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输液室,尽管已经是凌晨两点,但病患却比白天不少。
方彩沫虚弱的靠着寺南风肩膀,透明的输液管从手背处延伸至吊挂在头顶上方的液瓶中。
寺南风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还是那么烫,一点也没有退烧的迹象。况且这已经是第三瓶药水了,这让他紧蹙的眉头锁得更深。
“护士!”
不一会儿,护士走过来,看见是帅哥,语气也温柔许多“怎么了?”
寺南风单刀直入,问道“这都已经是第三瓶药水了,她的烧怎么还没退?”
护士听后,伸手探了探方彩沫的额头,回答说“这是正常的,体温没降下来的话回去后要用物理降温。”
这时,又有人喊护士,看着忙得团团转的护士,寺南风又将目光移向方彩沫,满眼心疼。
等第三瓶药水输完除针后,方彩沫的气色稍微有了一点好转。
“你还好吗?”他语气很轻。
方彩沫逞强地点了点头,声音很小“好多了。”
知道她在逞强,他却没有揭穿她,又说“我们坐一会儿就回去,你先睡一觉。”
方彩沫摇了摇头,过了一会儿又说“对不起,总是给你添麻烦。尽管你说你不记得我了,可是每次只要我有麻烦你总会挺身而出。”
寺南风怔了一下,愧疚感油然而生,咬了咬唇,他小声开口“方彩沫,其实有一件事我一直欺瞒了你......”
“......”
“其实我自从上次出车祸就已经恢复了全部的记忆,我瞒着你,是因为我有必要对倩倩肩负起一生的责任,我以为只要我不说你迟早会放弃的,可是你没有,还是那样死缠烂打,每次看见你受到伤害的表情,我都好想把一切真相都告诉你......”
“沫沫,我......”等他再次低头,才发现怀里的人儿早已经睡着,他的唇角扯起一抹苦笑,他不知道她听到了多少,又或者是什么也没听到。
送方彩沫回家后,他便守在床头听护士的叮嘱给她做物理降温,湿了无数次的毛巾,换了无数次的水,等到早上时她的体温才降下来。
看到她的呼吸恢复均匀,睡容安稳,他做了早餐,在冰箱门贴了留言条这才离开。
等方彩沫大病初愈,醒来时已经是中午了,她感觉自己睡了很长一觉,浑身酸疼难受。但她醒来的第一反应便是在房间里搜寻寺南风的身影。,
发现寺南风并没有在这里时,又是一脸失落。觉得喉咙干涩,她掀开被子下床,走出房间下楼进到厨房,正要打开冰箱时,看见冰箱门上的留言贴纸,上面字迹娟秀有力:
不许喝冷水,水壶里有烧好的开水,我煮了粥,记得一定要吃。
她知道这纸条一定是寺南风早上走时留的,意识到寺南风昨晚整晚都在照顾自己时,方彩沫脸颊上染上了甜蜜的喜色。
放下纸条,然后拿杯子倒了一杯白开水,喝完后,又打开砂锅,盛了一碗小米粥,一粒米也不剩地把粥喝完。
方彩沫吃饱后又上楼躺下睡了一觉,等她醒来时已经是傍晚了。
“叮咚......”这时,楼下传来门铃声。
她走出阳台往下楼下张望,看见寺南风站在门口,于是飞奔下楼打开门。
寺南风第一件事就是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发现没有反复发烧这才松了一口气,于是提着食材走进来。
“早上看见你冰箱空空的,所以去了一趟超市给你屯点食物,晚饭一定还没做吧?让我来。”寺南风边说便走进厨房,将食材放进冰箱后,又挽起袖子,系上围巾开始洗菜刷锅,动作一气呵成。
方彩沫站在门口看着他忙碌的样子,心里觉得很满足,在不知不觉中,寺南风这个五指不沾阳春水,狂妄自大的大少爷,已经被调教成上得厅堂下得了厨房还挣得了人民币的大暖男了。
不一会儿吃上了寺南风亲手做的饭菜,方彩沫边吃边傻笑,寺南风放下筷子,一脸严肃道“吃饭的时候不准笑。”
“哦。”她憋住笑,低头乖乖吃饭。
“对了,南风......昨天在医院你是不是跟我说了什么话呀?”她忽然想起来于是问出口,昨晚在医院睡着前她隐约好像听见了寺南风说话的声音。
寺南风摇头,果断说“没有。”
她“哦”了一声,便没再把这件事当真,或许是幻听呢!
