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想你,汝汝,醒过来好不好?”方子承把头深深的埋在自己的臂窝里,轻轻地伏在妻子的身上,感受着她温热的皮肤,好像只有这样,才能让他真真实实的感觉到汝汝还没有走,一直陪伴在他的身边。
身体轻微的动了一下,虽然幅度很小,但一直紧挨着童汝的方子承还是感觉到了。他抬起头,童汝仍旧和平时一样,安静的闭着眼睛。她的身体,她的姿势,也和刚才没什么诧异,看不出有任何的异常。
方子承苦笑,他在期望什么呢?汝汝安静的躺了几个月,怎么可能会动呢?
突然,病床上的人中指动了动,像是对方子承的回应。
方子承眼都直了,他没有看错!童汝刚才真的动了!她的中指使劲颤了一下!
“医生!医生!我老婆刚才动了,她是不是醒了?”方子承赶紧把童汝的衣服拉了下来,跑到外面去喊值班医生,脸上的表情因为疯狂的喜悦变得有点扭曲。
听到喊声,外面的护士赶紧走了过来,正在查房的医生也往这个病房走去。
“她动了,中指真的动了!”方子承激动的大喊,一定是汝汝感觉到了他的思念,他就知道她一定不舍得自己孤独的守着她,一定会醒过来的!
医生仔细观察了病床上的童汝,拨开她的眼皮查看瞳孔,用听诊器在她身上听了几下,转身问身边的小护士:“小王,怎么样?”
护士看了看各项体征的测量值,摇摇头:“和之前的都一样,没什么明显变化。”
医生取下听诊器,收起来挂在自己的脖子上,神情很低沉:“方先生,您的妻子没有醒过来。”
“不是的!她刚才手指真的动了,身体先动了一下,我感受到了,然后她的手指又动了……”因为着急,方子承说话有点前言不搭后语,他急切的想要描述刚才的情形。
但是医生很明显并不相信他的话,他现在的状态过于激动,而且眼眶还红红的,可能只是臆想,出现了幻觉。
“方先生,我很理解你现在的感受,但是刚才我和护士也查过了,您的妻子确实没有苏醒,请你相信科学。我还要继续查房,先走了。小王,你好好安慰一下方先生。”医生留下一句话,离开了。
“医生,医生你等等!我没有骗你,汝汝刚才真的动了……真的……”方子承被护士拉着,随着医生的离开,央求声慢慢变弱,最终变的格外无力,让人心疼。
回到家,朝意已经做好了饭菜,听到脚步声就急匆匆的打开门,看到来人是方子承后才松了一口气。
“子承哥,你去哪儿了?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啊?都九点多了。”朝意一脸的担心,按照平时,他下班直接去医院,陪童汝姐一会儿,不到七点都到家了。可是今天,迟迟没有回来。打电话关机,打给值班的护士,人家说他今天情绪有些异常,已经离开医院了。
“方叔叔!”曦曦也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小跑着扑到了他的怀里。
已经是小家伙睡觉的时间了。可是迟迟等不来方子承,他连饭都没有吃,执意要和妈妈一起,等方叔叔回家。
方子承的嘴角努力的挤出一个笑容,摸摸曦曦的小脑瓜:“我出去转了转。曦曦,你快点睡觉吧,明天还要去幼儿园呢!”
“你们先坐着,我去把饭热一下!”朝意看方子承不愿意多说,也没有继续追问下去。起身把盘子端起来,往厨房走去。
“我就不吃了,有点累,先睡了。”方子承的声音有气无力的。
朝意站住了。不吃饭、不洗澡,直接回房间,子承哥从来不会这样。就算他的心里再痛苦再难受,表面上也总是装作一副很正常的样子,但是今天,他一定遇到了什么大事,受到了沉重的打击。
“子承哥,你怎么了?能告诉我吗?”朝意咬住嘴唇,还是率先问了出来。现在他的情绪这么低沉,就算是回到房间,恐怕也不会睡着吧?与其心里不舒服彻夜无眠,还不如把事情说出来,缓解一下内心的压力。
方子承缓缓的扭过头,对上朝意恳切的目光,迟疑了一下说道:“如果我说我见到汝汝动了,你会信我吗?会觉得我是个神经病吗?”
医生和护士都不相信他说的话,但是那种感觉太真实了,不像是在做梦。如果汝汝真的有反应,大家却没有注意到,从而耽误了最佳的治疗时间,那他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的!
