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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9章 女皇徇私偏袒二张(2)

崔玄暐退出宫城,刚入家门,皇上的圣旨便到了。跪接圣旨后,崔玄暐感到愤懑不已。因为,他知道,女皇又故技重施,调虎离山了。他找到张柬之,忧心忡忡的说道:“显庆四年(公元659年),天皇天后也曾迎舍利入内供奉。不知道是不是佛祖的福佑,就是在那年底,天后开始参决朝政。现如今,天后已为皇帝,又欲迎回舍利。万一,佛祖又庇护于她,咱们那非常之事岂不?……”

张柬之摇头道:“今非昔比。”

“此话怎讲?”

“佛骨即是释迦真身。昔日,皇上为天后,佛祖见她虔诚所以才会庇佑于她。如今,皇上自诩为弥勒佛转世。而弥勒佛是释迦牟尼佛的法统继承人,等待释迦牟尼佛的世纪结束后,她才能成为娑婆世界的教主。崔公何时听过二佛共世的道理?以我之见,释迦真身到来之际,便是弥勒隐退之时。”

闻听此言,崔玄暐大喜道:“若非张公指点,我竟未能想到!如此,大事成矣!”而后又叹息道:“只可惜,就在你我共图大事的节骨眼儿上,我却不得不离开洛阳。”

张柬之安慰他道:“崔公且放心去吧。此事千头万绪,怎会一日而成?”

崔玄暐点了点头,说道:“其实,依我之见,张公不必急于谒见太子,应先找机会与相王商议一下。此事必须要得到相王的支持才可。”

张柬之紧紧的握住崔玄暐的手,激动道:“崔公之言,与老朽不谋而合啊!”言毕,他二人不由得会心的一笑。

李旦现在的职位是并州牧·左卫大将军·太子左千牛卫率·兼安北大都护。李旦手中掌握着保卫宰相和文武百官的安全以及负有保卫京师之责的南衙禁军(简称南军)。发动宫廷政变,必须要得到他的支持。而且,通过李旦,他们还可以争取到太平公主以及其他李氏宗室的支持,甚至,通过太平公主这个武家的媳妇,他们还能获得少数武家子弟的支持。

自李旦结束了幽闭的生活,出阁封王以来,张柬之一直在暗中观察着李旦。他觉得,李旦虽然为人低调寡言,但心思缜密,做事颇有章法,是个可成大事之人。相比同遭幽废、早已被吓破了胆儿的李显,李旦不知道强了多少倍。张柬之不由得暗叹道,相王竟未被立为太子,真是大唐的一个损失啊!

第二日,天降大雪,银装素裹下的洛阳城显得格外的洁净明丽。落日西陲后,雪歇风急,一个头戴风帽身穿棕麻斗篷的男子来到相王府的大门外,自言是“天台山玉霄峰的故人”

李旦生性淡泊,自少笃学好道。他十分仰慕隐居于天台山玉霄峰的道教上清派第十二代宗师司马承祯,曾多次前往天台山拜谒。此刻,他听闻“天台山玉霄峰的故人”来访,还以为对方是从司马承祯处来的,急忙将其请进屋中。待闲杂人等退下后,来人摘去风帽,李旦这才发现,来者竟然是当朝宰相张柬之。

李旦大惊道:“您怎么……”

张柬之朝李旦略一施礼,压低了声音道:“王爷,请恕下官冒昧,不请自来。”

这时,李旦也已回过神来。他知道张柬之此番前来必将有惊天之语,心里是又惊又喜又盼又怕。为了掩饰住自己内心的澎湃,李旦竭力绷起面孔,闭住嘴巴,等待着张柬之的率先发言。

只听,那张柬之开门见山的说道:“皇上病重,却不令太子监国,只叫二张居中用事。二张,邪恶小人也,怀交乱之意,实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当此危急之时,太子及王爷不可坐以待毙,应聚结义兵,以除君侧之恶。”

言至此,张柬之便停住了。他只能说这么多了,至于“清君侧”之后,逼女皇退位的话,他没有说。不过,即便他不说,李旦也已了然于胸。

在张柬之到来之前,李旦也已有了这方面的考虑。因着武明空的宠爱,二张贪赃枉法,作恶多端,引起了广大臣民们的侧目厌恶。可他的母亲非但不责罚他们,反而还一再的给予他们与他们的官职毫不相符的莫大的权力,并且一直把理应监国的皇太子晾在一边。这种颇不明朗的政治态度怎不令骨肉猜疑,朝臣疑惧?

