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黑的一本正经让我有些无法接受，养小鬼的人我见得多，养纸人还真没见过，这口味有点太重了。
精在灵异世界里是最难理解的一个品种，不同于拥有正邪善恶的鬼怪，他们亦正亦邪，任性妄为，谁也猜不透他们心中的想法。
没想到竟然有懂行的人专门挑硬骨头啃，想要驯服纸人精。
我家有把成了精的唐刀陌上，有些理所当然地把所有的精都当成了陌上那样人畜无害。
“在里面？我的天哪！刚才那个跟我们道别的……”
一阵寒意从我的脊梁骨升起，再一联想到那个天衣无缝，表情语气毫无破绽的谭青，我甚至开始怀疑，眼前的小黑究竟是不是小黑了。
“连我也没发觉……”小黑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既然“男人出不来”的话，是不是说明阳嘉有可能被这个阵法困在鬼域里了？
这么说来，习瑶真的不是被他绑架的？
我再怎么想也只是我的一厢情愿，要想知道真相，还是找到阳嘉，当面问清楚比较好。
“对了！林越彬留下的手记里好像有关于鬼域的记载！”我脑中闪过一丝灵光，迅速从包里翻出清平手记，开始寻找关键词“鬼域”。
“不对，苗苗，你该叫师父！”也不知道小黑哪根筋不对，突然出声提醒我，搞得我一时懵圈了。
“你什么时候跟他关系这么好了？还主动让我叫他师父，不吃醋？”我掐了一下小黑的胳膊，嘀咕道：“不是做梦啊……难道是我幻听？”
小黑吸了一口气，幽怨地斜了我一眼，回道：“师父是父，怎么能跟别的男人一样对待啊！”
意义不明……
我都不知道是小黑的价值观太正，还是我的价值观太歪，只好不出声，当做默认了。
“找到了！”我没有理会小黑的说教，找到了我记忆中的片段。
“我看看我看看！”小黑凑过来，毛茸茸的脑袋扎得我心痒痒的。
这有什么好抢的嘛，反正我都看过一遍了。
我把手记推向小黑，下巴搭在他的肩膀上，跟他一起看。
“拜师仪式很隆重，家人对师父的崇拜几近疯狂。我不知道这个选择是否正确，但是我已经不想再走弯路了。”小黑念出了声，声音轻柔低沉，确实有几分青年时期林越彬的味道。
“师父说，地府并不只是天庭的傀儡下属，天帝瞒着两派神仙有许多布局，鬼域便是其中一环……不是吧？”我不自觉地跟着小黑的声音，惊叫出声。
“嘘！”小黑警戒地抬头看天，我赶紧捂住嘴，大气也不敢出。
我之前只是将手机囫囵看了一遍，根本没有注意里面的内容，谁知道内容竟然这么逆天啊！
“地府将鬼域描述成禁地，里面游荡的妖魔鬼怪是鬼神皆惧的存在，谁又会知道，里面竟然……”
内容到此戛然而止，后面空出半截，只有几个墨点，表明了撰写人当时的踟蹰和犹豫。
“这就没了？更大的爆料呢？”我有种意犹未尽的感觉，关键线索到这里斩断，任谁都会觉得不甘心。
“恐怕若是后面还有，我们就活不过明天了。”小黑合上手记，严肃地叮嘱我：“这个东西，以后不能给任何人看，包括我。”
我紧紧抱着手记，额头滴下冷汗，小声问他：“你……你别吓我！这里面说的……难道是真的？”
地府在我心中的形象一直以来都是被天庭欺压，两面受难，林越彬竟然说地府并不是它看起来那样无能。
天帝和地府……
已经不是单纯的上司和下属的关系了吗？
我赶紧摇摇头，不去考虑这些离我太过遥远的事，这些涉及权利的争斗，自有大佬们密谋，我只是个无关紧要的小虾米而已。
“别问了，我会忘了今天的事，以后你也别再提起。”小黑冷漠的样子让人生畏，很陌生，很无情。
我有些惊异于刚得出的结论，小黑……无情？
他这是在跟我划清界限吗？
不会的，小黑才不会这样做！
那到底是为了什么？
我悄悄打量小黑一眼，看不出什么端倪，只好深吸一口气，点头道：“我知道了。”
“鬼域的事情我会解决，你不要插手了。”小黑对着墙壁虚空一划，一道鬼门打开。
这就要走了？
谭青该怎么办呢？
只见小黑带着纸人大步迈入鬼门，用命令的口气说道：“回去吧。”
话音未落，鬼门便已经合上，在我眼前消失。
我看着手中的清平手记，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回哪儿了。
为什么会有一种被抛弃的感觉？
