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我心中不免有些发慌,连忙双手一撑地,转身向后望去,只见凌晓柔和雷清抑叠罗汉式地侧倒在地上,双眼紧闭,一动不动……
该不会有什么事吧?我心中一沉,当即下意识地把手指伸到二人鼻孔下面试探,感觉到二人依旧呼吸平稳,才将将松了一口气,但从脸色来看,两人的状况似乎都不容乐观,尤其是凌晓柔,此时已是面无血色。
“既然没事,为什么还不赶紧上来?”上方传来徐警官的声音,语气之中分明带着几分担忧。料想众人虽然因位置所限无法看清下面情况,却似乎也隐隐感觉到情况有异。
“他们俩,都昏过去了!”我一边大声朝上方求援,一边搬动凌晓柔的身体,试图将雷清抑从下面拽出来。
“你说什么?我这就下去!”雷清扬一听自己的哥哥昏过去了,当即急火攻心,说话之间,已然重新攀住铁梯,向下面爬来,却哪里还顾得上理会众人的劝诫。
“清扬,小心那个洞里还有东西!”胡勇厉声道。
“放心,我知道。”雷清扬身手相当敏捷,转眼之间,已经爬了将近一半。
我轻轻移动雷清抑的身体,试图让他躺的姿势能够更舒服一点,却意外发现他的脑袋后面满是鲜血!
我见状连忙将手移开,此举并非惧怕鲜血,而是担心自己曾经和丧尸战斗时溅在手上的毒血,会让雷清抑感染……
他……是为了救我才……
如果不是他在危急关头拉了我一把,此刻头破血流、昏迷不醒的人,很可能是我……
“哥!你怎么样?”雷清扬似乎也看到雷清抑头部受了伤,当即从距离地面尚有相当一段距离的铁梯上一跃而下,窜到我跟前。
她从我怀里接过雷清抑,呆呆地望着他,眼泪几乎是在那一瞬间,不由自主地夺眶而出,她缓缓地把他的头抱在胸前,眼神竟是有些迷离,自始至终一言不发。
我很想劝慰她,却又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好,只好兀自静立一旁,刻意压抑着心中漾起的阵阵酸楚,默默地祈祷雷清抑不要出事。
虽然我已经成功地为人做过外科手术,但整套的医学理论知识已经搁置多年,更缺乏实践经验,实在不敢给雷清抑伤口的严重性妄下定论,更不敢再用自己的双手去触碰雷清抑的伤口。
关键时刻,幸好有林莉这个专业医师在,才弥补了我这个二把刀肄业大夫的不足,但检查结果,却是令人喜忧参半。
值得庆幸的是,雷清抑的伤势并不是很严重,只是头部受了些皮外伤,最严重也不过是轻微脑震荡而已,休息1-2日即可基本恢复。
而真正令人担忧的,则是本来已经高烧不退、虚弱不堪,还被来回来去折腾,连兜带摔的凌晓柔。林莉很严肃地告诉我们,如果再不及时想办法找些食物、水和必要的药品来,她将很可能有生命危险。
然而这一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我们的行动严重受阻,外面丧尸横行,情况良好、四肢健全的人尚且不能全身而退,更何况是两个不能自理的人?莫说逃亡,即便是爬出井口,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这可如何是好?
这时,我突然发现并不是所有人都在井下,徐警官、吕锟和三个孩子,俨然不见踪影,连忙问胡勇道:“胡大哥,上面是哪里,安全吗?”
“呃……这……”胡勇听罢竟是一愣,向上面望了望,回答道,“刚上去的时候,并没发现感染者,之后就只顾着关注这里,还真没有留意周围的环境。
“一点印象都没有嘛?”我追问道。
胡勇想了想,一皱眉,答道:“只记得好像一片荒凉。”
我刚想接着问,却听上方又传来了徐警官的喊声:“下面情况如何?有没有可能上来?”
“有些困难,两个人都没醒,现在很难爬上去。”我顿了顿,接着道,“徐警官,你看看,周围有没有什么可以利用的东西?最好是绳子之类的?”
“哦,好的,你们坚持住!”徐警官答应道。
坚持不住不也得坚持吗?我心道,点儿背的孩子再不自强,能有活路才怪!
