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傍晚,董菲与李尉明坐上一艘小游轮从菲利普岛出发,游轮浸沐在落日的余晖中悠然前行。
夕阳的余晖洒落在静谧幽蓝的海面上,粼粼波光反射的余晖犹如梦幻般的迷离虚幻。随着游轮舞动翻飞的众多白色海鸟也在夕阳的浸润下,披上了一层金色外衣。
董菲站在游轮右侧的船舷旁,微眯着眼看着金色落日下海天交接处,怅然若失地笑着。
“突然想起一句话,也忘了是在哪里看到的,好像是叫‘海到无边天做岸’。”董菲的思绪缥缈不定,无意中想起了这句话。
李尉明陪伴在董菲身侧,陪她一同欣赏着傍晚的海景,将面颊贴在董菲的发端,顺着董菲方才的话题沉声说着:“这副对联挺有名的,在国内的时候也见到过很多次。‘海到无边天做岸,山登绝顶我为峰。’摆脱了原有的束缚,从而获得另一种全新的视野体会。”
听着李尉明的解释,董菲微微怔住,思绪在一瞬间又飘向了九霄云端。李尉明并不介意董菲突然间的神游四海,他静默笑着陪伴在董菲身旁。
待董菲回过神的时候,天边最后一道残阳光焰也早已被海水吞没,碧蓝的夜空、闪烁的繁星、如丝的轻云构成了夜色中的天空穹顶,还有一艘灯火通明的游轮在幽蓝深邃的海面缓缓前行。
有那么一瞬间,董菲认为自己还是处在梦境里,但梦里有李尉明的陪伴,她也不会强求自己醒过来。
临近当地时间将近九点的时候,两人乘坐的游轮来到了位于菲利普岛西部海域的一处相对偏远的私人岛屿。
这处岛屿有着十分独特的韵味,虽然两侧有高木参云、藤萝缠绕,但又随处可见人为修饰改造的痕迹。这座岛屿远离大陆,所以这里采用的是风能配合潮汐能发电的电力系统。这座不大的岛屿上还建设了完善的雨水收集、海水淡化、污水处理以及中水回用设施,连生活垃圾都有专门的船只负责转运进行无害化处理——功能之强大完备,令人难以置信。
静谧幽凉的夜色中,小岛林木中笔直的小路两侧被散发着柔白光晕的路灯笼罩。这里已经聚集了数十人,他们之中大多数为欧美人,但也有几张亚裔的面孔,他们都用一种特别的目光注视着刚刚走下游艇的董菲与李尉明。
董菲察觉到他们目光的异样,走到李尉明身旁,小声说:“他们为什么这么看着我们两个?感觉好奇怪啊!”
李尉明顺势将董菲的胳膊挽得更紧,从容自信地笑着说:“自信些,你是万众瞩目的女王,my queen。”
董菲下意识躲避众人的目光,紧紧贴着李尉明身侧慢慢走着。其他人也随着他们两人的步伐,缓慢跟上。随后,众人来到岛中心一栋灯火辉煌的高大别墅内。
众人聚集在这间华丽别墅的大厅,看样子是一场高级别的奢华舞会。董菲先前也只是在各类影视剧中见到过类似的场景,她并没有亲眼见过国外名流的舞会。在整场舞会的进行过程中,董菲显得十分拘谨。李尉明陪着董菲坐在西南角的沙发上,随意聊着天,品尝着精美的小点心。
“这曲子好熟悉。”董菲听着舞池一侧乐队的演奏。
小提琴和钢琴的完美搭配演奏的这一段舞曲,让董菲听得出神,恍惚中又回到了记忆中的某个时刻。
李尉明恬然自若地笑着回答道:“Por una Cabeza,中文名是‘一步之遥’,很多著名的电影都用过。”
董菲恍然大悟地点点头:“我说怎么听着这音乐看着眼前的画面,就有种大片的即视感。”
“还记得有什么电影用过吗?”李尉明侧着脸,温柔的目光落在董菲脸上。
“你是要考考我?”董菲狡黠地笑着,她明白李尉明的用意。董菲目前的情况她自己也清楚,过去很多事情都只能记起片段。这种利用记忆片段帮助回忆往事的方法,确实对现在的董菲精神状态的调整有着很大的作用。
董菲低着头思索着,总感觉答案就在口边,但迟迟却说不出来。
这时候一个棕色头发、高鼻深目的女人向二人走来,坐在了对面的沙发,向二人点头问好。
那个名叫Emma的美国女人的深褐色的眸子在董菲身上停留片刻,随后向李尉明问道:“William,你能介绍下这位拘谨的女士么?”
“她是我的女友,董菲。”李尉明保持着儒雅的微笑,眼神里带着得意的神采。
董菲静静地听着他们两人的对话,礼貌地抿嘴笑着。
Emma望着董菲优雅地笑着,深目中多了另一番意味。随后Emma想邀请李尉明跳舞,但被李尉明婉拒,李尉明略带抱歉地笑着说:“不应该拒绝女士的邀请,但我的女友还有些不适应这里,我需要照顾她。”
“有些遗憾了。”Emma略带失望地抬了抬眉毛,继而优雅一笑,便转身离开。
李尉明向董菲介绍道,这座小岛和别墅的主人Andrew是一位年逾七旬的澳大利亚人,是澳大利亚首屈一指的富豪。随后,李尉明示意董菲看着大厅北侧角落里一位手拿红酒杯与宾客聊天的一位和蔼的银发老者,正是Andrew。
董菲看着Andrew的衣着打扮相对朴素低调,并不如一般想象中的富豪那样奢华高调。董菲小声问:“这个人不太像一个富豪,感觉他好低调。”
李尉明将脸贴着董菲脸庞,小声说:“他曾经是墨尔本大学的化学教授,后来离开学校从事远洋贸易,也投身环保和公益事业。”
董菲抿嘴浅笑着,点头说:“原来是深藏不露的高人,他经常举办这样的舞会晚宴吗?”
