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高二。
冷晓傅参加了学生会,为了迎接临近的校运会,我总是能看到他们学生会的人一有空就在学校跑来跑去,宣传校运会的纪律。
我觉得这种做法很傻叉,校运会而已,我们又不是小孩子,用得着把这种事情看得那么重要吗。
那阵子,冷晓傅睡觉的呼吸也沉了很多,我却开始失眠了。
“小幺,妈妈给我们打了生活费,我放学有个学生会的会议要开,你回去的时候经过工商银行把钱取出来。”
在学校走廊里,我接过冷晓傅手中蓝色的卡:“密码还是原来那个吗。”
“嗯,自己回去注意安全,要是害怕让莫北陪你一起回去。”
“不用。”我低下头看着手中的卡,撇撇嘴道:“才多大点事。”
这已经是冷晓傅这个星期里头第三次没和我一起回去了,我觉得他冷落了我,就因为参加了那该死的学生会。
像是看出了我的心思,他笑得温柔地用手指戳了戳我的额头:“等我忙完这阵子,我带你去吃自助餐。”
“真的吗。”我抬起头,眼里的光彩在流转。
“当然是真的,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了?”他依旧是笑。
放学来到银行柜台,等待的人挺多,我是第四个。我百般无聊地四处张望,像一个准备做坏事的贼婆娘一样,连银行里头的保安都开始特别注意我。
终于,等到我的时候,一位一米七的男人忽然从我身边闪过,来到柜台前把他的银行卡插入。
动作迅速得跟大田鼠一样。
我正想上前,和那个男的说他不可以这样,眼前的男人掀起一半上半身的衣服,露出背上大半个老虎纹身。
好吧,我承认,世界上没素质的人很多,人家没素质是人家的事,自己做好来就好了。
“嘿嘿,怎么?熊了?”身后一个阴森的声音串了过来。
我惊讶地扭头看去,居然是莫北。“你什么时候在这里的。”我捂着微微乱跳的心脏。
“冷晓傅打了电话给我,他放心不下,让我陪着你。”他说着看向柜台前的一米七纹身男,脸上的贱笑没有消失的意思:“你刚才的表情转换得跟北京变脸一样,乐死我了,你就只会欺软怕硬吗。”
“你说这话我不爱听。”身前的男人走了,我上前走到柜员机处,莫北在我身边站着,也没有想要避畏的意思。
“靠得那么近,想盗取密码不成。”
莫北笑言:“纯属是你多心,就你那脑容量,能被你记住的密码还有哪个?”说着凑到我耳边小声说了句:“是你的出生日期吧。”
莫北说中了,从小到大,我最喜欢用我的出生日期做密码,要不然真的不记得,冷晓傅为了方便我有时候需要用到银行卡,也配合我把银行卡密码改成我的出生日期。
我感觉有点丢人,不过表面看起来还是很镇定。
我取了钱不管莫北这个阴魂不散的跟屁虫,去到一家面包店,“老板,这种面包多少钱。”我指着一款看起来比较可口的问。
“四块。”
“买多点能不能便宜点。”
老板游移了一下,问:“你买多少。”
我说:“一个。”
众人:“……”
我感觉到气氛瞬间降到一个点上,自觉不对劲的我扭头看了看身后脸部表情都扭曲了的莫北。“怎么了?”
“一旁的莫北捂着肚子仰头夸张地大笑起来。
十一月中旬,一年一度的校运会如期展开,想起当初选择参赛人员的情景,我还以为我们班不上场都已经输在参赛人数上了。
我们班的人数比较多,可积极参与的人没多少,班主任硬把班干部搬上台要他们带头参加后,接力赛上还是留有空缺。
班长今天走来问我:“刘小幺,要不你参加吧?女子接力赛跑不长,一转眼就完事了。”
我身边的莫北惋惜地扭头:“班长,这家伙跑起步来跟企鹅走路一样,你让她参赛等于让她拉班上后腿,而且这家伙没有胸部,跑起来跟男人似的,会被误会我们班拿男生凑数作弊的。”
周围的人听了都笑了起来,我用手狠狠捏了莫北的手背,捏的面积不大,使出的力气却让他疼得像只猴子一样直跳脚。
胸部小又怎样,走起路来还轻巧,从来不会觉得是累赘。
“那莫北参加跳远吧?男子跳远缺一个名额。”不远处的副班长走进我们的话题。
莫北忧伤地看着他:“不是我不愿意,是我有先天性心脏病,不过要是真的找不到人,为了班集体我豁出去又怎么样,就让我为班捐躯我都死而无憾!这事是我的禁忌,平时我都隐瞒得很好,就是不想让别人看不起我。”
我一脸黑线,心想连这种先天性心脏病的事你都能拿出来做幌子,相信你的人都是傻子。
谁知道副班长一个紧张地摆手,抱歉道:“对不起莫北同学,我不知道你有先天性……”话到一半,副班长忙捂住自己嘴巴,生怕那几个敏感的词语会伤害到莫北。
班长更是一脸疼惜,眼眶瞬时都红了。
就这样,等到校运会来临那天,大家都会看到一个穿着黑色大T恤的莫北在篮球场上劲情挥洒着他的汗水,展露着他的阳光笑容,副班长看了小心肝都捏成了一团,然后和我说:“莫北同学真上进,从不因为自己的缺陷而怯步,我以他为豪。”说着手呈喇叭状的放在嘴巴,对着在篮球场上玩耍的莫北大喊:“加油!莫北,我们永远支持你!你要好好活下去!坚强地!坚强地飞翔!”
