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手点了点自己小巧的鼻子,一双柔荑纤长白皙,袖口处绣着的淡雅的兰花更是衬出如削葱的十指,粉嫩的嘴唇泛着晶莹的颜色,轻弯出犹豫的弧度。如玉的耳垂上带着淡蓝的缨络坠,缨络轻盈,随着马车行驶都能慢慢舞动。
徐舒雅一双美目透过车窗看向艳华楼的牌匾,脸上写满了犹豫。
那可是东辰闻名的青楼啊。
她一个闺阁女子,怎能出现在青楼附近,而且她竟然还在犹豫,要不要跟随楚清歌进去。
可是她已经一路跟随楚清歌到了艳华楼,楚清歌同样作为未及笄女子,出入青楼,必然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自己都已经来到门口了,若是还就这么半途而废,那岂不是亏了?
思路再三,徐舒雅收回那双柔荑,捂着肚子,深呼吸,深呼吸,最后又重重吐了口气。“下车!”
车外的婢女明显是愣了一愣,“小姐……这……”
“听不到本小姐的话吗!”徐舒雅语气夹杂着愤怒,本来去艳华楼她都是不得已而为之,心里就是忐忑不安的,现在更是把怒气都撒在了婢女身上。
婢女被徐舒雅呛得不敢再出声,只是默默掀开车帘,让徐舒雅的手搭在她的手背,搀着徐舒雅往艳华楼里去。
艳华楼里人多是自然的,只是一楼的宴客厅,男子怀里搂着的都是莺莺燕燕,虽然艳华楼的女人比其他普通青楼的女子都要漂亮、有气质,可说到底还不是庸脂俗粉。
可徐舒雅就不同了。
出身名门,修养身心,自身带着一股风尘女子没有的贵气,而且徐舒雅出门走的急,根本没戴面纱,进到艳华楼才下意识用广袖遮住自己的脸。可那若隐若现的绝美侧脸和一身贵气还是引得不少人注目。
更有大胆者上前来询问徐舒雅一个晚上收多少钱。
自小在蜜罐里长大的徐舒雅哪里见过这种场面,哪里听过这种话,立马脸红红到耳根子。
身边的婢女也双手呈保护状,一直环在徐舒雅周围,替她阻隔开那些企图靠近她的男人。
一路掩护,好不容易磕磕绊绊到了艳华楼二楼。
一到二楼转角,就遇上了蝶舞老板娘。
眼前的女子粉衣仙气逸逸,翠绿腰带束起蛮蛮细腰,一张鹅蛋脸俏丽可人,大大的眼睛十分讨喜,只是那樱桃小嘴微微撅着,有些不怀好意地看着徐舒雅。
徐舒雅打量了一会儿蝶舞,没来过艳华楼的她自然不知道蝶舞是艳华楼的老板娘,看气质又不像风尘女子,便以为蝶舞是艳华楼里那些个卖艺不卖身的艺妓。
眼里不自觉带了一丝丝鄙夷。
“姑娘可知方才进来的那名女子去往何处了?”徐舒雅也是大家闺秀,自然不至于用厌恶的语气跟一个自己需要求到人家的艺妓说话。
蝶舞瞥了一眼徐舒雅,心想,就是这个妞揪着她家小姐的身份来历做文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怎么看都是她家小姐比较像徐家大小姐。
“艳华楼人来人往,男子女子都多,我怎么知道姑娘说的是哪位女子?”蝶舞半倚靠着墙壁,一边回徐舒雅的话,一边抬手玩弄着寇红的指甲。
徐舒雅轻抿双唇,似乎在隐忍,身边的婢女却看不惯从小娇生惯养的徐舒雅被蝶舞这么对待,昂起头,“怎么说话呢,你知道我家小姐是谁吗!”
“我管你家小姐是谁,呵呵,”蝶舞好像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徐舒雅的婢女头昂得高,蝶舞昂得更高,“艳华楼是干什么的,别说你们不知道。”
说着,蝶舞甩了甩水袖,绕着徐舒雅走了一圈,冷冷道,“每天进出这艳华楼的达官贵人不在少数,高如左相,低至店小二,老娘什么人没见过,一个破丫头也敢在我蝶舞面前趾高气昂,是不是没人教你规矩,得我亲自来?”
蝶舞只是这么说着,身后却突然冒出四五名彪形大汉,凶神恶煞,粗眉倒竖地瞪着徐舒雅和她的婢女,背后还背着一把胳膊长的大刀。
大宅院里明争暗斗也就算了,徐舒雅哪见过这阵势,顿时吓得脸色刷白,躲到自己婢女身后,可婢女身子抖得比徐舒雅还厉害。
蝶舞得意地扬扬嘴角,因为自己常年练舞,年龄又小,身子娇小玲珑,不得不微微抬起头看着比自己高一个头的徐舒雅,“黄花大闺女来我这艳华楼,不是谈生意就是卖,你是来干嘛的。”
“找……找……”徐舒雅哆嗦着嘴唇,吞吞吐吐,那个“人”字怎么也发不出声。
“现在还找吗?”蝶舞又微微倚靠墙边,百无聊赖地玩弄自己的指甲。
随着蝶舞此话一出,本来在蝶舞身后的彪形大汉朝前几步,离徐舒雅更近。
徐舒雅见状哪里还顾得上什么楚清歌,转身提起裙摆就朝楼下跑去,也不顾大家闺秀的形象,把挡在自己面前的男男女女奋力推开,好像稍微慢一点就会被身后的彪形大汉砍成肉丝一样。
而徐舒雅的婢女看徐舒雅跑得那么快,当然也是奋力向前,一边跑还一边喊,“小姐!小姐……等等我呀小姐!”