一定是我想多了，小黑肯定是为我好，不想我卷入事件中。
一定……大概吧……
多思无益，我有些精疲力尽了，没有办法，只好回到了秦艾梨所在的旅店。
老板娘“咦”了一声，在我身后找寻谭青的身影。
我无奈地抚额，回道：“就我一个人，钟点房就行。”
老板娘没了之前的热情，随手将带着号码牌的钥匙丢在柜台上，没有搭理我。
旅店虽小，一应设施却俱全。
我舒服地跑了个澡，将大脑放空，准备一觉睡到天亮，但是脑袋刚沾到枕头上，小黑那个冷漠的表情又映入我的脑海中，根本没办法入睡。
臭小黑！
显摆什么啊！
竟然敢用那种态度对我，信不信我换个老公？
“唔……”我把头埋进被子里，只想立刻大喊一声，呼出浊气。
刚才的话，连我自己都不信，更别提小黑了。
或许是钻进被子的时间太长，有些缺氧，我竟然迷迷糊糊睡着了。
“哦……新鲜的食物……”一团黑烟绕着我转了两圈，化作一身黑衣的小黑，笑意盈盈地站在我面前，问道：“苗苗，你在想什么？”
我一头黑线，反问他：“这应该是我的台词吧？魇魔，你神经病啊？在我的梦里迷惑我，也不知道收敛一点，当谁食物呢？”
魇魔被我问得无语，沉默了半天，一拍脑门，重新变回黑烟：“我就说嘛，你怎么一直盯着我看，原来一直都是清醒的。”
我都盯你半天了，是龙套的话就别那么多嘴，生怕别人不把你当反派啊？
“你也真是够无聊的，就不能让我好好做个梦？”环顾四周，我才发现，梦境发生在黑洞无边的鬼域里，周围不时闪烁着分不清远近的光，让人很压抑。
“你是……地府的鬼差？”魇魔绕着我打量再三，唏嘘道：“我还以为鬼差都无欲无求，无执无念呢！要不是你的执念太强，我怎么会被你的梦境吸引？”
这是要甩锅咯？
我可不想背这口黑锅，立刻呛声回去：“哦哟，怪我咯！你就算要迷惑，也去找活人啊，我身上阴气这么重，你眼瞎没看到？”
魇魔气结，快要炸毛了：“我活了这么多年，还从来没遇到过你这么嚣张的小丫头！真是……真是……”
糟了，这种老头子的说教语气……
我连忙打断他：“废话，你见到的都是些没有自我意识的人，怎么可能跟你斗嘴啊？”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好一个口齿伶俐的小丫头！”魇魔气得都有些发红了，跟要爆炸似的，黑烟化成一只手，指着我：“我一定会让你后悔的！”
“好了好了，别说这些了，你知道那些闪光是什么吗？”这个问题憋了好久，我实在是忍不住，终于问出口。
魇魔不依不饶，状四叉腰：“哼！我才不会告诉你呢！”
这语气……好熟悉的画风……
“魇魔，你是男的还是女的？不会是个女的吧？”不会是遇上了传说中的大小姐吧？
“哼！算你识相！”魇魔妖娆一转身，回道：“我可是……”
魇魔这种妖怪的声音低沉嘶哑，像是卡壳的收音机，根本分辨不出性别，也难怪我之前会以为她是雄性。
“打住打住，你不用开口我也知道你要说什么，既然我们都是女人，不如聊点女性话题吧？”我可不想听魇魔长篇大论她的身世。
“什么话题？我还没有跟人类女人这样交谈过呢，感觉好新奇！”魇魔被我勾起了兴趣，十分兴奋。
活在梦境里的妖怪没有被世俗的恶念影响，果然很单纯好骗，我话头一转，回道：“既然都是女人，就聊聊鬼域吧！”
魇魔有些疑惑，问道：“你们人类女人都是这样聊天的吗？”
“当然！”我赶紧点头应和，丝毫不给她考虑的时间。
“可是我只有在你的梦里才看到过鬼域，其他人真的知道鬼域的存在吗？”魇魔倒是挺机智的，一言戳穿了我的诡辩。
梦的世界建立于现实的世界观架构之上，看过丧尸片的人，梦里可能会是荒凉的末日，看过科幻片的人，梦里会出现无边的宇宙。
同理，所有“梦”的存在，都应该是能在现实之中找到踪迹的。影视也好，小说也好，只要存在，就能在梦中再现。
而鬼域的存在，是鬼魂之间的共识，不是现实世界既有的设定，所以不可能在梦中出现。
我是个例外，知道鬼域，还是个会做梦的活人，所以才被魇魔钻了空子。
“所以说……你什么都不知道？”我有些无语，还以为魇魔知道些什么小道消息呢！
“也不是什么都不知道啊，我只是说很少见到人类梦到鬼域而已。”魇魔在我头上盘旋，好奇地问：“你想知道鬼域的什么事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