李尉明耐心地解释说:“这样的聚会并不多,来的人非富即贵,也有些是学术领域的权威。”
董菲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小声感叹着说道:“啊,原来是这么高规格的晚宴呀!呵呵,我也是托了尉明你的福,今天长见识了。”
李尉明轻轻点了点董菲的额头,宠溺地笑着说:“今晚的主角是你啊!”
“呵,少来。”董菲抿嘴忍着笑,又有些埋怨李尉明又拿她开玩笑。
李尉明却郑重其事地看着董菲,认真地说:“今晚的晚宴,就是为你准备的。”
董菲也懒得辩解,强忍住笑,故作严肃一本真经地说:“我英文是不太好,可你别欺负我不懂啊。”
这个时候乐队停下了演奏,这里的主人Andrew走到大厅中央,微微扬起双手示意众位宾客安静下来。
在场的人都认真听着Andrew的讲话,董菲也大致能听明白他的意思。
Andrew微笑着说道:“感谢诸位女士先生光临晚宴,希望今晚的英国厨师没有让大家失望。我在聘请他的时候,他跟我说他曾为英国的王室服务过。”Andrew的这段话,引得满堂大笑。
Andrew微笑着示意大家安静,继而望着在西南角坐着的董菲。
董菲察觉到这位大boss居然看着自己,心里不免咯噔一下,下意识地握紧了李尉明的手。
Andrew继续说道:“今夜的晚宴,便是为了董菲女士准备,现在有请美丽尊贵的董菲女士。”
董菲听到自己的名字,面露惊愕的表情,诧异地望着身旁的气定神闲从容不迫的李尉明。李尉明笑容温和,站起身挽住董菲的手臂,携董菲一起走到了大厅的舞池中心。
董菲的英语口语一般,所以不太敢说话,用求助的目光尴尬地看着身边的李尉明。
李尉明从侍从手里接过话筒,用流利的英文向宾客问候:“感谢这里的主人Andrew先生为我们提供这么完美的场地,今夜我想在这里向董菲小姐求婚,请大家为我做一个见证。”
董菲听懂了李尉明的话,但这突如其来的求婚让她手足无措,此时她的脸颊已经绯红滚烫。
还未等董菲回应,李尉明就已经从怀中取出一只镶嵌硕大蓝钻的戒指,单膝跪于董菲身前,仰面看着董菲惊慌失措的眼睛,深情地说道:“Will you marry me?My noble princess。”
对于李尉明的求婚,董菲并没有立刻答应。此时的她变得茫然不知所措,她感觉这个场面似乎有些莫名的诡异。在她出怔的时刻,她眼神的余光察觉到周围人脸色眼神的微妙变化。大厅四周那些围观的宾客们似乎并不关注这场求婚,他们的目光深沉多疑。原本属于这个环境的背景音乐在一瞬间又消失无踪,董菲耳朵里又响起了悉悉索索的声响。时间流逝的节奏在这一刻变得格外缓慢,每个人的动作都变成了慢动作。董菲甚至能数出一个角落里红酒杯掉地时洒落了多少滴红酒还有飞溅出多少片玻璃碎片。随后,董菲看见了坐在角落里的一个人。那个人……董菲好像曾经在哪里见到过。
那个人正是郑强,但和董菲记忆中的那个流浪数学家的形象截然不同。今天的郑强穿着一身得体的浅棕色西装,形象气质焕然一新,完全看不到当日所见的憔悴和落魄。此时郑强的脸上带着似笑非笑的表情,深邃且锋锐的目光仿佛能看透董菲的内心。
这一刻仿佛无比漫长,董菲又迷失在这样奇异的感受中,连身边李尉明的求婚都忘了。突然间,耳朵里的细碎声音被抽走,现实中的声音又回到了董菲身边,董菲对于时间的感受也恢复到以往的节奏。
董菲慌乱地从迷离中回过神,又茫然地看着身前单膝下跪向她求婚的李尉明,却迟迟不给出答复。
一场原本浪漫的求婚变得如此尴尬,但在场的人似乎并不在意这场求婚的冷场,他们都对董菲神情的突然改变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
就在这时,这里的主人Andrew走上台,前来救场。
Andrew从容地笑着说道:“王子的求婚太突然,让美丽的公主惊慌失措,恐怕公主现在已经沉浸在幸福中所以忘了回答。”
李尉明并不介意董菲的方才突然的失态,从容地将蓝钻戒指为董菲戴上。
随后,李尉明站起身将董菲一把揽入怀中拥吻,在场的宾客则回以稀稀拉拉的掌声。很显然,在场的宾客们并不是真心祝福。因为他们的关注点并不在求婚,而是在董菲方才突然间的失态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