我低着头,暗暗捏成拳头的手已经暴露出跳跃着的青筋。我压抑住一拳揍死身旁这个傻缺的冲动……
校运会时间一共两天半,在第二天时,一个参加短跑的女同学因为突然大姨妈拜访,肚痛难忍,于是请假了。
“谁,你们谁顶替一下。”班主任焦急地在疏散站开的女同学堆里寻找希望。
不小心走到班主任身边的自己全身一个激灵,步伐往后一退,一双如鹰般的狗眼盯住我了。
“好,刘小幺同学,就你吧,你去准备一下,等会就到你了。”
我勒个去,当时我就激动了:“我不想去啊,我跑不了,我跑起步来会气得毛爷爷都从棺材里跳出来。”
班主任完全没有把我的话听进去,她伸手推了推我:“走,到我们班了,快过去准备。”
我一脸哭样,就这样被班主任霸王硬上弓了。
依旧在篮球场上的莫北休息起来,他脸上的汗珠滴答滴答地流着,背后的衣服都湿了大半,当他的眼睛看到下方操场的起跑线上半蹲着的人是我的时候,他的双眼都要掉下来了。
呜呜呜呜呜——我一脸哭样,心里想这次死定了。
旁边的一个女生看了我一眼,问道:“你跑步也不行的吗。”
我可怜兮兮地点点头。
“我也跑不动的,等等我们一起跑好不好?”对方找到了同类般,双眼燃起了所谓的星星之火。
“好啊,那我们一起跑。”两个人倒数第一要比自己倒数第一好吧,有个人陪着自己也没有觉得那么慌了。
“预备!”体育老师这时候伸出手中红旗,把戴在脖子上的口哨放一吹,大家都跑起来了。
那个说好了和我一起跑的女生呢?你妈!你还真以为人家会等你吗!人家都跟气球放了气一样都冲到前面去了!身上带着的那股杀气震慑得,人家跑到了终点我还在距离始跑点不远的距离!人家看你的眼神是穿透的!就跟从来没认识过你,没和你说过话一样!
班主任看不过去,她快步走到我身边,看着我抓狂得不行:“你跑起来啊!你跑啊!你别走路啊!”
我一脸苦逼地看着快步走在我身边和我一起“跑”着的班主任:“老师,我真的有在跑了,我真的在努力了。”
我跑步真的不行,像千斤重的石头缠住双腿似的,我都说我不行了,是你不信而已。
行程才跑到一半,我上气不接下气,有的学生已经笑起来了,体育老师等得不耐烦,直接摆摆手对我喊道:“行了,大家都在等你呢,你不用跑了,下一轮接力赛要开始了。”
站在不远处篮球场上的莫北看到我上场跑步,已经一脸的目瞪口呆。
我老实地走到操场旁边,没敢哼一声,在班主任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我默默地走到一个墙角下蹲坐下来。
丫丫的,我都说了我跑步不行,瞧吧,不行吧,这次丢脸丢大了。
不远处一个手拿矿泉水的人向我跑来,袖子上带着红色的布,上面写着黄色的几个大字:学生会。
“小幺,你怎么参加比赛了。”是冷晓傅,他参加了学生会,在校运会里面他们负责纪律,比参赛选手还要忙,我也不敢找他,怕妨碍到他做事。
他递给我一瓶水,我低下头,继续看着地面不吭声。
“怎么了?不舒服吗?”他蹲下身子安抚我:“要不我给你请假吧,你先回去休息,你身体本来就不好……”
我打断冷晓傅的话:“我觉得很丢人,我跑步就像一个乌龟一样,我知道他们都在笑我。”
冷晓傅看了一圈时不时看向他们的人,他露出一个微笑,把冰凉的矿泉水碰了碰我的脸,我一动不动。
“别想那么多了,我觉得很可爱啊,刚才我有看到,我一直都觉得小幺跑起步来很可爱,刚才有个男同学问我能不能把你介绍给他,我当然一口拒接了,要知道我们家可爱的小幺可不是他们说想认识就能认识到的。”
我微微抬起头,有点不敢相信地看着他:“真的吗。”
“当然。”他斩钉截铁:“我骗过你吗。”
“可是,可是我输得很惨。”
“比赛的事情总有输赢,没有人会在乎那么多,你努力了不是吗,你有勇气站在跑道上和大家一起跑步,说真的,我当时看到都不敢相信。”
冷晓傅的话让我呆愣了一下。我怎么没有想到,以前别说参加比赛了,就连一些活动我都不会去参加,我对于人多的地方会觉得恐慌,莫名的不安。
“我……我……”我自己也惊喜得说句话都断断续续:“打个电话给妈妈好吗。”
“嗯,你亲口和她说你进步了,她一定比任何人都要高兴。”冷晓傅温软的手掌放在我脑袋上。
我握着他的手,感觉到他手心里的潮湿,心里一阵踏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