,恐惧,不甘,愤怒,无奈……种种情绪堆积在众人胸腔,是选择生还是选择死,困扰心神。
念残想冷哼一声,道:“很难抉择对吗?那我来帮帮你们吧。”
一声落,念残想伤华吟唱,溯寒劲风骤起,一时间冷霜扑降,飞雪锐舞。飘零寒雪以念残想为中心弥卷八方,将众人笼罩在一片迷离雪粉之中。
念残想一步踏出,风雪倏变急狂,众人手中刀剑枪戈在这股骤来的强沛寒劲下顿时凝结一层冰层,而那白色天网的密集暴雪此刻更如一片片轻薄的刀刃,在众人暴露在甲胄之外的皮肤上留下道道清晰鲜艳的血红。
“快,快杀了他……”
“大家一起上,我不信他真能挡得住我们。”
“不错,我们可是上秦的军人,这世上没有任何东西能阻挡我们。”
“大家上啊!这股雪太猛烈了,不杀了他,我们都会死在这暴雪之下。”
……
众人各呼言词,推推嚷嚷。却无一人敢于向前迈出一步,眼前掀起狂风暴雪的念残想,周身上下散发出一股压迫心神的浓蕴杀气,宛如降世死神,将以血色的剑锋书写死亡篇章。
敌人纷乱的低嚷声,一丝不漏的传入耳中,念残想低睨的眼显露一丝鄙夷,手中伤华一动,血色剑气冲霄而出,与漫天狂雪融合为一,染就凄艳血红雪海,“当天地被血雪覆盖,你们将再无选择,死亡是你们唯一的答案。我曾告诉自己,这一次要压制自己的杀意,你们不要不识时务。现在,告诉我,你们是退是进。”
冰冷的言语,传遍每个人耳内,限时的红雪,昭告选择的生命时限将至。
一时间,现场气氛压抑沉重至极,紧迫的气氛,如拉满弦的强弓劲弩,随时迸弦伤人。
弥天红雪越降越猛,转眼之间,眸中所及尽是触目惊艳红。天与地,在顷刻之间皆成一片血色掩目。
无人动。无回答。
念残想眼神一凛,冷冷道:“你们没有选择的机会了。”每说一字眼中杀机变浓一分,待到十字落尽,已是杀机满盈欲噬人命。
然而,就在念残想伤华欲动一刻,一个突兀的男音蓦地自众人后方传来,由远及近,“上秦将士,生于沙场,死于沙场。不因敌强于己而退缩,亦不因己强于敌而自满。戎马天涯路,战魂无憾途。你们现在的表现对得起属于自己金戈铁马的荣耀吗?”是怒语,是责问,是喝斥,众人闻言无不面露羞愧之色,却也因这突来之音,眼里重燃了战火。
话音落下一刻,紧随而来的是嘹亮马鸣,哒哒铁蹄击响,随即一道黑色巨影跃过人群,落在念残想面前。
“是司马将军!”
“司马将军回来了!”
