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沉沦，赌博不会给人带来丁点儿好处。
——严芳
严芳再一次给刘军拨了一次电话，还是关机。她心中开始有一股无名怒火在慢慢燃烧起来了。
自从严芳当上了亨利建筑公司总经理职务以来，刘军像是彻底变了一个人样的。开发公司那边算是全身而退，建筑公司这边只给公司账户上打了五千万现金，用于公司投标的流动资金，自己什么事情就干脆不闻不问了。在建项目大大小小几十个，累计中标金额在三十几亿元。虽说绝大多数在建项目都是别人借用公司资质挂靠的，但责任和风险却全部在公司自己这里呀。严芳虽然以前在开发公司那边做得风生水起，但开发项目与经营建筑公司却完全是两码子事情。开发项目主动权和风险控制完全在自己手中，而建筑公司这些项目基本上不是自己公司的，尤其是那些只打过一两次交道的项目经理，人品怎么样？有没有实力？都还是一个未知数。当别人通过各种关系找上门来，要给你公司交管理费用你公司中标，自己也不可能就一口拒绝。毕竟，开办公司的目的，就是要开门纳客，都希望生意兴隆，门庭若市。
严芳感觉刘军完全把心思放在了赌博上面，早已没有了个节制。长期这样下去，不但事业上荒废，身体上也会熬夜熬垮的。况且，做建筑这一行，最重要的是构建人脉圈子。他天天耗在麻将桌子上，哪里还有时间去照顾新老客户和过去帮助过自己的那些领导呢？
赌博只会使人沉沦，不会给人带来丁点儿好处的。从来没有听说过哪个人会在麻将桌子上做大做强了的。严芳早就对刘军像这样给他做个总结，可是他就是不听。以前还说什么时间回来就回来。现在倒好了，干脆一打就接连几天，甚至三五个朋友还约到附近旅游景点儿去打。
最令严芳生气的，还是前年她好不容易组织开发公司全体员工到泰国芭提雅旅游。出发前，刘军自己悄悄约了几个麻友，让他们先飞了过去。待严芳她们一到旅行社安排的酒店，那几个麻友居然先在那里搓起来了。刘军不好给严芳解释，就装着大家在芭提雅偶遇。几个人还张大嘴巴，对天发誓，说这天下真的太小了。
刘军则跟严芳解释说：“经常在一起打麻将的人，身上都有一股磁场了，经常发射出电波，相互吸引着呢。”
当着公司员工和那么多朋友的面，严芳也就没有去揭穿他们那些鬼把戏。出来耍嘛，管他的。
严芳带着大家一个景点儿接一个景点儿地耍，而刘军则自来的那一天起，就没有离开过打麻将的那个房间。直到大家说：“出发了，出发了哈”他才想起自己这是出来旅游的。
刘军在汽车上一直睡到下午两点钟，直到严芳约了几个姐妹儿一起去做SPA，去车库开车，才发现刘军还躺在车内呼呼大睡。
严芳敲了敲车门，叫醒了刘军。
“你怎么睡在这里呢？你这是几过家门而不入了哈？”
“嘿嘿，实在困得不行了，本想小睡一会儿就进屋来的，结果这一觉就睡了这么久。”刘军两眼红得像兔子的眼睛。
“还不赶快进屋去睡？”
“你要出去？”刘军边锁车门边问严芳。
“嗯，约了人出去美容。”
“项目的事儿，落实得怎么样了？”
“哟呵，你只关心麻将的人，怎么也突然想起了项目？这公司又不是你的了，你以后也不要问了哈”严芳心中那股无名怒火一下子升腾起来了。
“我这不是给你放权吗？有你在那定着，那需得着我了呢？”
“是啊，是啊。你就只当甩手老板儿了，成天只管翘着二郎腿数钱过日子了哈。那样的日子，是人都想吧。”
“嘿嘿，算了哈。我向你承认错误哈，以后多留心公司的事了。”
严芳没等刘军把话说完，一甩头发，迅速上了宝马汽车，“唿—”的一声，把车开得老快，一溜烟儿消失在小区大门外了。
刘军站在别墅门口，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转身把门重重地关上，进屋睡觉去了。
严芳的表哥徐军领着厦门宏发劳务有限公司的总经理胡二娃，在湖滨路的飞翔茶楼见面了。
胡二娃根本就不知道严芳是个什么来头，毕竟严芳和刘军二人之间的关系圈内人士大多也不是十分清楚的。胡二娃跟严芳也只是在什么地方有过一面之交，但具体在什么地方见过的，他自己也记不太清楚了。
