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十七见她看自己的眼神多了几分戒备与疏冷，心底一阵莫名地绝望仓惶。
他太急于想抓住即将到手的爱情，却似抓了一把流沙，握得越紧，失得越快。
他忙从沙发上起身，上前抓住她的手，“在南美刚买了货轮，那女孩安装了炸弹，要杀我和小恩，所以……”
他话没说完，莫悠就挣开他的手，站起身来，打断他。
“十七哥，我要我的孩子，我要保护她！”
“悠悠，你想过我的感受吗？”他从没有问过任何女人这个问题。
“正如我爸爸当初把你捡回家，他无法坐视一个小生命暴尸街头，才把你带回家！
你是他的养子，理当继承他的善良与仁爱，更何况，眼前这孩子不是在街头，而是在我体内。
你怎么能把她血淋淋地剜出来，还指望我嫁给你？”
莫悠匪夷所思地盯着他片刻，见他哑口无言，才开门出去。
飒却是听明白了许十七与莫家的渊源。
也看得出，许十七这辈子完了，栽在莫悠手上，无疑自讨苦吃。
那个女人美丽得像毒药，受伤的神情像没长大的孩子，就连倔强气恼的眼神都能招魂，那一身暖热馨香更是致命……什么男人能扛得住她呀？
许十七再牛气冲天，叱诧风云，也不过是个普通男人。
见许十七要追出去，飒忙从沙发上起身叫住他。
“有人出钱从我手里买藤井的命，那个集团防备严禁，我一个人进不去，你的人能帮忙么？”
许十七无奈地叹了口气，刚要开口，莫悠又从门外进来。
两个男人都愣住。
她挑衅瞥了许十七一眼，扣住飒的手，把他拉走。
“这是我的客人，我帮他疗伤，我不准你伤他！”
飒哭笑不得，耸肩看满脸伤痕斑驳的许十七，乖乖地任由莫悠带出门。
然而，进入另一个房间，气氛却更加尴尬。
向昊擎正搂着失而复得的向熙和向好，在露台的躺椅上，面朝着大海，嘀嘀咕咕地说话。
听到门板开阖，父子三人转过头去，就见莫悠带着陌生男人进门。
莫悠对上他蓝黑的眼睛，惶惑微怔，将缓慢站起来的高大身躯，从头到脚的看了一遍。
没错，这是向昊擎，是被媒体拍到的，与Zoe逛超市、同居、出双入对的向昊擎。
他怎能像是没事人一样，如此理直气壮地来这里？他怎么好意思碰那两个孩子？
“飒，你先坐，我去拿药箱。”
说完，她就进了卧室，打开行李箱，拿药箱。
飒兀自在沙发上坐下，气定神闲地，看了眼向昊擎，任由他打量。
他相信，向昊擎一定听到了在酒店门前，他搂着莫悠的腰，对她腹中的胎儿说得那番话。
否则，他不会这样平静地看他，不会容忍他舒坦地坐在莫悠房间的沙发上。
向昊擎带着两个孩子过来，隔着茶几，就在沙发对面坐下。
见莫悠拿了药箱过来，他没有吭声，只等着她亲手给飒处理伤口。
向熙和向好也安静地看着妈咪忙碌，乖巧地谁也没有开口。
气氛安静地仿佛凝固，莫悠帮飒脱下衣袖，给他的伤口消毒，包扎。
绷带缠好，倒水给他吃消炎药，防止感染。
飒旁若无人地只看着她，见她举动从容，丝毫不介意向昊擎在一旁，唇角忍不住玩味扬起。
门板被推开，莫琳和许恩进来，空气里绷着的弦才松开。
许恩像是一道背景，沉默地看向昊擎，又看飒，视线不着痕迹地看了眼莫悠，就在莫琳身边坐下。
莫琳认出飒，张了张口，才稳住情绪。
“嗨！谢谢你救我妹妹！”
“莫大小姐客气了，这是我的份内事，有人花了大价钱叫我保护她。”
“上次在医院，你拿手术刀抵着我妹的脖子，真的把我吓坏了。”莫琳说着，看了眼飒的手臂，对莫悠道，“要不要去医院？”
“小伤，是悠悠小题大做了。”飒老实不客气地说着，看了眼与许十七容貌相仿的许恩，“听说你们快结婚了，莫家把喜讯公布在了媒体上，恭喜！”
“谢谢！”许恩迟疑片刻，开口道，“你刚才提的那件事，我们单独谈谈吧，我哥在套房等你。”
“好。”
莫悠帮飒穿好衬衣，又套好机车皮衣。
“小心别沾水，还有，摩托车不要再骑了，免得被杀手盯上。”
“嗯，好，我听你的。”飒享受着她的关切，忍不住宠怜抬手，揉乱她的发，跟着许恩出去。
莫琳就坐在一旁，神情突然淡漠下去，强硬地似一堵敦实的后盾，守在莫悠身边。
之前有太多次，她抛下莫悠——她理当用生命守护的妹妹，这一次，她不愿再犯糊涂。
