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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莫须有东宫染血(2)

张御医快速的诊察过安金藏的伤情后便向他身后的女孩点了点头。那女孩显然是训练有素,早已从箱子里取出一个黄灿灿的金碗,待张御医给了她行动的指令后,她便小心翼翼的用手中的金碗将那段已经用李旦的衣服包裹好了的脱出的肠管扣住,而后又极麻利的用一条白布带将其包扎起来。沈南不明其意,只是有些疑惑的看着。

待包扎工作进行完之后,张御医才转身对武明空施礼道:“陛下,臣已经查看过了,刀入太深,肠管虽未尽断但伤裂处已坏损无用。以臣之见,宜弃去此坏损处,而后以针缕连续断肠,最后推回腹中即可。”

“弃去此坏损处,而后以针缕连续断肠”这不就是现代医学中的肠切除吻合手术吗?一直守在安金藏旁边的沈南惊喜道:“手术!你还会做手术?”

“放肆!你……”站在武明空身后的一个干瘦的满脸皱褶的太监想要喝止沈南,却被武明空用手势制止了。

武明空大声道:“来人,把安金藏抬到大内御医院去!”

“是。”四个小太监答应着便将一木质的平板车推到安金藏的身边。

武明空又对张御医道:“张御医,你一定要尽你所能的救治他。”

“臣一定尽力而为。”张御医低头答应着。

沈南不禁有些好奇。他心里想,不知道一千多年前的古人是怎么做手术的?他们用什么麻醉?用什么消毒?用什么缝合伤口?

他见那四个小太监已经将安金藏抬上了平板车,并且在张御医的带领下匆匆离去,忙道:“陛……陛下。”

他对这个称呼还不是很熟悉。而且,虽然他已知道这一切不是梦,但是,他总还有种不真实感。眼前的这个人就是武则天吗?她长得并不凶神恶煞,反而是温文尔雅、仪态大方。她最小的儿子李旦都已经成年了,那她也该老大不小的了,怎么居然还看不出一丝的老态?无论是容貌,还是身材,都是个奇迹!而且,她看上去还有些面熟,似乎从哪里见到过。真是怪哉!难道这一切真的不是梦吗?

“什么?”武明空微笑着问。

沈南急忙道:“我想去看看他们是怎么做的。”

“哦?你对医术感兴趣?”武明空问。

沈南道:“我以前学过一些。”

“在哪里学的?”

“在天津。”沈南脱口而出。

“天津?天津在哪里?”

沈南这才意识到,唐朝时并无“天津”之名。“天津”之名是明朝皇帝朱棣给起的,取“天子津渡”之意。他突然想起,昨晚李旦误将他当做是别国的使者,于是便道:“天津在CHINA国。我就是从CHINA国来的。”

武明空诧异道:“CHINA国?CHINA国在哪里?朕怎么从未听过。”

沈南信口说道:“那是因为离得太远了,在海的那边。”

“哦?那你是怎么来的?”武明空问道。

“飞过来的啊!皇上您昨晚不是看到了吗?我们CHINA国发明了一种东西叫做飞机,能够在天上飞。昨晚我乘坐的飞机突然出了故障,我就从天上掉下来了。”

武明空诧异道:“你昨晚不是说你是被龙卷风吹来的吗?”

沈南一愣,他已经完全忘记了他昨晚说过的话。他急忙圆谎道:“那是因为我乘坐的飞机叫‘龙卷风’。”

“哦?”武明空觉得很新鲜。要不是昨晚自己亲眼看到他从天而降,她一定不会相信。她问:“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沈南。”沈南看到张御医他们已经走远,消失在拐弯处,急道,“陛下,我能不能过会儿再回答您的问题。我真的很想去看他们做手术。”

武明空的脸上不由得露出一丝讶异。已经有很多年了,没有人敢这么直截了当的拒绝她。在她面前,他们大多是战战兢兢的陪着小心。这让她感觉到了权力的优越,但同时,也让她感觉到了权力顶端的孤独。

“好,你去吧。”

武明空的话音未落,沈南便撒丫子似的跑走了。

沈南狂奔了一路,却始终未见张御医及安金藏的踪影,不由得有些心急。这时,身后有人招呼他道:“沈公子,停……停下来,你……你走错路了。”

沈南回头一看,刚刚一直站在武明空身后的那个干瘦的太监正气喘吁吁的朝他跑过来。

沈南不知他是被武明空派来的,还以为是恰巧遇到的呢,因而迎过去,喜道:“您来得正好,快告诉我,去大内御医院怎么走?”

那老太监笑道:“沈公子不必焦急,请随我来吧。”

“呵呵,那敢情好。”

沈南一边走,一边与他攀谈,知道他姓魏,叫魏富,今年四十七岁,十岁进宫,十五岁便到武明空身边侍候她,掐指算来,已经三十二年了。

沈南跟着魏富来到岸边,乘着一艘早已等候在那里的小船离开了郁郁葱葱的东旭岛。而后,他二人弃了船,从西边的延义门出了东宫,进入宫城,并一直向西而行。一路上殿堂相峙,楼台林立,令沈南目不暇接。

行至半途,沈南突见一圆形建筑耸立眼前,气象雄伟、庄严辉煌。以沈南之目测,这建筑要比天坛的祈年殿高出二倍多。他不由得惊道:“哇塞!这么高啊!”

