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对……对不起……算我对不起还不行吗?我给你多烧香,多烧纸钱,你……你就行行好……别来……别来找我了啊……”小顺子眯着眼睛,又是作揖,又是鞠躬地祈求道。
“说,你对我做了什么?为什么会对不起我?”言小曼揪着小顺子的衣襟没有放松。
老于头趁小顺子松手给言小曼打躬作揖的时候,他跳到旁边去了。
他站在一边,细细地观察着面前的这两个女人,他又看了看停在远处的车,好一会儿了他才说:“小顺子别怕!这两个女人是活人不是死人,用不着害怕!”
“嘿,老头,你们整天跟死人打交道的,反而还怕了死人,这可说不过去吧?”郁碧云刚才见老头儿一蹦蹦出老远的,现在又近边来说起了大话来安慰同伴,不禁觉得好笑。
老头儿朝郁碧云翻了一个白眼:“真正的死人我们才不怕呢,我们怕的是那种死了死了又会回来的死人。”
老头说完,又冲着小顺子嚷道:“小顺子,你把你的老鼠眼睁大点,看清楚了你面前的姑娘,看看她是死人还是活人。”
小顺子勉强把一只眼睛睁开一条缝儿瞄了瞄言小曼,他见言小曼的鼻子嘴巴喷着的都是热乎乎的,香喷喷的气息,他这才壮着胆子睁大了双眼:“姑……姑娘……你……你还活着?”
言小曼一把把他推开:“说,半年前,在停尸间里,你对我做了什么?既然我跑掉了,你们又是用谁的尸体来欺骗我的家人和朋友的?你要不老实说,我就去法院告你们!”
郁碧云惊讶地看着言小曼,她在心里面暗道:“言小曼,言小曼这家伙什么时候学会威胁人了?”
“我……我……我……”小顺子“我”了半天,也没“我”出下文来。
老于头走近小顺子,悄声地问道:“小子,你看清楚了没有,这女子,就是那个跑掉的尸体?”
小顺子沮丧地点了点头:“没错,就是她,我……我太记得她了。”
是的,言小曼就是那个跑掉的尸体,就是那个引起小顺子无限遐想,不得不到厕所里去解决问题,而出来以后又不见了的女尸。当小顺子把这件事情告诉老于头的时候,老于头也着急了。他们四处去寻找,也没有找到尸体。看来,是有人趁他们不在,偷走了尸体。
那时节,丢一两具尸体也不为怪,关键是丢尸体的时间不对头,那是在他擅自离开工作岗位的时候丢的尸体啊!
于老头怕死者家属和单位领导知道,他是因为工作时间偷偷溜回家,致使尸体丢失的,他怕担这个责任啊!
于是,他不得不替小顺子想办法。他们用一具无名女尸替代了言小曼进了焚尸炉。他们本以为这样就做得天衣无缝,神不知鬼不觉了,谁想到半年之后,当时跑掉的尸体又自己回来了,这不得不让他们措不及防。
于老头没奈何,只好把当时的情况向这两位姑奶奶说了,以求得她们的原谅。
小顺子见老于头把所有的责任都揽在了自己的身上,他不由得暗暗松了一口气,还好,当时他的狗爪子游遍这姑娘身子的事儿就不用暴露了。
“就这些?”言小曼听完了老于头的陈述,盯着小顺子问道。
“是是是,就是这些,再也没有隐瞒了。”小顺子赶紧说。
“姑娘,你一定是在小顺子给你化妆的时候有的知觉的,待小顺子去上厕所,你就醒了过来还自己走掉了。姑娘,你真是个幸运的人啊,你命不该绝,及早醒来了,要是慢醒过来半拍,你就真的成鬼了!”
老于头说的是实话。言小曼忍不住又抬起头来,看看那还冒着浓烟的高高的焚尸炉的烟囱。
当言小曼把目光收回来,又投注在小顺子的身上的时候,那目光已经变得十分冷厉了:“既然我已经死去了,你们就权当我已经死了。以后无论谁要来问起,你们就告诉他,言小曼,确实已经死了。”
小顺子惊惧地看着她,说不出话来。
倒是老于头见机得快,他忙把小顺子拉到身后,冲着言小曼点着头说:“姑娘你放心,姑娘是死了,无论是谁来问我们,我们都说姑娘是千真万确地死了。”
言小曼盯着老于头看了一眼,然后转身对郁碧云说:“碧云,走,我们离开这儿。”
郁碧云点了点头,跟着言小曼朝停放车辆的地方走去。
言小曼磕磕绊绊,丢三落四地,终于向郁碧云讲述完了她死而复生,去到江城,在江城生活的这半年来的遭遇。
言小曼说得虽然不是那么顺畅,可是郁碧云还是听得胆战心惊。言小曼说完了,郁碧云还睁大眼睛呆呆地望着言小曼,她好像是在听天方夜谭,听完了还意犹未尽,仍还想继续地听下去。
言小曼见好友这副表情,她微微偏过脸去,抬手悄悄拭去挂在眼角的泪。待情绪平复了以后,她才转过脸来,冲着郁碧云苦涩地笑了一笑,轻声地说道:“这半年,这半年来要不是碰上史朗和圆圆那帮善良的人,他们帮着我度过那段最无助的时刻,我……我真的不知道,今天还能不能回到这儿来见你了。”
听言小曼说到这儿,郁碧云才长长地吐了一口气。她摇了摇脑袋,像是努力地让自己清醒过来似的,之后才难以置信地追问道:“你是说……你是说在江城……在江城你又遇到了宁语生?”