这时,我突然意识到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好端端的,墙里怎么会钻出丧尸来?这也太不符合常理了,岂是简简单单一句“点儿背”就能解释的?
这两天发生的一切,都太邪门儿了!我忍不住抬头望了望上方土墙上被丧尸挤出的大窟窿,不禁对这悲催的一天所发生的一系列“点儿背”的事,深表疑惑,但错综复杂的疑点一时之间千头万绪,不禁让我感到心乱如麻,根本无法梳理。
想到这里,我的脑海里居然闪过Lisa的身影,是啊,如果有她在,说不定早已洞察一切,也不知道她现在是否安好…… 梓盈又如何呢?
“黄炎,我记得你是负责阜京地区快递员,对吧?”徐警官莫名其妙的问题打断了我的思绪。
“是,但是您干嘛问这……”
“那你应该对阜京和顺义的主要地标很熟,对吗?”徐警官不等我把话说完,便抢先道。
我被他搞得一头雾水,实在不知道这和目前的状况有什么关系,刚要发问,却又听他道:“这地方我感觉很眼熟,但又不敢完全确认。唯一可以肯定的是,我们已经不在顺义区了,因为那里没有这么繁华的地方。”
什么?繁华?我没听错吧?我当即就是一怔,下意识地望向胡勇,见他也惊异地望着我,一时之间有些摸不着头脑,当即冲着上方不解道,“我们不是处在一片荒凉的地方吗?怎么会繁华?”
“应该说,两种说法都对……”徐警官很无奈地道,“我们现在的位置,恰好是一片工地,而且还是一片荒废闲置的工地!但在围挡之外,远处有很多高楼大厦。”
“这,这里好像是,阜京……”吕锟磕磕巴巴地道,虽然声音不大,却仍然被我听得一清二楚。
我心中当即就是一惊:阜京?怎么可能?即便是阜京与顺义的交界地带,距离爱绿孤儿院,也足有十几二十公里,难不成,这么长一段路,都被我们开11路过来了?不管怎么说,还是先上去看看吧,阜京可以说是病毒最先爆发的地方,如果我们真的身处此地,可着实不是一个好消息……
我向徐警官打了声招呼,便重新登上铁梯,向上爬去。即将经过丧尸钻出的窟窿时,我刻意压抑心中的恐惧,让自己不去回忆刚才发生的事情,但却没有抑制住自己的好奇心,还是回过头去朝洞里偷瞄了一眼。
虽然那里恰好是光线照不到的死角,但却并非伸手不见五指,我惊奇地发现,那个窟窿表面虽然参差不齐,但里面似乎别有洞天,时不时还有轻风吹出,似乎与什么地方相通,我正想凑近跟前看得再仔细些,却被徐警官催促,让我赶快上去,无奈之下只好放弃这个念头,从井口爬了上去。
刚出井口,首先映入眼帘的,果然是满目荒草碎石的一片黄土地,稍微有些惹眼的,也莫过于那些废弃的钢筋水泥管、生锈腐败的建筑材料,以及靠近西北方的一片高高隆起的土丘。
偌大一片荒地,少说也有数万平米,外围由蓝色的铁板围挡,我们所在的位置,似乎不偏不倚,正好是整个工地的中央。
虽然此时晴空万里,但空气中隐隐弥漫着一股腐臭的气味,我从未像此刻一样怀念皇城往日的空气指数,竟是瞬间感觉那些高达二三百的PM2.5,PM10神马的,简直都弱爆了,至少从味觉上,不影响吃饭,不影响心情,能有空气如此,你还要怎么样!
我举目远眺,但见四周皆是高楼林立:Microsoft, Mercedes-Benz…
“靠!这里真的是阜京!”我不禁惊道,“在阜京,这么大的工地,只能是——潘石屹的阜京SOHO!”
“啊!对啊!哎!我早该想到!”徐警官一拍脑袋,恍然大悟道。
“那眼下该怎么办?”吕锟问道。
“我还没想到,先想办法看看外界环境再说吧。”徐警官叹了口气道。
“嗯,我这就去围挡周围察看,看能不能看见些什么。”吕锟主动请命道。
然而他刚要动身,却听小晴道:“你……我……土丘……看……”边说还边用手指向远处的土丘。
我当即明白了小晴的意思,附和道:“嗯,小晴说的对,不如我们先到那边的土丘上面去看看?”
