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用陆少校的卡支付了公司的租金,又发了员工们的工资。
之后,便又陷入了患得患失中。
办公室里,我把陆少校那张黑色的信用卡拿在手里用手指细细地摩梭着。好一会儿,我才拿起手机给他发短信:
少校同志:我想,这个时候的你还在为人民服务吧?我代表咱国家所有的老百姓感谢您的付出,您是一位爱国爱家,有一颗赤诚之心的军人。我在电视上看到了您的身影,虽然只有短短的几秒,但是却让我非常感动,要有多伟大,才能不顾性命去救一个陌生人。恩,说到最后,我其实是想说,我刷了你的卡,15万,你应该有收到短信提示了。我会尽量还上的。
短信发出去后,我便把手机往桌上一放,心想他这个时候一定没有空看。
可没想到,才把手机放下去,陆少校的电话就打进来了。
那边的声音还是很嘈杂,还有呼呼的风声。
我先开口:“喂——”
不一会儿,陆少校的声音也传来了:“如意啊,我刚刚开机,看到你的短信了,现在太累,懒得抬手回复,干脆打电话给你,你现在方便接电话吧?”
他的声音听上去的确很疲惫。
“方便方便,我只是想谢谢你。”
“好,不过,谢谢二字没有实际意义,请我吃顿饭吧,选个好一点的餐厅,我两小时后回到A市。”
听到他要回来了,我突然莫名的激动,心也跳得很快,“好,没问题,想吃什么呢?”
“你安排。先这样,我休息一会儿,两小时后见吧。”
“好!那您先休息。”
他挂了电话。
我赶紧找餐厅。
我第一次为了在哪里吃、吃什么而头疼?
陆少校经历了这么多天的奋战,一定没有吃过一餐好的吧,听说特种兵的胃都是铁打的,到了条件艰苦的地方,哪怕是泥水也能喝。
那么,他现在需要的是一顿既能补充身体能量,但又不能太油腻的饭菜。还有,他在那边饿久了,对食物的欲望很浓,回来免不了想要狼吞虎咽,所以我不能请他吃西餐,有些牛排要割很久,还消耗体力。
至于环境?
餐厅当然要安静,可是不能太浪漫,不然会弄得像是情侣在约会。
左思右想,最后选了一间私房菜馆,那里我以前去过几次,厨师是广东人,做的菜式清淡又有营养,我打电话过去又恰好有一个小包间。
订好位置后,我便把餐厅地址发到了陆少校手机上。
……
陆少校的电话打进来的时候,我已经在那家私房菜馆的包间等着了,他说他已经到门口了,问我具体哪个房号,我说我出去接他。
几天的暴雨过后,A市又恢复了炎热,陆少校就站在太阳底下,经历了抗洪救灾,他的皮肤似乎又黑了一些,那种古铜色的味道越来越浓了。现在的他穿着一件黑色的短袖,迷彩裤是白色和青色相交的,这种打扮我在电视剧里见过,他们不训练的时候就穿这种。
我朝他笑着:“欢迎你回来,看见你真高兴!”
他的语气略有一丝疲惫:“看见你,我也很高兴。”
“真的吗?”
“不明显吗?”
“不太明显呢,呵呵……里边请吧!”
我已经点了一条清蒸鱼,各种广式点心,还有一锅猪杂粥,等陆少校一到我就吩咐服务员上菜。
他果然像是饿了许久的样子,吃得很急,那么烫的一碗粥,只三两口就喝光了,看得我既目瞪口呆又有一点心疼。
喝完两碗粥,他又夹了一大块鱼肉,塞到嘴里后,嘴巴就那么动了动,不一会儿就把鱼骨头全都吐出来了。
我惊讶:“这吃鱼的功底,也真是没谁了?”
