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意拉着爱亚的手慢慢的往前走去,路过厉致和时,他递给朝意两瓶饮料,但并没有跟上去,仍旧是在原来的位置处默默的坐着,远远地望着两人。
“喝点饮料吧!”朝意拉着爱亚坐下,递给她一瓶饮料。
爱亚很瘦,浑身上下几乎只剩下一张皮。
听院长说,她本来就不胖,自从爱双走后更是茶不思饭不想,偶尔吃两口似乎只是为了维持生命。
爱亚舔了舔干裂的发白的嘴唇,接了过去。
朝意和爱亚坐在一起,什么都没有说。两个人只是静静的坐着,默默的望向远处。
她知道,在一个人最痛苦的时候,什么话都听不进去的。
朝意不想过早的给这个孩子灌注心灵鸡汤,默默的陪伴在她的身边,让她多一点安全感也许是现在最好的选择。
爱亚起初心里有点害怕,为什么外面那些笑靥如花的孩子她不选,非要来这里找自己呢?
难道是因为听说了她的事情同情吗?还是韩朵姐姐又给她请来了新的心理医生?
她怕眼前这位姐姐再次问她当初发生的一切,她实在不想再复述了,那天发生的一切对她而言简直就是一场一辈子都难以逃脱的噩梦!
但朝意表现出善意之后,丝毫没有提起任何事情,只是陪着她静静地坐着,爱亚的心也逐渐平静下来,慢慢的靠在朝意的肩膀上。
这一个月来,她惧怕所有人的询问,惧怕所有人的眼神,而朝意,无疑是爱亚现在唯一的依靠。
夕阳西下,给依偎着的两个人镶上一层灿烂的金边。厉致和站在一旁远远地看着她们,嘴角微微扬起,只要能看到朝意,他的内心就不知不觉盈满了幸福感。
太阳快要落山了,朝意握住爱亚的手说道:“我们该回家了,你在孤儿院要好好吃饭,过几天我再来看你。”
爱亚点点头,目送着朝意和厉致和离开。
今天是她这一个月来最开心的一天了,有人陪在身边的感觉真好。
坐在车上,厉致和问道:“你今天跟她说什么了?看样子那个小丫头对你还挺亲近的。”
出事后的爱亚害怕接触所有的人,但今天对朝意似乎比院长还要亲昵。
朝意神神秘秘的笑了笑:“不告诉你,这是我们之间的秘密。”
厉致和平时就很不爽别人吊他的胃口,但是今天却没有一点反感,无奈的皱了皱眉头。
“后天公司有聚会,韩朵应该也会来,你要抓住机会。”厉致和提醒道,朝意平时都接触不到韩朵的,这次对她来说确实是一个非常棒的机会,如果能抓住,以后事情的发展也会顺利很多。
“嗯,我知道,回去我会好好准备的。”朝意不是一个喜欢勾心斗角的人,但是韩朵的性格就摆在那里,除了这种循循善诱的方法,她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搞定她。
朝意回到家,只见到曦曦一个人坐在客厅里看电视,餐桌上摆满了饭菜,但是根本就没有吃几口。
“曦曦,方叔叔呢?”朝意换了鞋,勾着头看了看方子承的房间里,黑着灯,也没有人。
“方叔叔在阳台,他好像心情不好。”曦曦伏在朝意耳旁轻声说道,才像完成了一件大事一样的拍拍手:“妈妈,我回房间里写作业了。”
“快去吧!”朝意看着曦曦回到房间,才往阳台走去。
阳台上黑漆漆的,方子承搬了把椅子坐在玻璃前,看着城市的夜景,一口一口的吸着闷烟。
“子承哥,没吃饭吗?”朝意也顺手拉锅里一把椅子,坐在方子承的旁边。
连曦曦都能看出来方子承有心事,她怎么能看不出来呢?
“朝意,你回来了?”直到朝意说话,方子承的思绪才被拉了回来,慌忙把手中的烟头摁灭,“我吃过饭了,你快去吃吧!”
“我不饿。子承哥,怎么一个人坐在阳台上抽闷烟啊,是不是心情不好?有什么事情说出来,别一个人憋在心里。”朝意没有胃口吃饭,方子承现在是关键时期,她因为工作的原因没有把太多的精力放在子承哥的身上,现在想想实在是太内疚了。
方子承叹了口气:“白天的时候,童汝的主治医生给我打电话了,说汝汝现在情况比较稳定,可以考虑做手术排出颅内淤血。”
朝意一听,笑意不自觉的浮在脸上:“这不是好事吗?什么时候做手术?”