言小曼无言地点了点头。
“在江城,你……你还遇到了宁语杰、钟佩妮和宁紫馨?”
言小曼又点了点头,仍然没有说话。
“这么说……这么说你们一家子人在江城又见面了?”
言小曼看着郁碧云,缓缓地点了点头。
“他们……宁语生他们都没能认出你来?”郁碧云实在是难以相信,在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巧合的事儿。
言小曼淡淡地笑了笑,终于说话了:“在他们的心里,我早已经是一个死去了的人了。现在的我,言小曼,也只不过是一个长相和名字跟他们认识的那个言小曼相似和相同的人罢了。”
“可……可哪有同床共枕十几年了的丈夫认不出自己妻子的道理啊!这……这也太说不过去了吧!”郁碧云还是不相信。
“也许,也许他们也怀疑过,只不过,连你都以为我死了,更别说他们了。”
“对,对了,对了,宁语生肯定怀疑过你,因为他曾经亲自来问过我,问我是谁给你签下的死亡证明书。只是当时,当时我也确定你已经死去了,而且还化成了灰烬。那一次,他没能问出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宁语生是什么时候来找过你的?”言小曼蹙着眉头问。
郁碧云勾着手指算了算:“大概,大概是三个多月前吧。”
“喔,那个时候,我跟李若曦曾经去参加过他在江城举办的招商晚宴,在那儿,是我死后第一次遇见他。那时他见了我,肯定是已经怀疑了我的身份,调查了我。还好,史朗和瘦猴他们是早就有了准备,否则,我的身份早就露馅了。”
郁碧云点了点头,可马上又摇了摇头:“他应该不会怀疑你没有死的吧,因为你死了以后,他也从国外赶回来了,还帮你办了葬礼,是他亲手埋葬了你的骨灰的。他这种事情都做完了,怎么还会怀疑你呢?再说,你现在的样子,哪里是原先那个生过孩子的言小曼啊,现在的你,分明就像是一个刚从大学里毕业出来的大姑娘啊!他就算是怀疑你没有死,可你这年轻的容颜,确实让人不会怀疑到是你的。”
言小曼摸了摸光洁的额,粉嫩的颊,细腻而又紧绷的颈,不由得赞同地点了点头。是啊,一个年过不惑之年了的女人,再怎么保养,也无法让肌肤如此紧绷,如此光滑,如此细腻啊。看来啊,这五年的植物人生活,倒是确实让她返老还童。
言小曼不由得又是扯着嘴角,自嘲地苦笑了一下。她没说话。
“小曼,刚才你说,你在出车祸之前,在宁语生的办公室里,看到了你被……你被宁语杰……被宁语杰那个……那个的录像光碟?”郁碧云像是又想到了什么似的,继续向言小曼提问。
言小曼蹙起了眉头。她咬了咬下唇,点了点头。
“那……那紫馨……紫馨到底……到底是……是谁的孩子……”郁碧云尽管是结结巴巴,吞吞吐吐,一副难以启齿的样子,可她还是硬着头皮,把话问出来了。
言小曼的下唇咬得更紧了,眼泪,又在眼眶里打转。
郁碧云见状,忙紧紧地搂着言小曼,不忍心再追问下去。
房间里一阵静默。
午后的太阳,斜斜地透过窗棂,投射到面前的地板上,光斑点点,幻象无穷。
半晌,郁碧云才咬牙切齿,沉声恨气地蹦出一句话来:“小曼,去告他****的!”
言小曼眼中的隐痛更浓,这一回,她又开始说话了:“告他?拿什么来告他?十六年的时间都过去了,所有的证据都已经不存在了。告他,能告得倒他吗?何况……何况他也是一个无辜的受害者,一个替罪羊。”
郁碧云一怔,但马上反驳:“宁语杰虽然是替罪羊,但你告了,最起码会有希望把幕后指使的人揪出来!要证据?当然有!你不是说宁语生的手里攥着那张录像光碟吗?那录像光碟就是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