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朗没听到言小曼回答,却听到了一种不同寻常的被压抑住了的声音,他心里有一种不祥的感觉。
“小曼,你怎么了?小曼……你怎么了……”史朗急促地问道。
没有听到言小曼的回答,史朗的心开始往下沉。
顿了顿,他更小心地问道:“小曼,你怎么啦?没事……没事儿吧……”
言小曼深深地吸进了一口冷气,她强忍住悲痛,颤声地说了一句:“等我……等我……回家再说……”
说完,言小曼关上了手机,她又把电池板拆下,丢在枕头边上。
言小曼扑在床上,用被子的一角死死地堵住嘴巴。她怕自己控制不住,会放声痛哭起来。
火车仍然在“哐当,哐当”地继续往前奔驰着,这沉重的家伙,根本不会为了某个人的痛苦,或者是某个人的不幸而停下它前行的脚步。
晚上十一点十五分,晚点了的火车终于到了江城火车站。乘客们纷纷收拾东西,急匆匆地走下火车。
言小曼也从床上爬了起来,她拿着简易的行李,迈着沉重的步子往车厢外走。
闹哄哄的人流聚集过来,一起朝两个出口处涌去,言小曼也随着人流往外走。
史朗……史朗在外面一定等急了吧。
言小曼加快了步伐。
突然,她的肩膀被谁拍了一下。言小曼一惊,赶忙回过头去,她看到了刘晓泊那张沉静的脸。
“言小姐,你终于回来了。”刘晓泊笑着说。见到言小曼,他似乎松了一口气似的。
言小曼停下了脚步,她警觉地望着刘晓泊:“你在等我?”
“是啊,我在等你。紫馨病了,发着高烧,她一直在嚷嚷着要找你呢。”
“什么,紫馨病了?她在哪儿,快带我去!”
言小曼一听宁紫馨病了,不由得着急了,她也没顾上多想,马上就要刘晓泊带她去找宁紫馨。
刘晓泊没想到言小曼会这么轻易地就相信了他,她连问都不多问一句,就要跟着他去看宁紫馨了,这倒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他略迟疑了一下,马上说:“好,你随我来,车子停在这边。”
刘晓泊说完,带着言小曼从另一个出口处出去了。
在离火车站出口不远的地方,果真停着一辆黑色的小轿车。
刘晓泊打开车门,请言小曼上车后,待言小曼坐稳妥后,他马上发动引擎,驾着车呼啸着离开了火车站。
言小曼这时已经忘记了,在火车站的另一个出口处,史朗还在焦急地等待着她的出现呢。
“刘……刘先生,我们……我们这是往哪儿走啊?医院……医院不是在这一边啊!”言小曼坐在车里,透过车窗往外看,发觉一路的景致很陌生,这一条路,并不是去往医院的道路,她这才惊觉地问道。
刘晓泊转过头来看了言小曼一眼,微微一笑:“小曼,别担心,我们要去的地方就要到了。”
不知道为什么,刚才在火车站里,刘晓泊还正儿八经地称呼言小曼为言小姐,现在只是一个转身,他对她的称呼就变了,把官样文章似的“言小姐”换成了“小曼”这样亲昵的称呼了。
“紫馨……宁紫馨生病了,不是该在医院里吗?”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刘晓泊宽厚的笑容又回到了那张严肃的脸上,言小曼的心中反倒不安起来。刘晓泊的这种笑容,在过去,言小曼是再熟悉不过的了,那是对死去的她才有的笑容啊!
“紫馨不在医院里。”刘晓泊说着,又注视着前方。此时夜已深,往来的车辆很少了,可刘晓泊开着车,仍不敢大意。
言小曼着急了:“你不是说紫馨高烧不退,还说着胡话吗?她病得这么严重,怎么不送医院呢?”
刘晓泊见言小曼着急了,便又转过头来冲着她笑了笑,神秘地说:“别急,到那儿你就知道了。”
言小曼轻轻地蹙起了眉头,她也不再多问,她知道刘晓泊的脾性,他要是不想说的话,你就是用撬棍也无法撬开他的嘴。
现在,言小曼开始有些后悔了,她真不该一听到宁紫馨生病就乱了方寸,没多考虑就上了刘晓泊的车,现在想要下车离开他是不太可能的了。看来,宁紫馨生病是假,刘晓泊要带她去见某个人是真。
可是,他们又是怎么知道她今天会乘这趟火车回到江城的呢?
言小曼的眉头蹙得更紧了。
其实,想想也不难理解,宁语生是何许人也?他想要知道她的行踪,根本就不是难事儿。
言小曼掏出手机,把电池板重新装上,她要给史朗打个电话,不能让他在火车站白白地候着她。
可她还没拨完全史朗的电话号码,刘晓泊就按住了她的手。他冲着言小曼歉然一笑:“对不起小曼,语生不愿意让别人知道你这是去找他的。”
言小曼吃惊地看着他:“我不是去找他,我是去看紫馨的啊!”