胡二娃为了揽成西山隧道这笔业务，也是煞费苦心了。他从朋友那里借了一辆路虎发现者3，还专门请了一个驾驶员。用行内话说，就是装点门面。
西装革履的胡二娃，一大早就去了趟理发店，专门吹了个七分左分，三分右偏的老板发型。头天晚上还从王总那里借了一台苹果牌子的笔记本电脑，让王总项目上的资料员给收集了全国各地大约有十几个隧道工程的名称，编上金额，做成电子表格，充当厦门宏发劳务公司近几年做过的业绩。
严芳在电脑上一边看，一边在心里静静地打量着眼前这个胡总。光从他提供的业绩资料上是看不出什么东西来的。不过，从这个人开的路虎发现者3越野车和他本人的穿着打扮来看，还是有那么点儿实力的，至少不应该是传说中的江湖串串儿。而且，好在又有自己的亲表哥徐军的引荐，开始还十分警惕的心，一下子也就轻松了下来。
“胡总，你是厦门哪里人呢？”严芳开口问道。
“哦，我不是厦门人，是漳州的。来通州都好几年了。这几年汶川地震过后，公路损毁严重，灾后重建了很多条高速公路，打了很多隧道。我们公司也就一直在阿坝州和甘孜州等地做隧道施工业务。”
“你们公司有没有隧道施工这方面的劳务资质？可以给我提供一份详细的公司资料吗？”
“有啊，有啊。我们公司一级隧道资质。而且，技术力量方面，严总你就放一百个心。”
胡二娃边说边从包包里摸出一叠资料来，递给严芳。“这是我们公司的资料。宣传画册正在制作的过程当中，印制好了我再给你送一份过来哈。”
严芳看了看胡总递给她的资料，是厦门宏发劳务公司的营业执照、税务登记证、组织机构代码证和资质证书。“怎么没有安全生产许可证呢？”
“哦，正在年检。”胡二娃赶忙回答道。
“资金方面，你们公司是个什么情况？这个项目，付款条件不是很好，政府工程现在又受到宏观调控。所以，我们公司在挑选施工队伍方面，定了一个原则，那就是来负责具体施工的企业必须得有垫资能力。也不会让你垫太多，原则上不能出现拖欠农民工工资的情况发生。”严芳对胡二娃说道。
“资金嘛，我们公司一点儿问题都没得。我刚好有一个工地撤下来很多的辅材，架料、模板、电线电缆和各种机械都是现成的。请严总相信我们公司的实力，垫个一两千万是绝对没有问题的。”
“有实力就好。这是政府工程，一把手亲自过问的项目，任何人都不能出差错。一旦出现拖欠农民工工资或者大的安全质量事故，我们公司不好向上面交差啊。到时候，大家的日子都不好过的哦。”
“严总，在建筑这个行业里，我从十八岁就开始干，都已经干了几十年了，什么样的事情我没有见过？什么样的领导我没有见过？什么样的公司我没有打过交道？还不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淹。我向你保证，西山隧道这个项目绝对不会给你撂摊子的，保证给你做一个市标化工程出来。到时候，上面领导给你奖励，可别忘了我哈。”
“好啊，只要你在资金和质量上给我做个保证，在安全方面给我个承诺，保证不出现任何安全责任事故，这个项目我就定给你做了。合同条款嘛，你找我们公司柏总，他是公司负责造价的，合同也归他管，条款拟好了，我们再坐在一起签。付款方式嘛，按照形象进度支付，从第500米开始第一次支付劳务款，一共分7次支付完毕。向公司交纳200万元质量保证金。”严芳说。
“好说好说，下来你先跟柏总交涉一下，我再去找他。”胡二娃什么条件都先答应下来再说。
严芳起身上了个厕所，回来对胡二娃说：“胡总，那就这样，我先离开一步。你抓紧谈合同。我这表哥嘛，我想你就安排他来负责这个隧道项目的现场施工。”
“中午我在枫叶酒店预订了一桌，大家初次见面，一起吃顿饭，也算是熟悉了嘛？”
“吃饭就算了，改天合同签定了，我来做东。”
严芳起身迅速离开了茶楼。在路上，严芳拿出电话，边开车边拨打了几个姐妹儿的电话，约她们一起去了滨江家园附近的香格里拉熏香SPA去做美容去了。