二张不除,太子难安,李唐难复。这句话萦绕在李旦的心头已经多时了。他也想为铲除二张做些什么,但宋璟等人失败的教训告诉他,二张就是他母亲的心肝,想要说服他的母亲自挖“心肝”是不可能的。若想除去二张,便只能通过武力来解决。可是,单凭他这个王爷的一己之力,他没有把握,也不太敢。如今,高居宰相之位的张柬之竟突然闯进他的房中,鼓动他聚义兵,清君侧,怎不令他欣喜若狂。他道:“宰相所言甚是,本王愿与您一同惩凶除恶,誓取二张人头!”

张柬之没想到李旦会答应得如此痛快。他情不自禁的握住李旦的手,含泪喜道:“有了王爷的相助,此事成矣!”

李旦自谦道:“我不过是个闲散王爷,只能进些微薄之力。此事若要成功,还需得到太子的支持。”

见李旦一语中的,张柬之心中暗自佩服。他道:“王爷所言甚是。桓彦范、敬晖及杨元琰三人把守北门,可于太子进宫谒见皇上时因便告知太子。”

李旦摇头道:“不可。”

张柬之惊道:“为何不可?”

李旦心中暗道,我比你了解我三哥,他早就被母亲吓破了胆。你若直接派人去问他,他必不敢答应。倒是我那三嫂是个有胆识的,若能事先与她沟通一下,让她去劝说太子,效果肯定会更好些。于是,李旦道:“桓彦范等人贸然禀告太子,万一太子顾念母子之情而不答应,却将如何?”

考虑到太子的颜面,李旦未说太子胆小,只说“顾念母子之情”不过,即便他不说,那张柬之也猜得出。张柬之点了点头,说道:“还是王爷考虑的周全。那么,依王爷之见?……”

李旦道:“太平公主时常出入东宫,此事交由公主来办,当不引人怀疑。而且,南军北军虽已掌握在你我手中,但宫中还有很多母亲的眼线和贴身的护卫,都是你我不能及的。而公主受命掌管宫中事务已多时,正可从中斡旋调配。”

张柬之拍手叫好道:“王爷心思缜密,老朽自愧不如啊!”

李旦慌忙道:“宰相不必自谦,您沉稳有谋,果断敢行,李旦我不能及您项背也。”

张柬之摆手道:“此刻不是互夸的时候,你我二人静下心来捋一捋,可有何疏漏?”

“好的。”于是他二人坐下来,各自闭目静思。

突然,李旦睁开眼睛,问道:“如今,何人任宫闱丞[1]?”

闻听此语,张柬之不由得一怔。他心中暗道,是啊,宫闱丞,我居然就没想到。宫闱丞虽然官职不大,但却掌管着宫门的钥匙,对于政变而言至关重要!他答曰:“高力士。”

李旦问:“高力士是何许人?”

张柬之答:“是高延福的养子,昔日由李千里送入宫中。”

李旦不由得皱起了眉头。高延福是武三思的人,而李千里虽为李氏宗亲,但为人谄媚,对武明空一贯的阿谀奉承,似不能托以重任。

张柬之猜出了李旦的心思,他道:“我再调查一下,看看这个高力士还有什么亲朋好友,争取把他拉拢过来。”

李旦点了点头,说道:“有了宫门的钥匙,深宫便成了坦途,义军可以轻而易举的进入迎仙宫,抵达长生殿。”

一提到“长生殿”李旦与张柬之不约而同的“哎呀”了一声。虽然他二人都没有挑明,但他们都很清楚,他们策划的不是一场单纯的为君除害的兵变,而是一场改朝换代的政变,若要政变成功,他们就必须要制服女皇,令她不能再有任何兴风作浪的机会。可是,武明空所寝的长生殿高一百四十七尺,而且只有一条密闭的设有诸多机关的通道通向武明空所居的阁楼。据说,这些机关的按钮就在武明空的龙床上。只要武明空感觉到危险,便可按下按钮启动机关,将胆敢冒犯她的人射杀于通道中。没有人知道这寝宫内的构造。因为,当初,一修建完这长生殿,武明空便将参与建造的所有的工匠以及宫殿的图纸都烧毁了。而且,这座寝宫的周围光秃秃的,没有一棵树,也绝不与其它宫殿相连,因此,即便是飞檐走壁的高手也无计可施。

这该如何是好?

注解[1]:宫闱丞是何官职?唐朝管理宦官的机构叫内侍省,内侍省里有个官署就叫宫闱局,宫闱局的负责人不叫局长,叫宫闱令,宫闱令的下级就是宫闱丞,主管宫门的钥匙,也管理太庙、宫中物件的进出等等,宫闱丞属于从八品下,按级别讲,是很低的职位。不过,因为宫闱丞主管宫门的钥匙,所以对于政变而言却又是至关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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