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柳被骂得眼泪扑簌簌落下来,转头又去看老妈,再怎么渴求凝望,用力摇晃,黄维娟都是面凝寒霜,不开口说替自己说句话,也不挽留。
牛柳泄气地跌坐在地上,看看脸上冰封的双亲,爸妈面子就那么重要吗?我是有错,也不至于要赶我走吧?
黄维娟扫一眼失魂落魄的女儿,长长叹口气,冷冷说道:“女大不中留,我们的话你又不听。既然瞒着我们,把自己嫁出去了,就去好好过日子吧!常家不缺钱,饿不着,苦不着你!”
牛柳呆坐抽泣一会儿,看看茶几上的手机,半跪起来伸手去拿,拿着手机却又不知该说什么了。
爸妈都在气头上,说什么都没用!心理冲动期,只能先让她们缓和情绪。牛柳缓缓跪直身,低头随着流下来的泪水磕头。
黄维娟看着女儿,那些掉在地上、摔碎四散消失的泪水,直接勾着她的泪水落下来。牛世龙老泪纵横,“唉!”地一声叹,起身往屋里走。
牛柳慢慢磕完三个头,细指蘸着地上一滩清泪,写下“爸妈谢谢!”。
她缓缓站起来,一步一步挪到门口,低头换鞋动作都是极其缓慢,这样也许可以在家多逗留一秒。
牛柳换好鞋,伸手去拉行李箱,太过沉重了,一只手竟然拉不动。她低头把手机慢慢塞进衣兜,两只手用足力气去拉那个妈妈装好的行李箱。
牛柳踩着比箱子更沉重的步子,迈出家门,偷看一眼坐沙发上抹泪的黄维娟,轻轻关上门。靠着门坐在箱子上,大哭起来,泪如决堤洪水,却没有半点声音。
叮咚,手机信息声响起,叫醒了楼道声控灯。牛柳觉得自己是无比无力,连声控灯,都没法用自己声音使它亮起来。
她慢吞吞拿出手机,方继辉的消息:牛柳,晚安!
晚安?我还能安吗!这个时候也只能求助他了,她轻戳屏幕拨出电话,唉说不出来,又挂断。
电话另一端,方继辉发完信息,刚启动车子准备离开,牛柳的电话响了,又他忙拿起手机,又断线了。他急忙回拨过去,“牛柳,你找我?”
方继辉第一次看到牛柳来电,如此忙乱,他迟疑这么久不走,是有心理准备的。
方继辉手机放耳侧,电话另一端没人说话,却似乎有声音,他按下蓝牙用耳机仔细去辩听,是低低的抽泣声!
“牛柳你等我,我上去找你!”方继辉只说一句话,跳下车,拿出上大学百米冲刺的速度,跑出去。
牛柳的身影没征兆地出现在视野里时,方继辉的心骤然纠紧了。他跑到跟前喘着粗气问,“怎么了?”问一句,才注意到牛柳旁边那个如她一样安静的大行李箱。
牛柳抬起泪眼,看看方继辉,扑到他怀里,释放出全身力气大哭起来。
方继辉迟疑着抬手,揽着牛柳一抽一抽纤瘦的身体,不知道该说什么话,去安慰。感受着怀里人,柔软的身躯,他的心也慢慢柔软下来。
他肩膀衣服都湿透了,那些沾在皮肤上的湿,似乎还有温度,方继辉软下来的心,开始如身上衣服般,悄无声息漫延出看不到痕迹的疼痛和悔意。
牛柳会被赶出来,局面真出乎意料。他皱紧眉头,手轻轻安抚着怀里人骨感的背,“牛柳,不哭了!有我在,你不会无家可归。我带你走,你父母那我帮你解释。”
身后有急速脚步声传来,紧接着是常宁的声音,“牛柳,我和我哥满世界的找你,电话打不通,你却在这亲亲我我!”
听到常宁的话,牛柳抬去看,见行色匆匆的常家兄妹站面跟前,她忙动一下身,从方继辉怀里抽离出来。
方继辉却没有放手的意思,他拉着牛柳胳膊,抬手轻擦她脸上的泪水,柔声说:“乖,不哭了,拿上行李去我那!”
他一句话,常家兄妹才注意到暗夜中安静的行李箱。
常默抬头去看眼睛红肿、泪痕未消的牛柳,低沉问一句,“牛柳,怎么回事?”即便猜到了,他还想求证。
方继辉转身冷睨着常默,“怎么回事,要问你这个不称职的丈夫了!你忙着和于双双缠绵时,牛柳就被赶出家门喽。”
常默的心随着面色一沉,浓眉锁紧,看着哭得狼狈的牛柳,“牛柳抱歉,我……”
“抱歉?太晚了,也没用!常总既然那么忙,我就好心做善事,帮你照顾一下老婆!”方继辉冷哼着说。
常默动动唇角,“我……”
“方继辉,你是牛柳代言人吗,我们常家的事,没你插话的份!”常宁抢着话说。
方继辉挑着剑眉,看着常宁冷漠和自己叫嚣的脸,“对,你还真说的没错,牛柳不能说话,我就是她的代言人!”
常默淡淡说,“宁宁,少说两句。”他伸手拉过牛柳,“你没事吧?抱歉我来晚了!”
方继辉又是一声冷笑,“没事吧?常总这话还真是轻描淡写,我们牛柳是乖乖女,被亲爹亲妈逐出家门,你说有事没事?上大学四年都没带这么大行李箱!”
常默全然不理会方继辉的冷嘲热讽,一手拉过行李箱,一手揽着牛柳肩,“走,什么事回家再说。”
牛柳下意识去看方继辉。
方继辉动动喉结,随意点下头,“回去也好。常太太住进方家,好说不好听;若我带你去酒店,好说不好看。你就去吃他的、喝他的,有事给我发信息。”
说完,他转身往小区外走,心里很不是滋味,只怕自己再多呆一秒,就会露出败相,又不舍得放手。可现在还不能争,身份上我没资格,心理上我没优势。
方继辉长腿迈开,昂首阔步往前走,想想常宁肯定在身后看自己,走的更是帅气洒脱。
常默依旧心无旁骛,轻揽着牛柳,拖着重重的行李箱,认真看着牛柳依旧水气弥漫的侧脸,沉声说,“真的让你受委屈了!”
牛柳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要去哪,只随着常默的脚步慢慢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