严芳昨晚SPA，回到玉龙山庄别墅的时候，天色已经很晚了。她在香格里拉边做美容，边就好好地睡了一觉，感觉浑身轻松得多了。
回到家里，刘军也已经睡醒了。他起床自己煮了一碗杂酱面条吃了。这会儿正独自坐在沙发上看新闻。
“回来啦？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倦鸟归巢了呢？”刘军见严芳走进客厅，脸上堆满了笑容，跟她打招呼。
不管是夫妻，还是情人，在一起的日子久了，本质上都会是一样的：迟早会变成熟人，或者说亲戚。
刘军和严芳住在一起已经有好几年了。自己的老婆远在国外，偶尔也回来一次把。日子一久，两个人的关系也慢慢变成了亲戚关系，老婆女儿回来一次，就像亲戚从国外回来探一次亲似的。
每次一家人团聚，刘军都会呼朋唤友，在通州大酒店预订一两桌，把自己的朋友，公司的高管和老婆的朋友，以及女儿昔日同窗，都请来闹热闹热，算是给母女俩接风。完了，大家就又重新回到平淡的生日之中，各做各的，各耍各的。
女儿婷婷也长大了，在国外视野也开阔了，不再是几年前那个爱哭鼻子的小女孩了。
婷婷每一次回来，在家里呆的日子，除了睡觉，加起来也就不过十几个小时。还在未登机前，就已经通过QQ或者微信的方式通知了国内好友。婷婷的日程安排得满满的，十分紧凑。
刘军早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有时还把严芳也带回家来，大家一起共进晚餐。
最开始的时候，严芳还感觉到有点儿不自在。时间久了，严芳也就习惯了。渐渐地，严芳反客为主，早已把自己定位于这个家的主人了，刘军的老婆和女儿回来，有点儿像家里来了客人的味道儿。
“嗯，你睡醒了？吃饭了没呢？”严芳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懒洋洋躺着。
“西山隧道都中标好多天了，公示期前天就结束了，拿到中标通知书了吗？有没有什么反映？”刘军问道。
“中标通知书昨天拿到了。”
“准备什么时候进场？队伍准备好了吗？”
“下个月一号举行开工典礼。表哥徐军给我介绍了个施工队伍。今天在飞翔茶楼谈了，我觉得那个胡总还可以，有实力。”
“队伍一定要找好哈。建筑这一行，人上一百，形形色色。什么牛鬼蛇神，一不小心就会撞到起的。一定要认真考察负责人的实力、人品、真伪和做过的工程，还要去走访一下以前业主单位对他的评价，就是说在业界的口碑。口碑不好的人，人品就不好，人品不好的人，就不讲诚信，人要不讲诚信，你把工程给他做，随时给你撂摊子，严重的还会人间蒸发，给你玩儿捉迷藏”刘军边看新闻边对严芳说。
严芳则闭上眼睛一直在回味儿跟胡总谈判时的情景，她在琢磨这个胡总究竟有多大实力。
就凭他开的路虎越野车，一百多万呢，自己在业界混了快十年了，也就一辆九十来万元的宝马X5。况且，看他的穿着打扮，言谈举止，虽然有点儿不那么完美，却也算是干净利索，不像那些鼻脓口水一团糟的土包工头，衣服都穿不伸展，也敢拿一个苹果手机在那里晃一晃的。她断定这个胡总还是有个三四千万元的实力的。
人最怕有先入为主的思维方式。一般来说，比较感性的人思维方式就比较感性，比较理性的人思维方式也比较理性。两种思维方式，抽理出来的结果却大相径庭的。
严芳在事业上一直干得比较顺利，渐渐地就养成了比较感性的抽理方式，而刘军在这方面则十分理性。
严芳固执地坚持了自己的判断，加上自己亲表哥徐军的极力推荐，就更加打消了对胡总怀疑的念头。她压根儿没有把刚才刘军说的那番话听进去，便固执地做了决定。
严芳快步进了书房，打开电脑，从邮箱里下载了代理发给她的关于西山隧道项目的施工合同范本儿，开始在合同上面逐条逐条看了起来。
她看完了施工合同后，又找了一份劳务合同，按照上午谈判的条件，逐条进行了填写。填写好后，用QQ邮箱先发给了柏再荣。并在邮件留言里面写到：“柏总，这是西山隧道那个项目的劳务合同，你认真看看，有什么意见及时反馈给我。明天会有一个姓胡的老总给你联系的。你们先谈具体细节，大的原则我已经跟他谈妥当了，用蓝色填写的地方一个字都不能修改，那是我们必须要坚持的硬杠子。”