蝶舞环手抱在胸前,一双大眼睛写满不屑地看着徐舒雅和她的婢女落荒而逃,撅嘴嘲讽道,“就这点胆量,啧啧啧……”
啧啧几声,转头对身后的彪形大汉说道,“收工!”
“是,老板娘!”说罢,几个人又隐入黑暗中。
蝶舞微微舒了一口气,她只是个舞娘,小姐偏偏让她来挡这么个恶心的徐舒雅。
叹了叹气,蝶舞往三楼走去,离三楼还有最后几级阶梯的时候,蝶舞直接一跃而起,纱裙在空中划出优美的弧度,踏着碎步,朝最末端的厢房而去。
门外两名黑衣人将蝶舞拦在门外,蝶舞无奈,只好朝厢房里汇报,“小姐,我是蝶舞。”
“嗯。”
屋里传来淡淡的带这些慵懒和疲惫的清丽女声,如果不是混着内力,这隔音墙根本听不到里面的声音。
听到楚清歌放话,黑衣人才给蝶舞开了门……
“明明是我的地盘……”蝶舞嘟囔着,瞪了黑衣人两眼。
进到厢房里,除去几名在翻阅像账本一样的东西的黑衣人,楚清歌和涟琴与扇碧都是一脸凝重地坐在桌前。
蝶舞走过去,坐下来,“小姐,怎么了?”
转目看着那些她派人整理的,日常监听那些朝中大臣谈话记录下来的册子,楚清歌的手下在翻阅着,找寻对楚清歌有用的信息。
楚清歌则是摇摇头,“看起来,东辰最近似乎有大事发生。”
却是摸不出半点头绪。
蝶舞自然是明白楚清歌的意思的,起身走到厢房的东面墙,把墙上那副大大的字画推开,字画随着墙梁上的支干滑到边缘。
字画后的墙几乎呈屏风状,透着整整齐齐几排小孔,隐隐约约还可以听见墙的那头传来对话声。
楚清歌皱着眉头看着蝶舞这一举动,似乎有些不解,而蝶舞随即弯了弯嘴角,扯出一个大大的,得意的笑,“小姐放心,我们可以听见那边的谈话,我们这边的任何动静,那边都是听不到的。”
似乎跟现代的反光玻璃是一个道理。
“那间厢房里的是谁。”
听到楚清歌问,蝶舞扬起眉头,“那间厢房紧挨着小姐这间厢房,是艳华楼最昂贵的厢房,而且不是贵比二品官员以上的人,是没资格预订的。”
“所以。”楚清歌淡淡道。
“现在正在谈话的是燕王世子萧君然与东辰第一富商夜家家主夜子清。”蝶舞甩了甩自己的水袖,复而坐回楚清歌身旁。
楚清歌愣了愣,萧君然?萧君然不是应该还在徐府吗,怎么会紧跟着她出现在艳华楼?难道他又跟踪她?
而且,萧君然跟夜子清能有什么好谈的。
想再多不如听听他们谈什么。
隔壁厢房里。
萧君然一身红袍格外惹人注目,配上那张妖孽魅惑的俊脸,竟是浑然天成,没有一丝违和感。
而萧君然对面的夜子清今日一袭宝蓝长袍衬得那张清秀的脸愈加白皙,眼底淡淡的淤青昭示着夜子清昨晚没有休息好。
刚才谈的都只是燕王府与夜家的生意往来,现在,萧君然才真的跟夜子清切入正题。
“不知道夜家在半月之内,能提供多少仙烛和金丝绸缎。”萧君然手里把玩着桌上摆着的精致瓷杯,眼里划过一抹惊艳,艳华楼竟是用如此珍品做茶具。
若不是燕王府向来不供应仙烛和皇家特定场合才用得上的金丝绸缎,他也不必被皇上委托来找夜家的人。
对面的夜子清一张俊脸冷冷清清,薄唇微张,“应有尽有。”
夜家就是喜欢未雨绸缪,以备不时之需。
萧君然戏谑地看着夜子清,二人年龄相仿,能力相当,可谓是“相爱相杀”的典范。“好,那此事便交由夜家筹备了。”
“多谢萧世子看得起夜家,托此重任。”夜子清脸上还是没什么表情,客气道。
萧君然不经意般的提醒一般,语气轻佻,“登基仪式的东西可马虎不得。”
此话一出,在厢房里监听对话的楚清歌不禁瞪大了眼,盈盈水眸里满是不可置信。
东辰……这么快就要变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