向昊擎拍了拍向熙和向好的肩，“去，跟莫琳姨妈去玩一会儿，爹地和妈咪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谈。”
“向昊擎，当着我和孩子们的面，和悠悠谈吧！”
莫琳说着，就打开手机的录像，上网，连接到莫苒的电脑。
“我们全家都在那边看着呢！正如你的Zoe直接带着孕检单来示威一样，这事儿，你就别保持低调了，再低调也没意思。”
“好。”
向昊擎就一一解释，从Zoe离婚，居无定所，说到她如何将所有人的电话拉入黑名单开始……却不等他话说完，莫悠就不耐烦地打断他。
“所以，你和Zoe真的是在同居。”
她不是在怀疑，而是在宣告一个事实。
向昊擎有些无奈，“悠悠……我们只是住在一栋房子，而不是一个房间。”
“既然如此，晚上她为什么穿成那个样子，摸到你的手机？”
向昊擎哑然。
向熙和向好有点着急，向好忍不住说，“妈咪，就是Zoe进了爹地的房间，所以才……”
“对，Zoe可以进爹地的房间，这是向好都明白的道理，我这个当妈咪的当然也明白的。”
向昊擎哭笑不得，实在不知该感激女儿的多嘴，还是该打她一顿屁股。
“你是一个有孩子有家庭的已婚男人，却和前妻住在一个屋檐下，还出双入对，任由记者跟拍……向昊擎，你是不是对自己的魅力太自信了？”莫悠无法选择原谅他。
话怎么说都是越描越黑，他猜不透，自己的人品出了什么问题。
之前爱得那么用力，那么坚定，几张照片，几天不见，竟前功尽弃，在她心里彻底失了信用。
商场上有句话，千万别透支你的信用！在爱情与婚姻里，何尝不是如此？
“悠悠，我是来与你和好的，我和Zoe真的什么都没有发生过，请你相信我！”
相信，在某些事实面前，是最苍白无力的词汇。
“你不是没有进过我和楚金一起住过的那栋房子，在得了我的‘第一次’之前，你一直在怀疑我和他有什么，始终不肯碰我，现在，请你将心比心！”
向昊擎哑口无言。视线盯在她始终低垂的眼睛上，见她比以前消瘦了许多，心里狠狠地绞了一下。
“你说的已经够多了，到此为止吧！”莫悠拿过莫琳的手机，“奶奶，大妈，叫你们担心了，我很好，我和向昊擎真的已经结束了。”
向昊擎按住额角，“我还没有签离婚协议。”
“没关系，这里也可以离婚！如果你不同意，咱们只能用别的法子解决。”
莫悠说着，从茶几上摸过水果刀，抵在脖子上，眼睛还是低垂地，只看着地毯，脑子里却是他和Zoe那些暧昧的照片……他们有说有笑，他们一起上班，一起下班，一起买菜……
“你以死逼迫我和你离婚？”他问得嘲讽，唇角扬着，声音也听不出丝毫怒气。
若非知道她已经怀孕，这会儿他恐怕会暴跳如雷，把她毒打一顿。
“向熙和向好跟着我就可以了，Zoe不喜欢他们，你如果想见他们，随时可以来看他们。当然，如果你比较喜欢和前妻同居，也可以搬过来和我们一起住。”
莫悠知道，最后一句话说得恶毒了，却没收回，也没道歉。
向昊擎绷着脸站起来，拖着行李就走。而且，还带走了两个孩子。
离婚协议，他没签，也没提。
莫悠坐在沙发上良久，起不了身。
她始终不敢看他太久，是怕扛不住那些美好的回忆来袭，怕原谅，怕恨不起……
她知道，如果自己真的原谅了，一旦有摩擦，还是会计较。
这段婚姻，已然面目全非，她不想自己的孩子受伤害，她斗不过Zoe那样的女人，也不知道背后还藏了多少个。
莫琳从旁把她揽在怀里，拥紧她，听到她在怀里沉闷的声音，“姐，我怀孕了！”
“一定要生下来，一定要好好的，美美的，不要穿高跟鞋，不要喝酒，不要走很多路，不要太累……要开心，孩子才会开心！”莫琳说着说着，就啜泣起来，因为这收获，太欢喜。“奶奶一直盼着有个曾孙呢！”
“嗯！”
*
在Dubrovnik小住半月之后……
要刺杀莫悠的杀手，在潜入她下榻的酒店之前，被许十七的人抓了个正着。
翌日，世界媒体上面出现日本某集团黑道头目被杀的消息。
国际刑警随即介入调查，整个组织被利落地一锅端起，清查了数百条犯罪记录，彻查了世界各地的所有分公司……藤井集团的倒塌，也叫黑道上其他组织敛了气焰。
大家却都心知肚明，十七哥这是在敲山震虎！
压在莫悠心头的大石，也随着这件事的平息而被移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