一个医生不相信,他就告诉另外一个医生,一个护士不理解,他就去说服另外一个护士。但是没有一个人相信他,甚至还有人在他身后窃窃私语,说他因为没办法接受妻子植物人的消息,彻底疯了!
方子承不理解,为什么医生和护士们总是拿所谓的科学说事呢?人的生命本身就是一个奇迹,难道就是因为各项指标正常救能说明汝汝没有醒过来的征兆吗?为什么没有一个人相信他?
朝意没有说话,脑子却在飞快的旋转,定定的看着方子承,脸上露出诧异的表情。
“怎么?你也认为我疯了吧?”方子承苦笑着说道,那么多人都在怀疑他、嘲笑他,也不差朝意一个人,或许自己是旁观者的话,也会以为说这句话的人是个不愿意接受事实的疯子。
他现在都开始纠结自己是不是真的看到了,万一真的和大家说的一样是思念过度产生的幻觉呢?
“子承哥,你……你是真的看到了吗?”朝意的眼睛里流露出震惊的神情,去拉方子承的手也不自觉的抖了起来。
方子承低着的头缓缓的抬了起来,听朝意的语气,好像相信了他的说。整个下午,他苦口婆心的告诉一个个的医生和护士,最想听到的就是这一句!
“我给她擦身子,感觉到她在动,也看到了她的手指轻轻弹了一下。但是所有人都在说我是思念过度造成的幻觉,这种事情是不可能发生的。我现在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不是看到了……”方子承回忆起下午发生的一幕,痛苦的捂住了脑袋,被别人说的多了,他现在也不知道什么是真什么是假了。
朝意拉着方子承坐下,递给他一杯热水。
等他情绪稍微平复下来,才缓缓开口:“子承哥,你还记得之前我曾经跟你说过,看到童汝姐的睫毛动了吗?”
方子承思考了一会儿,好像确实有那么一回事。不过当时喊来了医生,给的也是一样的答案。
“睫毛眨动本来幅度就特别小,医生说各项指标显示仍旧重度昏迷,所以我也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看到了,也许就像医生说的那样,是思念过度产生的幻觉。但是这次你也看到了,两个人都产生相同的幻觉,几率是不是特别小?”朝意认真的剖析道,只要有一线希望,她也想要争取。
“你是说……汝汝很有可能真的动了,用身体给我们发出信号?”听到朝意的话,方子承激动的几乎说不出话来。
汝汝真的会醒吗?虽然他不断的告诉自己,要相信她一定会醒来的,但是这句话从别人口中说出来,他的心里还是难以抑制的激动。
“也不是没有可能。”
“但是医生说,她处于重度昏迷,不会醒过来的。而且当时身体指标也没有任何的变化,仍旧处于昏迷当中。”一想到医生的话,方子承叹了口气,情绪也立马低落下来。
有的时候,希望越大,失望也就越大。他花了这么长时间,好不容易能够慢慢接受汝汝成为植物人的消息,真的接受不起任何的情感波折了。
“子承哥,你要把心态放平。现在最差的情况就是童汝姐失去了意识躺在病床上,万一能够醒过来当然是件欢天喜地的大喜事,醒不过来我们也没有损失什么,她还是会继续陪伴在我们身边。”朝意把手搭在方子承的肩膀上,安慰道,“我们当然要相信医生,相信科学,但是人的生命本身就是一个奇迹,我们更要相信童汝姐,不是吗?”
当初的车祸,朝意也是在郭迟的鼓励下,花费了很长时间才慢慢走了出来,那种绝望和痛苦,她深有体会。而方子承,对童汝的情感比她要更加深厚,对车祸现场的感受也比她要强烈的多,朝意能够做的,只是在他身边默默的陪伴,安慰。
方子承重重的点了点头。
七年前他遇到了车祸摔断了腿,汝汝也是和他现在一样每天寸步不离的守在他的身边,坚信他一定能够康复。他现在又有什么理由去胆怯去失望呢?他必须无条件的坚信,他坚强的妻子总有一天能够醒来!
“方叔叔,童阿姨那么漂亮,那么善良,老天爷一定会保佑她的!”曦曦虽然年龄小,也看出了现在凝重的气氛,听到他们的谈话,也忍不住靠近方子承,温声安慰他。
方子承嘴角吃力的扯出一抹弧度,摸了摸曦曦的小脑袋,他的身边有家人的支持和安慰,还有什么坎儿是跨不过去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