“这是有技巧的,改天有空教你。不过你今天很聪明,知道要给我点一条鱼。”
“哦?你这么想吃鱼,是因为我们在黑竹沟的时候吃了鱼吗?”想到那次,我的心跳突然加速了几下。
“不是,是因为在梧县看到很多很多的鱼,江里的,被水冲到路边的,还有被冲到民房里的,我们还捞了一桶给老百姓,但就是吃不着,怪馋的。”
“哈哈,”我又替他夹了一筷子鱼,“那你多吃点,如果不够的话,我再点一条。”
他只淡淡地“恩”了一声,随后注意力又放在食物上了。
我托着腮说:“我觉得,还是跟你聊聊天吧,不然你吃得太急对身体不好。”
他边吃边说:“也好,对面有美女,桌上有美食,但是我现在脑袋一片空白,也不知道跟你聊什么,不然你问我答吧,”说是这么说,可我看得出来,他其实兴致不高。
“我在电视上看到你了,你在救人,知道吗?当时我都哭了。”
他顿了顿:“恩,能在电视上看到的,一般是救援成功的。”
“就是说,还有一些你们没救到的?”
他突然就放下筷子,过了一会儿,他用很平静的语气讲述:“我们也不是万能的,有一个七岁的小男孩,因为当时救援条件险恶,加上孩子没有自救意识,等我们赶到的时候,他已经被水冲走了,就差五秒钟,来不及了,抓不住,眼睁睁地看着他被水冲走,嗖一下就没了人影。”
“对不起,我……”唉,我干嘛要提这些。
好好一餐饭,气氛就这样被我破坏了。
过了一会儿,陆少校突然朝我招了招手:“如意,过来一下。”
我走到他面前。
“握一下你的手,可以吗?”他的表情依然很平静。我知道他们这种人是很懂得控制情绪的,去哪里都不习惯流露真实情感的,哪怕心里有多难受。
我点头,心想,其实拥抱一下也是可以的,这种时候,没有人会往男女授受不亲那方面想。
但他只是握着我的手,随后把我的手贴在他的脸旁,他的脸上有一点胡子渣,我感到手背有点刺。
他说:“你发信息给我的时候,我刚上直升飞机。本来想找一个地方醉个三天三夜的,后来看到你的信息,我便打消了这个念头,觉得找个朋友吃顿饭也挺好的,刚好就逮到你了。”
“恩,”我点点头。
我站着,他坐着,他把头贴在我的脸上,我可以看到他浓密的短发,如果他是唐明朗就好了,我可以揉揉他的头,然后说没事了没事了。
最后我还是什么都没做,只问:“那……我什么都不问了,就跟你一起吃饭,或者,你想喝酒也行,我陪你?”
“不用了,”他松开我的手,表情依然平静:“我现在没什么事了,你回去坐好吧。”
我便回到位置上,但是手背的触感还在。
……
饭后,我和陆少校发生了两次争执,第一次是因为买单,我说用我的钱,他则坚持要用他的钱,说他出去消费从来不花女人的钱,后来是他赢了。
第二次坐车的问题,陆少校是打车来的,所以吃完饭后,我提出要送他回家,他不允许,说自己可以打的。
“我从来没试过让女人送我回家,本来就是打个车的事,不用挤公交不用走路,为什么非得你开车送我?”
我说:“站在经济的角度,你从这里打车回到你家,起码80块钱,但是我开车送你的话,顶多花10块油钱。”
“时间不比你那点油钱宝贵?”他问。
“我现在又不知道去哪里赚钱,能赚70是70。”
争执了半天,最后的结论是,陆少校坐我的车回去,但他要支付我80元租车费,就当他在打出租车。
“如意,你真的很有做生意的潜质,我没有看错。”
陆少校也有无奈的时候,我嘻嘻地笑了。
我们边走边聊,然而走到餐厅门口时,我的笑容突然凝固了。
有两个人也朝餐厅走来,男的高大帅气,面容俊美得如同雕刻一般,女的温婉漂亮,身上似乎带着一股不食人间烟火的仙气。
我下意识地停下脚步,陆少校见我停下来,他也跟着停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