刘晓泊淡淡地说:“一个性质。”
“可是,刘先生,我的朋友还在火车站里等着我呢!”言小曼急了。
刘晓泊皱起了眉头,可只一会,他的眉头又舒展开来了:“放心吧,我会找人通知他的。”
刘晓泊说着,戴上了耳塞,拨通了一个电话:“去火车站通知一声史朗,告诉他言小姐有点事,明天才回去。”
对方答应了一声,刘晓泊拔下了耳塞。
“刘……刘先生,你把我放下吧,今天晚上我不去看宁紫馨了,要去,明天跟我的朋友一道去。”言小曼请求道。
“小曼,别小孩子气了,我们马上就到了。”刘晓泊没有理睬言小曼的请求,他继续专注地开着车子。
果然,车子转了一个弯,就停在了一幢小小的三层楼别墅前。刘晓泊按了一声喇叭,别墅的大铁门就缓缓地打开了。
待铁门完全打开来,刘晓泊才缓缓地将车子开了进去。
言小曼心里七上八下的,很是不安,她不用猜就知道,刘晓泊这是带她去见谁。虽然她极不想在这种情况下跟宁语生见面,但事已至此,已经由不得她愿意还是不愿意了,现在,她也只能硬着头皮,假装镇静地老实跟着刘晓泊去见宁语生了。
刘晓泊将车子开进院子里停稳后,他飞快地下了车,跑到另一边帮言小曼打开车门。
他请得言小曼下车以后,才在前面引领着,带着言小曼上了二楼。
在二楼的大厅前,刘晓泊停下了脚步:“小曼,你进去吧,他在里面等着你。”
“宁紫馨在里面吗?”其实言小曼也知道,这句话她是多余问了的。
“你进去就知道了。”刘晓泊没有正面回答。等言小曼迈进大厅里,他顺手掩上了门。
大厅里没有人,言小曼站在大厅中央向四下打量。其实这个所谓的大厅,也只是一个布置得很素雅的客厅罢了。言小曼四下打量着,她看着这些布置,觉得很是眼熟,可一时又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
言小曼不愿在这儿多呆,她冲着客厅侧面的一扇房门朝里面试探着叫道:“紫馨?宁紫馨!”
里面没有人答应,言小曼犹豫片刻,转身便想离去。
“小曼……”一个声音在身后响起。
言小曼全身一哆嗦,她站住了。
“小曼……”那个男人的声音仍然固执地颤声叫道。
言小曼刚想回转过身来,可还没容她将身子转过来,她娇柔的身子已经被一双有力的手从后面紧紧地抱住了,一个男人热烘烘的身子也随即紧紧地贴了上来。
言小曼浑身一颤,便想要挣脱男人的拥抱,可是挣了几下,却无法撼动那双如铁箍般的双手。
言小曼不再挣扎,此时,她的心跳得厉害,怦怦怦的,像要从胸腔里破腔而出似的。她一动也不敢动,像木鸡似的地杵在当地。
男人也没有进一步的动作,他也只是这样静静地,紧紧地在身后拥着言小曼。
以这样的姿势维持了好久,言小曼的心情才稍微平静下来。
待心情略为平定,言小曼马上轻声地,但却很坚决地命令道:“宁先生,请放尊重些。”
男人犹豫了一下,他的手才略微松了一点,但仍舍不得完全将怀中的这个女人放开。
言小曼却趁着男人的双手松劲的当口,突然用劲,挣脱开来。
言小曼退到一边,跟男人保持一定的距离。她红着脸捋了捋散乱的头发,略带薄怒地瞪视着面前的男人:“我来这儿是为了看望生病的宁紫馨的,不是来这儿……不是来这儿跟你……紫馨……宁紫馨在哪儿?她……她在哪儿?我看看她马上就走。”
“言小曼,我刚从郁碧云那儿回来!”宁语生见言小曼一副急于摆脱他的样子,心里不由得一阵悲凉。他脸上挂起了一丝不悦,他不理会言小曼的提问,只是答非所问地没好气地冲着言小曼沉声道。
言小曼吃惊地看着他,没有说话。她是不敢说话,她是怕自己一说话,就泄了底。她还是愿意相信,郁碧云不会出卖她的。
“我去老家给爸爸妈妈上香了。”宁语生盯着她,继续自说自话。
言小曼浑身一颤,脸“唰”地惨白下来。她紧咬着下唇,努力地控制着不让自己流泪。
“我去的时候,爸妈的坟墓上刚刚有人去祭扫过。”从宁语生的话语里,听不出喜怒。
言小曼还是不敢说话,她把脸略偏到一边,不敢正面面对宁语生了。
“帮我们定期清扫房子的大嫂说,我们到去的头一天,家里来了两个女人,那两个女人,知道家里的钥匙放在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