朝意现在的心情和他刚刚接到电话时一模一样,但是听到医生的下一句话时,他却怎么都笑不出来了。
“最晚截止到下周三吧,医生说让咱们好好考虑考虑。”方子承又点燃了一支烟,狠狠地抽了一大口,“如果顺利的话,颅内的淤血能排干净,也有可能……”
“怎么样?”看着方子承欲言又止的模样,朝意已经猜出了大概,但是她还是不死心,想要从方子承的口中听到确定答案。
“可能连手术台都下不了。”
朝意的笑容僵在脸上,其实这早就是他们预料之中的答案。医生其实早就说过,就算童汝现在病情比较稳定,但是也保不齐什么时候会突然离开!
“医生怎么说?他给你建议了吗?”
“医生说不建议做手术,这样会比较保险点。毕竟风险很大,只有百分之五十的几率。但是他也很难说清楚汝汝还能陪我们多长时间……”
话是这么说没错,无论是谁这个时候都会坚持保守治疗吧!但是她和方子承希望的不是童汝姐躺在病床上毫无知觉的陪着他们,而是期望着能发生奇迹,她能真正的回到他们的生活中!
如果想要童汝醒来,这个手术无论如何都要做的!
更关键的是,朝意记得她当初在病房看到童汝的手指在动,无论多少医生和护士说她眼花了、不可能,但是朝意始终坚信童汝总有一天能够醒来!
“院长怎么说?”朝意深呼吸了一下,问道。
孤儿院的院长是童汝姐的父亲,在这件事情上最有发言权。
“爸说让我们做决定,不管结果如何他都不会怪我们的……”
这些天里,方子承和朝意的努力他都看在眼里,知道把女儿交给他们才是最正确的选择。他也是出现模棱两可的缝隙中纠结,还是让子承做最后的决定吧!
方子承双手抱头,他现在快要疯掉了,不知道该怎么做!
万一手术真的失败了,童汝永远的离开了他,他不敢再往下想了……
可是就算他们不手术,按照朝意现在的身体状况,就算医生不说,他们也能猜出来,能活五年就是奇迹……
他该怎么办?
方子承从来没有这么恐惧过,他不想失去童汝,为什么躺在病床上的不是他!
朝意轻声安慰着方子承:“子承哥,童汝姐躺在重症监护室里你是什么感受?”
现在方子承已经快要崩溃,朝意作为唯一能够做决定的人,在这紧要关头更不能乱了阵脚,就算她现在心里也如百爪挠心,这个时候也一定要稳住!
方子承没有抬头,声音中却带着哽咽:“看着她躺在那里,身上插满了管子,我真的快要疯掉了!她是我老婆,出事的时候我没能保护好她,重病的时候我没有能力救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的生命消逝……”
朝意很理解方子承的心情,如果不是童汝微弱的呼吸,她真的感觉不到她任何的气息。躺在病床上的她就像是睡着了一样,但是这一睡就是好几年,然后就会永远的长眠……
“一个是让朝意姐就这样沉睡五年,然后离开,一个是搏一搏,或许醒来的机会大一些,或许马上离开,子承哥,你会选哪个?”朝意把问题简单化,两个选择已经清楚的放在了他们面前,朝意猜想,其实方子承心中早就有了答案。
“我很想拼,但是我怕童汝马上就会离开我,那不是我想要的……”
果然不出朝意的预料,方子承的想法和她的一样。
或许在医生看来,童汝进行保守治疗会好一些,因为他本身对童汝醒来这件事不抱有一丝希望。但是在关心她的人心里,只要有一线的希望,他们都要付出百分之百的努力!
只是越是亲近的人顾虑也会越多,不光是她和方子承,院长的心中答案也是和他们一样的,但是另外一个问题却一直在头上盘旋,万一真的下不了手术台怎么办?就算手术成功童汝依旧醒不过来又怎么办?
所有的事情都不是完美的,确定了方子承内心的想法,朝意劝慰道:“童汝姐一直躺在病床上慢慢凋零是你想要的吗?我想你和我一样,也是很希望奇迹发生的吧?”
方子承点点头。
“那就做手术吧!只是我这星期比较忙,周末又要去拍摄,就暂时定在下星期三吧!”朝意直接替方子承做了决定,让他乱糟糟的一颗心尽快的安定下来。
把时间定在医生截止的最后一天不仅仅是因为她没空,更重要的是给大家一个充分考虑的时间,万一出现什么变化也来得及更改。
这几天,朝意非常注意方子承的心情变化,也叫来了郭迟,希望他能和子承哥多聊聊天,缓解一下被压迫已久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