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莫老夫人却是个来搅局的，听说许恩被揍得进了医院，拿了孙女的结婚证，就放在服务台上。
向老爷子嗔怒地看她，“珺琪，孩子们的事，叫他们自己决定，你这是干什么……”对上她绝然的视线，他却一阵理亏，再无话可说。
“捕风捉影也罢，误解也罢，伤害却是真的。昊擎，奶奶这样做，也是叫你冷静一下，当然，这冷静无期限，你可以去找别的女人，我们莫家不拦着，只怕悠悠再也没法子相信感情了。”
老夫人这话，伤筋动骨，向昊擎见莫悠一声不吭，亦是哑口无言。
向振霖忙堆笑对莫老夫人哄劝道，“集团里正在办理股权转移，莫悠该得的那份，一定会交到她手上，老夫人您再等等，等这事儿办妥了，再离也不迟……莫悠这样离开向家，未免显得难看。”
“难看？”莫老夫人笑了笑，却没有看他，只俯视着坐在椅子上的孙女，“丫头，你稀罕股权吗？”
莫悠艰涩扬着唇角，仰头看奶奶苍老的面容，心里的愧疚无以复加。奶奶这个年纪，还要相助处理她离婚的事，心里的愧疚堵闷心口，泪就冲到眼眶上……
“奶奶，我能养活自己和孩子们。”
莫老夫人点头，这才对向振霖道，“谢谢了，不必了！”
向昊擎把证件放在服务台上，侧首看莫悠，那边的工作人员要拿过去，他大手却没从证件上挪开，“容我先问一句，莫悠，咱们到了这一步，我但求死得明白，为什么非要离婚？”
莫悠哭笑不得，事到临头，还装呢？！
“你和Alisa都睡过了，你还问我为什么？向昊擎，你偷吃我可以忍，冷落我我也可以忍，但是偷吃了狡辩，还欺骗……很抱歉，我忍不了！我让位，成全你们，你告诉她，不必再追杀我和我的孩子。”
向昊擎突然就笑了，却笑得苦不堪言，眼底甚至透出几分阴沉的狠戾。这就把证件丢在了服务台那边的桌案上，“离！”
莫悠瞧着他的侧颜，脊背上一道凉意袭过。忍不住一阵腹诽，想拿气势压倒她？明明自己做错，还理直气壮？！
几分钟后，两人各自拍了照片，贴上证件，分道扬镳。
向天集团的律师，不过两个小时，就到了莫家，与莫悠签了协议。
关于向昊擎馈赠的股权，财产，房产，车子，莫悠分文未取。
孩子抚养费，皆是每月支付。
另外，孩子每七天交换抚养，周末是与父母聚餐和游玩时间，家长会有必要父母双方出席，两人必须到场。
莫一坤进家门之前，留了上官嘉珠在车上说话，本要带她进家门，与老夫人解释一番，见管家李诚送了向天集团的律师出来，心头一凛，迅速开着车子上了山。
上官嘉珠坐在副驾驶，见他无奈地绷着脸，沉了沉气，随即点了一颗烟，按开车窗，吐出了几个眼圈，“没想到那丫头柔柔弱弱，还真有几分血性！杀了昊擎几百回，还能下决心离干净。”
莫一坤突然就踩住了刹车，“嘉珠，你是不是一点都不觉得惋惜？莫悠肚子里还有一个孩子。”
“有什么好惋惜的？这世界没了谁都是一样的转动。孩子是最累赘的东西，只有你这种傻子，才在乎孩子，你瞧瞧王婉，她在乎了吗？背叛你之后，她还不是一样过得风生水起，和小十几岁的男友到处去游山玩水。”
“所以，那些男人专喜欢骗你们这样的女人。因为他们知道，到最后你发现了骗局，也不过是当少了一笔钱不了了之，你们根本就是没有心的女人。”
“你这是拿我和王婉相提并论呢？！”上官嘉珠气恼地掐灭了烟头，丢出车窗外，“停车！”
莫一坤把他送到了上官宅邸的门前，才停下车子，上官嘉珠这就摔门下车。
“以后我不会来了。”莫一坤说完，调转车头。
上官嘉珠在大门里面站住脚，转身要吼，车子却扬长而去。
她进了客厅，打开玄关的灯，就发现家里竟然有人，却空寂寂的，没了孩子的笑声，没了强尼等人的谈笑，也没了莫悠黄莺似地娇声嗔怪……
楼梯下放着几个行李箱，是莫悠和两个孩子的，而沙发上躺了一个醉汉，不是别人，正是她的宝贝外甥向昊擎。
茶几下面，堆着几个酒瓶，红酒，白酒，黑啤……壮观得叫人咋舌。
上官嘉珠坐下，见向昊擎睡得沉，过去拍了拍他的脸，就见他手里掉下一个东西。
长方形的小本本，打开来，是持证人，向昊擎，持证日期，是今天，离婚证字号，是一串她看不懂的数字。
她把向昊擎拖在一楼的客房浴室的浴缸里，直接打开水龙头，给他和衣冲了个冷水澡。
向昊擎被冰冷的水刺醒过来，睁开眼睛就见上官嘉珠正关上水龙头出去。
“你……回来了？吃晚饭了吗？”