众人惊呼狂喜,就像是在绝望中看到了希望。
定眼一观,披挂暗金色铁甲的黑色骏马上,端坐着一袭黑袍的男子。男子器宇轩昂,面如冠玉,束发紫金冠,手持着一杆镏金虎头长枪,虎口吞刃,锋芒锐寒,虎眼上两颗红宝石点缀出猛虎的嗜血霸气。
男子长枪一指念残想,道:“死战不退,就是我们的答案。要战,要杀,放手一试,上秦正偏牙将司马羲翼奉陪到底。”
念残想冷冷一笑,伤华遥指,“好气魄。来,那就让我见识一下上秦军人的荣耀。见识一下你微薄的实力。念残想在此,伤华敬上。”
司马曦翼反身下马,轻抚马首,“去一旁等我。”
那马低咴两声,踢踏行至远处一旁。
眼见爱马已远离即将开启的战场,司马羲翼长枪一振,虎啸宛若惊雷,“如你所愿。我会让你了解到何为上秦军人的荣耀。于此,我之‘虎啸天澜’奉陪。”枪在手,气势宛如出山猛虎,彪勇凶悍无俦,一股血腥煞气磅礴铺张开来。
“饱经杀戮的气息。死在你手上的人不少啊。”感受这熟悉的久经浴血后才后酝酿出来的气息,念残想冷言轻讽。
司马羲翼面不改色,无视念残想讽刺,劲贯长枪,枪刃气芒吞吐,阵阵虎啸徘徊震荡,枪上虎瞳渐渐开始发亮,红宝石在黑夜下闪耀着深红色鸽血般的迷人光泽,搭配着镏金虎头,映射出桀骜凶戾之感,“军人的意义便是为了国家的繁荣与长治久安,不断战斗,不断征伐,不断杀戮。哪怕罪业缠身也要将这天职贯彻到底,直至魂归黄泉。”
“无聊的借口。说的再多也洗涤不去你因杀戮而污浊的灵魂。伤华将渴饮你之罪魂。”念残想伤华清吟,剑鸣撩动九霄云浮,“上马,否则你无法发挥真正的实力。”
“没必要。上马将不再是公平的对决。”司马曦翼傲然道:“我,战要战得堂堂正正,赢要赢得坦坦荡荡。”
凛然战意,浩然正气,竟让念残想一时为之一怔。在如今这个世道上,竟然还会有这么傻的人存在,还真是奇葩啊。
念残想冷然一哼,“那你就去地狱执行你的公平坦荡吧。”话落剑动,天地风雪一滞,时间在剑动一刻停歇止步。
霎那间,四周众人不由得齐齐屏气敛息,山雨欲来风满楼,乌云盖顶狂雷至的紧张压迫感瞬间弥上攀附心头。无形的威压遏制众人喘息移动。他们,在这一刻随着时间定格。
司马羲翼眼中神光内敛汇凝,暗赞一声,“强者。”
虎啸天澜枪严阵以待,静守周身,甚防对手不可预料的杀招。
两强交锋,试探已显多余,虽是初次交手,但正如观落叶而知秋,强者之间的气感令两人初逢便已是备好杀招。
短暂的静止,顷刻即逝。念残想剑动人动,人随剑走,漫天停歇的风雪瞬息再度爆发于世。癫狂的暴风乱雪,掩天盖地呼啸,倾洒带来死亡的极端剑气。
司马羲翼目光一凝,神采内敛,虎啸天澜啸音一荡,挟持霸气绝伦之势,开山裂地之威,以攻应攻,迎战伤华血刃。
枪锋剑刃相逢,剑走绝艳,枪行惊叹,一交手便是剑气枪劲纵横。
司马曦翼虎啸天澜沉雄霸道,力及千钧,一招可抵三招,一式可当三式。招招式式皆是以攻为主,少有守势,尽展上秦军人血战八方,至死不退的气感。
念残想伤华挥洒,三千剑气凌迟四方,快得超出想像,快得难以估算,快得措手不及。血色的剑锋在风雪飘渺中,勾生判死。但,司马羲翼不愧为军中正偏牙将,长枪攻杀格挡间以攻对攻,以杀招对杀招,以快对快,以狠对狠,以伤换伤,近乎疯狂的战法,竟与念残想一时斗得难解难分,令念残想不禁为之侧目。
“你,令我燃起些许战意了。”念残想冷言轻赞,身形一动,速度乍然提升,比之方才快上十倍不止。极速之下,伤华顿化道道血色残影,配合漫天如絮乱雪,迷幻众生眼目。
骤变的速度,司马羲翼猝不及防之下,手中枪一时难以跟紧剑之频率,眨眼四肢各自添伤。凌厉的剑气,留下伤口瞬间,凛冽至寒剑气顺势侵入司马羲翼体内。
司马羲翼闷哼一声,虎啸天澜怒然横扫,一式最简单的横扫千军却发挥出常人无法比拟的巨力,挡下伤华夺命剑锋一刻,雄力迸发,虎啸天涯,强如念残想亦被震退四步。
“与霜若寒同源的真气与打法。”念残想持剑傲立,沐浴飘舞雪絮,心中暗道。
力道相互作用,司马羲翼借力后退,暗运真气通转四肢百骸,化解侵入体内的寒霜剑气。同时,明眸锐目紧锁对手,暗道:“好强。此人剑法之强,已超出我对剑术认知的程度,身负如此剑术早应是名震天下之辈,为何从未听人提起过?这一战,艰难啊。”
周围注目观战的众人一个个瞧得呼吸屏止,目瞪口呆,虽是早已目睹了念残想的恐怖实力,但想不到他们心中仅次于于垂空将军的司马将军竟也占不到丝毫上风,这真的不是梦吗?
