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衙门前,此刻正是人头耸动,个个脸抹愤色,摩拳擦掌,有的百姓则是将木棍、铁锹之类可作为家伙的东西都带上了,虽然一群乌合之众,但若论气势,亦是惊人犹烈。
“把人交出来!”带头的一壮汉高声喊道,手里的铁锹举得老高,当先往衙门大门冲去,衙门口四个守卫立即架起各自铁枪,阻拦壮汉。壮汉身后,其余的百姓随之呼应,一边高声而呼,一边往着衙门口奋力挤去。
“快!快去禀报刘捕头!”一守卫回头喊道。
衙门后门。
“朱姑娘,请保重,千万莫忘了将镇南的话带到。”刘镇南一拱手道。
“刘捕头好意,我在此先代众位大侠谢过了。”朱虹侨说道,骑上一褐色马匹,一声高喝,甩手一鞭,便飞腾朝着城门方向而去。
“朱姑娘,你们将柳横川人头悬于玄门之上,无异于公然向朝廷示威,如今又于官榜之上私贴‘开仓济粮’四字,朝廷之中,必然会以怂恿百姓谋反之罪名缉捕各位,江洲之地,已不再是安居隐世之所,依镇南之见,朱姑娘与众位侠客,还是速速离开江洲之地微妙。”
刘镇南的话在朱虹侨脑海里回荡着,眼一闭,一抽鞭飞马更疾,前方已经见得西边城门。“奉郭将军之命,出城办事!速速让开!”朱虹侨右手举起官府令牌,高声喊道。城门守卫见得官府令牌,立即让开一条道来。
离得城门不远处,一男子驻足屹立,一身白袍迎风而鼓。“莫想得到,这江城之中,竟遇如此多事。”
九穴山脉,隐没在夜黑之中,似乎深浓而诡异,但对于天一几人而言,已经没有什么觉得惊奇的了。疾步穿过这片算不得茂密的林子,伸手扒开一丛乱叶,天一当先走出了林子,跃上一个天然的石槛,前方就是龙乾光的屋子了。此刻已是午夜时分,深宁寂静,天一直接绕着屋墙,往屋前走去。
“鹓鶵姑娘,依娅姑娘。”
拐过屋角,天一忽见茹鹓鶵与依娅正欲进入屋里。闻见脚步声,两人回过头来。
“天一兄弟。”依娅转过身来。
天一身后,东门汐等人跟了上来。
“汐!各位!”
众人闻声回过头,见朱虹侨从林中一跃而出。
木屋之中,王老、何天一、依娅、楠木、东门汐、杨广禄、苏蕙蕙、左丘尚渊、子书文赋、诸葛博闻、简彤、茹鹓鶵,十二人围着一张不大的松木方桌子,深夜的烛火,被从窗外吹拂而来的寒风撩得东倒西拽。
“没想到这官府里,还是有一番仗义的人的。”
“呵!虹侨还不知道吧?”东门汐笑着道,目光扫过王老与诸葛博闻。
“当夜,若不是刘镇南给予暗示,横川老贼藏在后院里的那些名册与账本,又怎能如此轻易寻得。”诸葛博闻当先道,“后来仔细一寻思,虽然我们之前对计划做了精密的安排,但当晚之事也太过顺利了,从假冒大将军手下秘军混入衙门,检验军牌,对刘镇南灌酒,再到后来逃出衙门,几乎全在计划之中,更无遇到什么阻碍,必定是刘镇南有所安排,暗中相助于我们。”
“嗯……郭曹与我乃数年至交,其为人坦荡正气,侠义肝胆,此番水榭舞船之上,取柳横川首级之计,我们也是多得郭曹将军相护,众位方才能全身而退。”王老缓缓说道,语气之中一概肯定之意,“至于刘镇南,却是不在计策之内,遇得此人如此侠义肝胆,竟在柳横川手下忍辱负重多年,真当让老夫刮目而视。”
“当夜姜姑娘将那老贼人头悬于玄门之上,却不知又是哪个好汉,竟将‘开仓济粮’四字用竹丝编成,贴于官榜之上,次日十分,百姓聚而向官府取粮,竟将官府粮仓哄抢几尽!哈!”朱虹侨接道。
“这?……”简彤讶道,“那衙门之中,又岂能容忍?这不是又一场血腥惨剧?”
“那倒不至于。”朱虹侨摇了摇头,“那场面,郭曹将军亲自到场,下令不准伤害一个老百姓,否则军法处置。那些官兵无计可施,奈何不得城中百姓,结果只得望着仓库中的粮食被一哄抢光。”
“呵呵!这倒是又出了一口恶气!要让我知道是哪个大侠的作为,必当当面敬他数杯!”左丘尚渊乐道。
“去!就只知道喝!”简彤一拍桌,啐道。
“不过,我觉得刘镇南所言也有一番道理,事至如今,朝廷之中变数尚多,即便是到了后来,江城之事定下,但那朝廷又怎能容得我们这些人,倒不如一同离开这江洲是非之地。”朱虹侨又道,“我们若在留于此处,只怕也已经做不得什么的。”
“龙前辈已经出发往京城去了,姜城舞和其他各路兄弟也都已经各自离开了江城,好吧,”东门汐当即道,“我们也应该离开这江洲是非之地了。”
众人微作沉默,无有一人提出异议。
“各位,我与蕙蕙、虹侨、简彤、文赋、茹姑娘欲往九泉林而去,何公子、依娅姑娘和楠木兄往淮南岭而去,亦是同路,至于其他的朋友,你们愿往何处而去?”东门汐问道。
“我想回一趟家乡,”杨广禄道,“与父相辞多年,如今江洲之事了结,也该是时候回去乡里,在父亲坟前上柱香了。”
“我在西川有一故友,已多年不见。如今既然无事,也为避朝廷缉捕,正好往他那儿去避避。”诸葛博闻道。
“此去西川,路途遥远,那博闻你要自行保重!”
“多谢东门姑娘关心。”
“去吧,都各自去吧。我这把老骨头呀,自经不起一路颠簸了。”王老笑言道,“若是朝廷寻下来,在场也未有人见我,留在这里自然无事。再说,我已于此定居十数年,如今年迈,不欲再欲世相争,只想于此静养善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