这时,寺南风的手机铃声再次响起。
他拿出手机后有些顾忌地看了一眼方彩沫,方彩沫本来也在意那个电话是谁打来的,但发现寺南风在看她,她便低下头假装吃饭。
这回,寺南风没有离开桌位,而是当着方彩沫的面接听了电话。
“是我。”
电话那头传来的是一道焦急的男声,由于声音很大,所以方彩沫也听到了一点,虽然不清楚。
寺南风紧拧眉头,“我知道了,我马上到。”
放下电话后,方彩沫小心翼翼地问“是柯倩出事了吗?”
寺南风点头,站起来后有些愧疚道“抱歉,我要马上去医院,你能照顾好自己吗?”
方彩沫也跟着立即站起来,“我陪你一起去!”
语气坚定,毋容置疑。
寺南风惊讶的凝视她数秒,才点头答应“好。”
于是换了外套后,方彩沫便跟着寺南风出门前往医院。
来到医院康复区的走廊上,远远便看见柯澜推着柯倩从康复室出来。
等他们走进才发现,柯澜的脸色很难看,而柯倩眼眶红红的显然才刚刚哭过。
寺南风三步并作两步走过去,看了一眼柯澜后,又蹲下身伸手揉了揉柯倩的头发,轻声问“能告诉我怎么了吗?”
柯倩别开脸故意不去看他,代他回答问题的是一脸愤怒的柯澜,他说“今天倩倩从机械上摔了下来,她说不想再来做康复治疗了。”
这句话把寺南风和方彩沫吓了一跳,他们很清楚这句话将意味着什么。但寺南风还是耐下性子来开导她“倩倩,医生说只要坚持做康复治疗,你的双腿恢复功能的几率很大,这点困难你必须克服才行。”
“够了,你们所有人都在劝我坚持、坚持!但是没有身临其境你们是不能体会到我每天有多痛苦,每一次摔倒,每一次重新站起来,对我来说都是折磨,就算一辈子坐在轮椅上我也不想再坚持下去了!”柯倩情绪失控的哭喊着,没有身临其境就没有感同身受。
所有人都只会站着说风凉话而已,她有多疼,他们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啪”的一声清脆声响在走廊里回响。
所有人都一脸惊愕的看着方彩沫,就在刚才她扬起手打了柯倩一记耳光。
气氛异常凝重,柯倩好久才从错愕中缓过神来,捂住发红发烫的脸颊不敢置信的盯住方彩沫。
“任性也要给我适可而止吧!”方彩沫严肃而生气,呵责她道“你知不知道南风和你哥哥他们有多关心你,他们为你操碎了心,恨不得替你承受这份痛苦,比起他们内心的煎熬与自责的痛,你这点痛跟他们比起来根本就不算什么你知道吗!”
柯倩被她骂的一愣一愣的,好久才反驳道“关你什么事!”
“对,是不关我的事,可是又关他们什么事?!他们这么做到底图什么?就图你变成一个残废,一个一生永远坐在轮椅上只会拖累他们的残废吗!”
柯倩抿紧唇,被她堵得哑口无言。
但方彩沫并不打算就此罢休“柯倩你给我听着,除非你死了,不然就给我咬紧牙关坚持下去!”
柯倩成功被她喝住,点了点头,张着嘴巴要哭时,又被她喝住“不准哭!”
柯倩硬生生又将哭声憋了回去。
看着方彩沫把柯倩调教得这么听话,柯澜与寺南风除了吃惊还有一丝打从心底的佩服。
从医院出来后,柯澜把柯倩抱上车后,收了轮椅放进后备箱,又转身对方彩沫说“刚才谢谢你。”
方彩沫有些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后脑勺,说“我还以为你会帮着柯倩骂我呢!”
柯澜只是笑笑,然后打开驾驶门上车后驱车离开。
方彩沫望着轿车消失在路口,这才松了一口气,其实她刚才教训柯倩几乎用光了她这辈子的勇气。不过收到了不错的成效,也值了。
“沫沫。”寺南风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嗯?”
“哈哈,刚才你的样子凶得像只母老虎。”
“你才是老虎,你是公老虎,哼!”她不服气的反驳,扬起的手被他一把抓住,身子晃了一下,竟然有些站不稳。
好在寺南风眼疾手快,扶住了她的腰,看着她额头冒出的冷汗,神色暗了暗,“果然是逞强了。”
然后将她打横抱上车,吩咐司机开车送她回去。
“以后不许再逞强。”他看着她,语气有些责怪。
方彩沫轻轻点头,窝在他的胸口,即使生病也觉得很安心。
“真是个笨蛋。”他轻喃,低亲吻了她的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