魏富得意道:“这就是明堂。”

“哦?这就是大名鼎鼎的明堂啊!”沈南欣喜道,“它是什么时候建成的?”

魏富道:“是垂拱四年(公元688年),也就是皇上称帝的前一年建成的。”

明堂创始于黄帝,夏代叫“世室”商代叫“重屋”周代才叫“明堂”古代文化的中心在宗教,而明堂则是以宗教为中心,集宗教、政事、教化为一体的所在,是古代最高统治者的“大本营”历代所建明堂,以武则天在东都洛阳所建最为壮观,高二百九十四尺,东西广三百尺,号称“万象神宫”是中国古代最宏伟的木结构建筑之一。

魏富为沈南讲解道:“您瞧,这明堂共分三层,底层是正方形,东、南、西、北,分别配以青、红、白、黑四种颜色,象征着春、夏、秋、冬四时;中层为正十二边形,供奉十二生肖像,象征十二时辰;上层是二十四棱柱体,象征二十四节气;屋顶是圆形,九条云龙捧着一只金凤凰。”

沈南顺着魏富手指的方向望过去,见那屋顶之上的确站着一只丈余高的饰金凤凰,凤凰昂首独立,前爪伸开,向着端门。

沈南从未见过如此霸气的凤凰。不用想便可知,当时的武则天是在借这只被群龙簇拥的凤凰来向世人昭示自己攫取天下的雄心。

此刻,沈南并没有意识到,其实魏富说了谎。他眼前的这座明堂不是垂拱四年(公元688年)建成的。垂拱四年建成的那座明堂早已化为了灰烬。他眼前的这座明堂是后来重建的,落成于去年(公元696年)的三月二日。魏富有意回避了那段历史。

沈南只顾着欣赏这明堂的恢弘,没留意到魏富对自己的端详。沈南昨晚从天而降的时候,魏富正隐藏在不远处的竹林里。

魏富是个奴才。所谓奴才,就是主人坐着,他站着;主人吃着,他看着;主人与“爱妃”游戏作乐,他不便参与,但又不能自己回去快活,只能是站在不远不近的地方侍候着,以备不时之需。

当时,魏富看到天空中闪过一道白光,还以为是自己老眼昏花了呢。待听到武明空高喊“来人!抓刺客!”时,他才反应过来,急忙冲上前去。

当时,侍卫们制住沈南后从沈南的手上抢过一块玉佩,经由魏富之手交与武明空。

看到那块白如截脂的龙形玉佩,魏富的心下不由得一惊。

这玉佩他见过。

他于麟德元年(公元664年)来到武明空身边。也正是在那一年,身为皇后的武明空设计杀害了上官婉儿的祖父上官仪以及废太子李忠,并开始于高宗视朝时垂帘于后,中外称之为“二圣”

第一次侍候武明空更衣,魏富便发现武明空的腰间佩戴着这样的一块龙形玉佩。而且,在此后的二十年里,这玉佩一直伴随着武明空,从来都没有离开过。直到二十年后的一天——光宅元年(公元684年)二月六日。

这一天,武明空在乾元殿把嗣皇帝李显给废掉了。

这一天,距高宗李治驾崩刚刚过去了二个月。

这一天,武明空从乾元殿回来后,突然发现她的玉佩不见了。她心急如焚,命令宫中所有的人为她寻找这玉佩,并悬赏一箱金、两箱银。重赏之下,宫人们将皇宫内的每一寸土地都搜寻了个遍,可就是没找到。

可是,十三年后的今天,这玉佩居然又回来了,而且还是以如此诡异的方式回来的。

对,魏富敢肯定,这就是武明空丢失的那块玉佩,而不是它的“双胞胎兄弟”毕竟,二十年啊,魏富每晚从武明空的腰间取下来,用一块明黄色丝绸手帕包裹好,放到一个金錾花首饰盒里,转天早上再从首饰盒里取出来佩于武明空的腰间。年复一年,日复一日,他怎么会认错?

他以为,武明空见了这玉佩必定会狂喜不已,喜形于色。可是,没想到,武明空只是用眼神惊喜了一小下,而后便平静下来。

这就是武明空!时而大情大性,时而沉着老辣的武明空!

魏富不知道这玉佩背后的故事,但是,他敢肯定,这玉佩背后肯定隐藏着一段故事,一段令武明空至今无法释怀的故事。

昨天夜里武明空一直抚着那玉佩,辗转难眠。今晨,在召见了来俊臣后,武明空还专程来到这明堂,将这块失而复得的玉佩供奉于高宗的排位前。当武明空在高宗的排位前泣泪的时候,只有魏富一人在场。当时,他恍然大悟的想,哦,原来这玉佩与高宗皇帝有关。

当他与武明空从明堂里出来的时候,东宫的眼线来报,安金藏为证皇嗣的清白而切腹剖心,于是,他们火速赶往东宫。

此刻,魏富端详着沈南,心中暗道,不知道这个为皇上空运回玉佩的人是何来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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