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明明已经到了早上八九点钟,可外面的天色却尚且不及破晓时分。雨依然连绵不绝,似是天空在用哭泣的方式排遣积蓄已久的抑郁,却让人在黯淡阴郁的气氛中倍感压抑。
在这片即将能够没过成人头顶的汪洋之中,我们这架皮划艇并不是唯一的访客。此时此刻,我们并不畏惧疯狂的掠食者,却被暗藏潜伏在水中的静默者,扰得心神不宁,关键时刻幸好有原方程携带的高科技温度传感器在,总是能够准确地向我们发出热源预警信号,不然对于那些完全潜伏在水中默默前行丧尸,恐怕我们只有喝西北风的份儿。
不幸中的万幸是,无论是掠食者,还是静默者,绝对数量都不是很多,应付起来也并不吃力,但我们心里都很清楚,如果再不抓紧时间,恐怕就不会那么简单了。
由于逆风,大家费了好大力气,才将将到达距离传说中的五号教学楼最近的围栏附近,在那里,我们能够清楚地看到围栏外的危险……
“从这里过去之后,就只有不到1公里远了。”原方程擦了擦脸上的雨水,又接着道,“但我们得多加小心了,越往前走,离军训集结地就越近。”
“军训集结地?”彭敬义不解地问道。
“嗯,每年9月初,是大学新生参加入学军训的日子。”石渊解释道,“我和我的战友们之所以会在这里,就是因为有担任教官的任务。”
“所以那里会有很多……呃,丧尸?”彭敬义啧舌道,“我真不习惯这种叫法。”
“是的,他们几乎都死了。那天正好赶上军训结业典礼,活动是全开放的,允许家长出席,结果有一个皇城本地的学生家长,在活动进行一半的时候突然毒发……”石渊哽咽了一下,接着道,“后果可想而知了吧……”
“大约有多少人?”我忧心道。
“光学生就有两千多人,这还不算教职工、教官和观众。”石渊叹了口气道,“全算在一起的话,保守估计也有两千三、四百……
“2000多人?”我惊叹道,喊完就后悔了,连忙下意识地捂住嘴,看周围没什么动静,才将将松了口气。
“切,你以为大学扩招是白扩的?”欧阳思远冷哼道。
“嗯,希望他们大多数还都在操场里锁着。”石渊朝远处望了望,补充道,“那可是我的战友完成的最后一个任务,如果没有他,我们肯定都逃不过那一劫。为了锁住那些……那些东西,他牺牲了自己……”
“是条汉子,够血性。”彭敬义道。
石渊苦笑着看了看彭敬义,自豪地说道:“这本来就是我们中国军人的责任。”
我听罢心中不禁一颤,暗自思忖道:这才是拥有铁血军魂,时刻保卫中国人民的真正的中国军人!就像妙妙的爸爸齐卫国坚持的一样,把枪口对准人民的,不配称为中国军人!
“大家小心了!”原方程充满紧张的提醒打断了我的思绪。
我连忙下意识地朝四周望去,不远处的水面上,有不止一处泛起了不小的波澜,不仅如此,周边的几座宿舍楼上,也闪出了丧尸的影子!
“嗷嗷吼——!”掠食者毫不留情地吹响了冲锋的号角,这响彻云霄的吼声,瞬间引起了附近其他掠食者的注意,此起彼伏的嘶鸣与回声连成一片,不禁让人心惊胆寒。
虽然大家带了足够的枪支弹药,但为了尽量不引起更多丧尸的注意,大家还是优先使用冷兵器,除了欧阳思远贡献的两把弓箭以外,我们还带上了小丁给的包括十方弩、揽月在内的各种工具。
大家凭借着默契的配合,先后打退了两拨、总计二三十只丧尸的攻击,但就在大家以为可以暂告安全的时候,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就在皮划艇驶过两座距离较近的宿舍楼时,一只丧尸突然毫无征兆地“从天而降”,虽然没有砸伤人,但却砸翻了皮划艇,我整个人被弹得几乎飞了起来,狠狠地摔进了水里,顿时感觉好像脸上和胸口各挨了一记重拳似的,酸痛难忍,当即一个不小心,瞬间便喝进去好几口脏水。
我本能地一边往上扑腾,一边努力想要站直身体,但猛踩了好几下,脚却始终没能着地,我顿时感到一阵恐惧,立即下意识地试着睁开眼睛,想看清楚水下的状况,可我的眼睛才将将打开一条缝,便立刻感到一阵明显的不适,于是连忙又闭上了。
我不由得更加心慌,甚至不知道该往哪里使劲,但我几乎使出浑身解数的一通胡乱折腾却也不是白费的,终于让我的手摸出了的水面,可就在我心中重新燃起希望的这一刹那,却突然感觉脚脖子上猛然一紧,瞬间又被拽回水中,一不留神,又吞了两大口混汤子,眼前一黑,差点直接昏死过去。刚才还偷偷耻笑人家阎长强呢,这会自己却跟他成了难兄难弟……
无法睁眼,不能自由呼吸,无力反抗,我从未像此时一样恐惧,加之缺氧,我心中甚至萌生了一种消极等待死亡的情绪,这种感觉就像一针麻醉剂,瞬间蔓延至全身,这一刻,我的脑海里几乎清空了所有念想,变得一片朦胧……
然而,就在我几近绝望,准备彻底放弃的时候,却突然感觉脚下的束缚明显不见了,起初我还以为是临死前的错觉,但紧接着便感到自己被一双刚劲有力的大手猛地提了起来,那感觉就像当初被胡勇从腋下架着胳膊举上车一样,当即便像安了加速器一样一下子冲出了水面。
“呵呃——!”重新呼吸到空气的那一刹那,我仿佛感觉整个人都轻了很多似的,但精神却仍然有些恍惚,我能看到彭敬义和欧阳思远和丧尸的战斗已经从远程攻击变成了近战,原方程则在设法将皮划艇重新扶正。
石渊在哪?我心中不禁一凛,但还没来得及四处张望,便立即听到他在我耳边责怪道:“没事还不赶紧过去帮忙,发什么愣啊?”
