匡飞昂说的没错，这股恶臭，是尸臭味。
“让他们先等一下。”我拦住匡飞昂，对唯一一个没有躲开的船员说：：“拿一碗童子尿来。”
“啊？童子尿？”五大三粗的汉子被我说的满脸通红，小声嘀咕说：“你看俺可以吗？”
蛤？
我说这位大哥你都三十了吧？
还是童子？
匡飞昂很不讲义气地别过脸，笑得肩膀直发抖。
我冲他的后脑勺翻了个白眼，对羞涩的船员说：“行，来一碗。”
船员立刻去找碗盛尿了。
“哈哈……真亏你说的出口……”匡飞昂笑得花枝乱颤。
“你别笑了，有这个吐槽的功夫，不如去关心关心属下的感情生活！”我拿眼刀狠狠剜了他一眼。
真是的，童子尿而已，有什么好笑的？
难道只能道士说，我就不行了啊？
莫名其妙！
在匡飞昂的笑声中，那位单身多年的童子大哥终于来了，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童子尿。
匡飞昂快速地捏着鼻子躲开，拿惋惜的眼神看着我。
你丫装什么呢？
这碗童子尿能有尸体臭？
你就可劲作吧！
我屏住呼吸，接过童子尿。
也不知道尸体被密封在钟馗像里多久，看着像是腐烂出水了，若是贸然打开尸体，这船上的人都会生病的。
我好歹也算是五味派的人，算是修道之人，不能坐视不理。
我在碗上画了一道符，递给匡飞昂。
匡飞昂没有接，惊恐地问：“你不会让我喝这个吧？”
一听这话，其他人躲得更远了。
我翻了个白眼，回道：“你们想得倒美！这是供神的，你们还没有资格喝。”
贡献童子尿的大哥害羞地挠着头，憨笑起来：“神仙口味挺重的，竟然喜欢俺的尿，嘿嘿。”
卧槽，真是够了！
我开玩笑的，千万别当真！
要是以后他们中有人对着神位就是一泡童子尿，惊扰了神仙，可千万别怪罪到我头上。
我只是用了符咒将童子尿里的阳气，经由那个小孔注入了钟馗像里，用来消除尸体里的毒素而已。
现在这碗童子尿没了至阳之气，已经是一碗废尿了。
“那这东西怎么给神仙啊？”憨厚的童子大哥接过碗，小心翼翼地捧着。
“倒进马桶，或是湖里都行。”我漫不经心地回了一句，接着对匡飞昂说：“已经没味了，你可以找人砸钟馗像了。”
匡飞昂松开松开手，闻了闻空气的味道，惊奇地说：“真的！你是怎么做到的？那碗尿把味道吸走了？”
“那就是一碗尿，又不是活性炭，什么吸不吸的！”我不耐烦地摆摆手，嫌弃地说：“行了，别再说什么尿了，文明点！”
一个壮汉拎来一柄铁锤，猛地抡起，将钟馗像砸碎。
陶瓷碎片裂开，一具果体的女性尸体出现在我们面前，黄浊的尸水沿着甲板向低处流去。
尸体还没有彻底腐烂，我能辨认出这具女尸就是之前那个女鬼。
女尸的头发绕在脖子上，双眼圆瞪，一只眼球凹进了骨头里，挤压这脑内黄白的脑浆。
她的长发绕在脖子上，像是被头发绞死的一般。
更令人惊骇的是，女尸的嘴唇被梭子线缝了起来。
我开始还不明白为什么那人要将女鬼的嘴缝起来，看到尸体上的线，我什么都明白了。
线被黑狗血浸泡过，缝住的不仅是尸体的嘴，更是“鬼”的嘴。
若这只是普通的线，变成鬼魂以后，她是不会感受到疼痛的。
而梭子线却偏偏浸过黑狗血，也就是说，女鬼每时每刻都在承受着黑狗血对她灵魂的伤害。
我可以肯定，做出这种事的人，一定是有点道行的，知道用这种方法可以折磨到鬼魂，更懂得利用钟馗像和湖水封住女鬼。
若不是钟馗像和水的双重镇压，女鬼早就能成为名正言顺的厉鬼了。
没错，女鬼正是个厉鬼，但是修为却一直给克制着，空有厉鬼的身份，没有厉鬼的实力。
难怪之前女鬼靠近我的时候，我一点感觉也没有，因为她早已经有了成为厉鬼的机遇，也本该是厉鬼，却被人强行阻止了。
这也能够解释，为什么水里的那条电鳗会对恶鬼时候的我很警戒，毕竟厉鬼可是恶鬼很喜欢的食物。
这该是有多大的仇，才会死后也被人这般对待啊！
我站起身来，去看电鳗走了没。
只见电鳗静静地停在水里，而女鬼正在它身边，虽然不发一言，但是气氛却异常的和谐。
女鬼像是跟电鳗交流完了，抬头冲我微笑，嘴唇被梭子线扯着，看起来很吓人。
电鳗探出小脑袋，仅一瞬间，又立刻钻回了水里，绕着女鬼转着圈，随后一头沉入水里，消失在了我的视线里。
我扶着栏杆，回头对匡飞昂说：“早上不是吃了烤鸡吗？去问问有没有留鸡血，牛血也行。”
匡飞昂吩咐一番，走到我身边，也看到了女鬼，小声问道：“就是她啊？”
我点点头，问他：“她是个厉鬼，你不怕吗？”
匡飞昂歪着头，眨巴了一下眼睛，疑惑道：“鬼魂还有种类之分吗？不是跟之前我在地铁里拍到的那些一样吗？”
“当然不一样了！那些只是普通的野鬼，没有杀伤力。”