风雪仍在持续,寒冷满布人心。雪中的死神,桀骜孤高,用冰蓝冷酷的眸窥嘲讽着生命,兴起之时或是无聊之刻赐予死亡。
念残想伤华遥指,“上马。展出你最好的状态,否则杀你何用。”
司马羲翼仰天长笑,虎啸天澜一晃,立足之处顿时崩裂,塌陷三分,布起龟裂落网,“现在就是我最好的状态。再战吧。这一战,你将见证虎啸天澜之恐怖。众将士听令,退至两百米之外。违令者,擅自闯入战局者,斩。”
众人闻言,一阵面面相觑,敌人如此强悍,他们撤出两百米外,无异于将司马羲翼置于危险当中,这样的命令应该听从吗?
察觉众人持疑未动,司马羲翼低喝一声,“退后!莫非你们想要抗令不成。”
“司马将军。敌人强势,我们此时退后,即无法支援你,也无法冲入府内支援于将军,如此命令妥当吗?”
司马羲翼紧盯眼前傲立强敌,冷冷道:“你们留下又有何用?能改变战局吗?能改变实力之差吗?留下,反而会成为我之负担拖累我。麒麟不与蝼蚁为伍,观眼前之敌便可明白在府内肆意挑衅的人是你们无法预料和对敌的存在,你们去了也只是送死而已。还不退下。”
众人无法,只得默认事实,黯然向后方两百米处退去。
念残想冷哼道:“有用吗?退至多远,都逃不脱死亡。”
“错了。我是怕虎啸天澜的力量殃及池鱼。虎啸天澜的力量一旦完全施展,即便是我也无法随意掌控。”司马羲翼右臂擎天单手高举虎啸天澜,真气运行,催至极限,暗金豪光爆耀,猛虎煞气啸声咆哮如雷,响彻苍穹幽冥。
念残想目光一凝,睥睨之态依旧,只在眼中略显惊异,“虎啸天澜让我赞叹。”
“你之赞叹将不止于此。”司马羲翼长枪一振,再催全功,竟是隐隐要突破身体极限。耀彩夺目的光芒中,一头煞气冲霄的金色巨虎当空显形露态,以嗜血虎目残冷对待三千世尘,以冰冷利爪撕裂众生肉魂。
道道电蛇绕着虎躯盘旋缠绕,噼里啪啦叠叠爆响,迸射出迷离绚目的气芒异彩,如盛放烟花,如缤纷彩绘,如流星芳华。激烈炽热的电流,击碎燃尽狂舞锐雪,穿透冷冽朔风。持枪的司马羲翼怒目威严,战意昂扬,如上古凶魔降临人间,驱使猛虎雷霆毁灭一切。
“杀!”司马羲翼饱含戾气地低喝一声,虎啸天澜力砸而下,千钧巨力裂地开疆,巨虎怒吼,暗金色狂暴劲浪逆卷风雪,如上百只猛虎一齐奔袭碾压。
“这种程度还不够杀我。”念残想伤华一划,轻描淡写间剑气冲霄,化解袭来的无穷气浪。
府内。
如天外之音传入脑海意识的一句动手,是无法抗拒的天之旨意,是不可违背的天之命令。柳绕风双目倏地紫光一片,弥漫盖过瞳孔眼白,神识浑浊朦乱,心里脑中唯有一个词,动手。
观其双眼变化,碧寒易知道时机已至,饱含蛊惑的诱音传音入密,再下达一条命令,动手,杀于垂空。
动手,杀于垂空。杀于垂空……
耳畔回音无数,脑中内容只有一个,杀于垂空。
碧寒易秋华弱水一振,无形巨力透刃传达,瞬息将柳绕风震退。柳绕风借力凌空翻身,脚下一个踉跄,后退两步,立在于垂空身旁。双目不知何时已恢复正常。
“我儿你无事吧。”于垂空一把扶住柳绕风。
“无事。”柳绕风活动了下被震得有些发麻的右手,“我还可以再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