我连忙转身朝身后望去,只见石渊一个反手横斩,又将一只企图从背后偷袭的丧尸砍翻。我这才反映过劲儿来,赶忙应声朝原方程游去。
好在丧尸的数量不算太多,外围有彭敬义、石渊和欧阳思远三个人支撑,勉强可以应付,别看欧阳思远和彭敬义脾气死不对付,但关键时刻配合居然出人意料的默契,欧阳思远不愧是体育特长生,体力比彭敬义还要好,打了好一阵子,连喘都不带喘。石渊自然更不必说,虽然格斗技法不如胡勇老辣凶狠,但也足以称得上是刚猛有力,即便两只丧尸同时发难,也很难近身。他们三人的坚持,为我和原方程争取了不少时间,待我们二人将皮划艇重新放正准备支援他们的时候,他们三人几乎已经把周围的丧尸扫了个干净。
“还有呢,这群家伙是杀不绝的,咱们抓紧时间,别跟它们在水里纠缠,实在不行就先找块陆地集中消灭。”彭敬义道。
“同意,趁远处的还没围过来,赶紧离开。”石渊赞同道。
于是,我们边继续前进,边清点装备,结果发现损失惨重,五把枪丢了一把,还有一把泡了水,没法再用,装子弹和手雷的包、原方程的工具包,都不知道掉到哪里去了,箭射空了一多半,目前两个箭篓加在一起,只剩下不超过30支。大家在水里捞了好一阵子,结果什么都没找回来,石渊一个猛子扎下去,愣是半天都没摸到地,原方程看了周围的环境后,分析说可能是我们此刻正好碰巧位于宿舍区的地下超市入口处上方,东西很可能已经掉下去了。我心说怪不得刚才老子踩不着地呢,运气也真够背的……
不幸中的万幸是,小丁的工具包一直背在我身上,除了整个湿透以外,没有任何损失,而十方弩则一直攥在我的手里,即使刚才遭遇危险的时候,也始终没有撒手。弩箭一共剩下40支,还足够用上一阵子。
雨停了,但天空中却依然阴云密布,天边仿佛有一缕黑气,在云端来回环绕,远方的几声闷雷,似是在暗示我们,这一切还远远没有结束。
“到了。”原方程指着前方在两栋宿舍楼之间逐渐显现的一栋高楼道。
“第五教学楼——电气楼。”彭敬义默念着。
“嗯,这就是我们系的主楼。”原方程点了点头道,“密道就在西门正门口。”
“西门?你是说操场正对面?”石渊脸色微变。
“是的,最热闹的地方,往往掩藏着最大的秘密。”
“你是怎么知道的?”欧阳思远问道。
“你别忘了,唐教授可是校董,我跟的研究项目里面,有不少都是涉密的。当初神州六号的某些核心部件,都是从那里秘密转移的。”原方程淡定道。
“你还知道些什么?”欧阳思远愣住了。
原方程却悠然一笑,揉了揉鼻子,打趣道:“知道很多,你想听哪段?”
“别逗贫了,来活儿了。”石渊突然严肃道。
我朝他所指的方向望去,果然看到水面上有东西在缓缓向我们靠近。于是我们一鼓作气杀了过去,终于绕到教五楼的背后,传说中的西门。
然而,真正吸引我注意力的,却不是西门,而是西门对面的操场,亦是石渊口中所谓的军训集结地。
在那里,我看到了比地铁一号线早高峰还要壮观的人潮,更让人触目惊心的是,那里除了黑压压的一片头颅之外,还有在水面上若隐若现的迷彩军绿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