我瞅了瞅四周，发现没人注意到我们这边，遂凑到他耳边，小声解释说：“心怀冤屈和不甘的鬼魂若是修炼成厉鬼，不管是对仇人还是无辜的人，害起人没有任何差别。”
匡飞昂诧异地看了女鬼一眼，犹豫着说：“我看着……不太像啊……”
不知者不怪！
我能理解匡飞昂，毕竟我最开始看到女鬼，也没反应过来她是厉鬼。
她这幅凄惨的样子看起来一点也不厉鬼，而且她也从来没害过人。
“鸡血来了！”
原本有些凝重的气氛被这一声吆喝给破坏了。
看着那熟悉的碗和熟悉的人，我跟匡飞昂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
童子大哥一脸懵逼地端着碗，疑惑地问：“咋啦？老板，老板娘，俺哪里做的不对了？”
“你叫她老板娘，就是不对。”匡飞昂收起笑容，故作严肃地训斥道。
“你哪只眼睛看出我跟他有关系了？”我翻了个白眼，吩咐道：“用剪刀沾点鸡血再去剪尸体嘴上的线。”
拿着剪刀的是我之前那个很会投机的船员，他大笑一声，挺身上前，不屑地说：“就这点线，哪还用剪刀啊？我徒手就能拽开！”
如此说着，他撩起袖子，露出健硕的肌肉，毫无顾忌地上前，伸手去扯梭子线。
“xiong大无脑！”我白了他一眼，小声嘀咕一句。
匡飞昂垂眼扫了一下我的xiong，附和道：“没错。”
什么啊就没错！
你丫眼睛往哪儿看呢？
“咳！”匡飞昂见我发现了他的小心思，立刻清咳一声，迅速转移话题，“他是怎么了？那根线有这么难解开吗？在水里泡了那么久，不是早该烂了吗？”
徒手拽线的船员驶出了吃奶的劲，脸都憋红了，却依然没能扯开。
他有些恼羞成怒，一把抓起旁边的剪刀，一边骂骂咧咧，一边粗暴地剪着梭子线。
“科科，大哥，把鸡血端给他吧。”我看不下去了，好心提醒了憨厚的童子大哥。
那个船员面子已经扫地，恼怒地剪刀丢进碗里，骂道：“这是什么鬼东西啊！你自己来！”
童子大哥拿起剪刀，刀片上沾了些鸡血。
他轻轻一剪，梭子线立刻断开。
“太神奇了！”围观群众爆发出惊呼声，比之前见鬼还激动。
匡飞昂比较喜欢猎奇，也很激动，两眼放光地问道：“这是什么原理啊？线上有鬼啊？”
我翻了个白眼，无奈的回道：“线上没鬼，只是沾了黑狗血而已。”
而且针法及其诡异。
梭子线被解开，看着尸体上的暗红的针孔，我惊讶地发现针孔竟然排布成了针法。
幸好我有先见之明，找了鸡血过来，不然就凭这些普通人，未必能解开这根梭子线。
“黑狗血？为什么用鸡血就可以呢？”匡飞昂还是不解。
“阴阳相克嘛！”我数着手指说：“鼠牛虎兔这十二生肖，阳阴相间，记住这些，以后招鬼的时候，别用错动物了。”
匡飞昂掏出手机记下来，顺便问道：“若是用错了呢？”
“错就错了啊，重来一次就行了。”
这话问的真奇怪，难道你真的想招鬼啊？
“原来如此！”匡飞昂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我摇摇头，没有理他，反正他有阴灯护体，一般鬼魂躲他都来不及，不用担心他会闹出什么幺蛾子。
女鬼嘴上的束缚被解开，激动地爬上船来，跪在我面前，哭求道：“无常大人，求您为我做主啊！”
我后退一步，心中大囧。
我又不是青天大老爷，没办法给你做主啊！
你要是想要伸冤，得去地府跟阎王们说，跟我说没用。
“无常……大人？是什么？”匡飞昂一时没反应过来，有些不解。
“不要在意这些细节！进去再说，这儿人太多了。”我连忙岔开话题，进了船舱。
关好门，女鬼再次跪下，又要哭诉。
我无力地拦住她，阻止道：“你先别哭，鬼哭真的太吵了，我脑仁疼。”
匡飞昂敲了敲眼镜，奇怪地说：“她哭了？我什么都没听到。”
“你那副鬼眼眼镜又不是真正的鬼眼，功能不全，我能理解。”现在不是追究鬼哭没哭的问题，我揉着太阳穴，问她：“你要是心有不甘，就去报仇啊，找我伸什么冤？”
“你也太暴力了吧？怎么能撺掇人家去报仇啊？冤冤相报……”
我打断匡飞昂的话，不屑地说：“下了地狱就能一了百了了！这是鬼魂的生存方式，你别插嘴！”
匡飞昂还要说什么，女鬼哭丧着脸回说：“我也想报仇……但是我不是他的对手啊！”
“不至于吧？你可是厉鬼，虽然现在实力不怎么样，但是修行个一两年，就什么都有了。你仇人是谁啊？有这么厉害？”
女鬼痛苦地回忆起来，血泪从眼角滑下。
她表情狰狞，一字一句地说：“我的仇人，是黑山老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