“那么小的土丘,能看得见吗?”吕锟似乎有些不以为然。
我刚想解释,却听徐警官率先解释道:“从这里看,那土丘当然显得小,要我看,它至少有两米高,不信我们走近看看就知道了。”
小晴听了,煞有介事地点头微笑着。
吕锟自觉惭愧,便不再作声,只是点头表示认同,并主动表示愿意留下照顾孩子们。
于是,我和徐警官一起,走出约有二百多米,才到达土丘跟前。果然不出所料,那土丘的垂直高度,足有三米开外,差不多比我高出大半个身子,但坡度却反而不是很陡,以至于我和徐警官,不费吹灰之力,就“走”了上去。
然而,刚一登顶,我立即被眼前所见的怵目惊心景象吓得魂不附体:围挡四周,已经里三层外三层,密密麻麻地布满了攒动的人头,虽然距离很远,却仍然不难判断,那些蠕动的家伙,全部都是丧尸!任何一面围挡外面的丧尸数量,都足以让皇城龙泽城铁站早高峰甘拜下风!怪不得这里会那么臭!
这一幕,不禁让我浑身上下顿时泛起一阵酸麻,几乎是从头顶一直传到脚心,犹如过电一般,脚下当即就是一软,差点滑倒,幸亏徐警官搀了一把,才没演绎一出精彩的矶子儿下山……
真邪门!为什么?为什么这帮孙子总是跟着我们跑?它们究竟是怎么知道我们在哪里的?难道在他们眼里,我们这伙人就这么香?老远就能闻得到?
“不好,围挡好像有些顶不住了!”徐警官突然指着东侧的围挡,焦急道,“我们得赶紧撤回去!”
我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只见东侧的围挡已经微微倾斜,随时都有崩塌的可能,而那一侧的围挡恰好是距离吕锟他们最近的一侧,外面的丧尸数量也是四面围挡中最多的。
一想到丧尸将如潮水一般冲进来,我的头皮就阵阵发麻,当即便和徐警官互相搀扶着,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往下跑,此刻终于体会到“上山容易下山难”这句老话的真谛了!
在井下的几个人,自然可保无虞,但要命是吕锟和三个孩子还蒙在鼓里,此时他们正呆呆地站在那里望着我们。
吕锟虽然是个新警员,却也毕竟受过专业的训练,此时已经从我们的动作看出形势不对,当即紧张起来,但他似乎并不知道我们为什么跑,只是本能地将三个孩子笼到自己身边。
“吕锟,快把孩子们送回井下,快!”徐警官边跑边声嘶力竭地大喊道。
然而吕锟竟是依旧一动不动,脸上写满了茫然,似乎对徐警官的命令很是不解。
“快!这里危险!”我扯着脖子大喊道,虽然只有短短的五个字,却让我感觉头部阵阵发热,料想此时我的脸又变得跟猴子屁股一个颜色了。
“吕锟!服从命令!”徐警官又补充道。
“是!”吕锟当即敬了一个礼,随后立即从旁协助,让孩子们一个接一个地往井下爬。
此时我和徐警官距离他所在的位置还有一百多米,但给我的感觉,却仿佛远在天涯。
眼见东侧的围挡俨然比方才又倾斜了很多,我不禁心跳加速,血气上涌,屁股也不疼了,脚底下不知道利索了多少,无形之中,竟然比徐警官跑得快了许多。
“别愣着,你也下去!”徐警官见吕锟已经将孩子们送下了下去,连忙喊道。
“快下去!不然就来不及了!”我也焦急道。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吕锟的语气之中,充满了疑惑。
“你回头看看!”我边跑边向他身后的方向指去。
吕锟闻声连忙回头去看,岂料就在这一刹那,东侧的围挡忽然发出“咵嚓”一声巨响,一块铁制的挡板居然应声撕裂,裂开好大一个缺口,我们三个人,立即暴露在一群散发着腐臭的饿鬼面前!
那些家伙刚刚发现我们时,当即也是一愣,然而那种贪婪与饥渴的神情,却是瞬间变得溢于言表。
伴随着一阵凄厉的嘶叫,它们开始人堆人地硬生生挤过倒伏的围挡,向我们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