上官嘉珠也没理会他，转身出来，就打电话，“喂？你那边有什么拿得出手的模特？样子只能比莫悠好，不能比莫悠差，干净的，要三个，给我送到山上来。谢了！”
向昊擎在浴缸里泡清醒了，从浴室里就见三个女人踩着高高的水晶鞋，穿着网袜短裙，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昂首挺胸的坐姿，妩媚俏丽，仿佛三朵争奇斗艳的郁金香，那笑容都是招牌式的，可见是经过格外教导的。
上官嘉珠道，“莫悠的行李，我亲自帮你送到隔壁去了，这三个女人，今晚陪你。”
向昊擎晃了晃，却突然就一头栽在了地上。
*
莫悠提着保温饭盒到医院给莫琳和许恩送餐，刚到医院大楼的大堂门口，就见一辆救护车上正抬下一副担架。
护士对迎过来的医生说道，“向昊擎，饮酒过量，家里人说几年前曾因酒精中毒导致急性胃炎，其他症状还有待检查……”
莫悠僵在门口。
担架上的人被抬上病床，被医生匆匆推进了大堂……她瞥了一眼，脸色苍白的男子，的确是她熟悉的。
白天还打人，晚上进医院，倒是真能折腾。
她却辨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儿。
上官嘉珠从救护车上跟下来，见莫悠提着食盒站在大堂门口，不可置信地打量她片刻。
“放心，没你的事儿，刚才他叫了三个模特过去陪着，玩着玩着喝多了。”
莫悠没吭声，上楼进入病房里，医生正在给刚醒来的许恩做检查。
所幸，只有轻微的脑震荡，并没有造成其他后遗症，还需要观察几天，才能出院。
莫琳松了一口气，送走医生，见莫悠愧疚地站在床尾，似有意避开许恩只看自己，便接过她手上的饭盒。
“你回去吧，我陪着他就行。”
许恩伸手端过水杯喝水，眼睛也只盯着手上的水杯，听到病房的门轻轻地关上，他押了一口水，才把玻璃杯搁下。
“自己端水，手臂上的伤不疼吗？”
“没事儿。”
莫琳调整好床上的餐桌，把饭菜摆好，递筷子给许恩，见他看着饭菜发怔，疑惑地也愣了一下，“怎么整个人都木讷了？要不要向昊擎赔偿精神损失费呀？”
“不用。他离婚，恐怕也不好受。”许恩接过筷子，夹起一块白斩鸡沾了虾子酱油，吃进嘴里。
是熟悉的味道，就算为了道歉，莫悠也不该亲自下厨。
*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近了新年，许恩的伤口调养好已经完全痊愈，疤痕都没有留下一条。
向昊擎站在办公间的窗前，却还没缓过神来。
他借着一杯冷水，吞下胃药，手撑在宏大的落地窗上，俯瞰着雪夜霓虹，仿佛已经站在天堂的高度，回不去人间。
风雪里亦是车河汤汤，街上的行人步履间都透着一股子新年的味道。
上一周向熙和向好在幼儿园的元旦晚会，该是父母双方都参加的，他去了，莫悠却借口患了流行感冒怕传染小朋友而缺席。
他记得上次的圣诞节，她说发烧，第二天，东方昱和她一起吃烛光晚餐的照片，登上各大媒体。
万圣节说公司里刚好也举行化装舞会。
偏巧，万圣节第二天，凯文在媒体宣布，他和莫悠确定恋情，并不介意扶养她肚子里的孩子。
都说瞧着前任越过越惨，才会开心。果然如此。
所以，他妄想拿堆成山的工作麻痹自己，却忙道快累趴下，还是忘不了离婚的那一幕。
胃里一阵一阵空落落的钻心的疼，更叫他冷汗都冒出来……
如果……
没有如果。
那个女人怀着他的骨肉，两次冤枉他，误解他，心里还惦记着别人，判他死刑，他凭什么觉得惋惜？凭什么为她痛？
至于儿女，就算分开了，也不妨碍他去养。
伊森把收购连锁酒店的事办妥了大半，拿了文件敲门之后送进来，就搁在桌上，“总裁，刚才警局那边来电话，说还没有追查到Alisa的下落，她的父亲也认识不少道上的人，恐怕早就帮她偷渡转移了。这会儿容貌改了也说不定。”
向昊擎拿过文件，翻看了一遍，才道，“先收网，等他们一无所有，不愁找不到他们。”
“是。”
“你先回去吧，都下班了。”
“我们一起走吧，正好想吃饺子了。”
向昊擎知道他是担心自己的身体，无奈地叹了口气，撂下工作，就带着伊森寻到一家正宗的水饺馆。
走到水饺馆门前，却又有些恍惚，有些事情过去了，记忆却渗透到了血脉里，像是毒瘤，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发作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