严芳在付款条件上，根据项目的实际支付情况，拟了这样几条：第一次付款，在乙方实际完成劳务工程量达到一千万元时，支付300万元；第二次付款，完成隧道掘进达到一千五百米时，支付劳务款800万元；第三次付款，完成隧道掘进达到二千五百米时，支付劳务款800万元；……严芳认为，按照这个付款条件，胡总是会接受的，而且自己始终在劳务款的支付上占据主动权。
喜欢凭个人的想象下结论。这是绝大多数中国人惯用的思维方式。而商业上的失误，往往就是决策者一厢情愿地凭臆断做决定，最终导致事情无法收场。还有一个致命原因，那就是深不见底的贪婪。
处处想把握住话语权，别人也在处处寻找着你的漏洞。这就是商业合作中永远存在的博弈论。
胡二娃找到柏总，看了他递给他的劳务合同，二话没说就同意了上面的所有条款。
柏再荣在电话中把跟胡二娃谈判的事情给严总做了汇报。严芳十分自信地跟柏总指示：“立即签！”
胡二娃迅速跟柏总把西山隧道的劳务施工合同签了。然后，在枫叶酒楼办了一桌，严芳率领公司总工、财务、工程部经理和驾驶员一行赴宴。
“西山隧道项目劳务队伍的选定，是我公司的一件大事。厦门宏发劳务有限公司和通州亨利建筑工程有限公司，今天算是正式联姻。希望大家在接下来的日子里，通力合作，一切顺利！”严芳首先站起来，端起酒杯，讲了几句话，然后拿酒杯跟站在身边的胡总碰了碰杯，一口干了酒杯里的酒。继续说道：“我们胡总，是一位很有实力、又有责任心的企业家，几年来，不分昼夜不怕辛苦，亲自扎根灾区，为灾区人民能够早日走上畅通路付出了辛勤的汗水。我单独敬胡总一杯！”
“干杯！”柏总和徐军也相互碰了碰杯，然后干了。
“我也来讲几句。这次亨利建筑工程有限公司把西山隧道这个重要项目的劳务施工交给我们公司做，是对我本人及公司的信任。在次，我向严总保证：再苦再累再大的困难，我们都要努力克服，毫无怨言，保证按时按质按量地完成，坚决服从公司的管理，绝不给公司撂摊子。你们的信任给我信心，你们的支持将换来我们全体工人的努力！让我们共同举杯，预祝西山隧道开工顺利！干杯！！”胡二娃高举着酒杯，慷慨激扬地讲了一通话后，便带头把杯子的酒一饮而尽。
胡二娃和严芳正喝得高兴，他的电话响了，是王哥打过来的。
“哎，你娃儿这几天跑哪里晃去了呢？到处找你，三缺一哟？啥时候过来？”
“哦，王哥呀？这几天确实忙得狠呢。弄了一个嗨工程，正赶上签合同，中午在枫叶举行签字仪式呢。完了我就赶过来哈。”
“啥子嗨工程哟？你娃儿有那个能耐？是通州城市改造工程吗？”王哥再电话中问道。
“嘿嘿，王哥。话可不能那么说哈。好歹我胡二娃也在通州混了几年了，虽说认识不上书记，至少也还认识几个书记身边的打杂的人噻。这书记身边打杂的呀，捡都可以捡一个工程给我呢。”胡儿娃拿着手机，边上厕所边醉醺醺地吹牛道。
“是的。你娃儿现在超长了。是酒喝多了吗？莫说那么多，赶快过来，我和刘总，还有李平大哥，等了你大半天了。签了再大的工程，也不能耽搁大家打麻将哈。半个小时内赶到，不然我就另外找人来了。”说完，王哥便挂断了电话，转身对刘军说：“这个胡晃晃儿，中午都在喝酒，还给老子吹牛说整到了一个嗨工程，今天签合同。吹牛也不打个草稿，他什么东西呀。在通州能够拿到大工程？”
“哎，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啊？如今看人，不可用我们那些老思维去看了哈。现在什么时代了？中国人都可以飞上天了，天宫一号还可以在宇宙中间丝毫不差地对接，那叫什么活儿呀？比地面上穿针还难啦。现在的年轻人，我简直不敢想象啊，个顶个儿地能干啊。”刘军感叹道：“我们这一代人啦，真的老了。一年不如一年了。人家年轻人现在玩儿的什么？玩徒步，玩穿越，玩野营，玩登山，那才叫刺激呢。我们几个人还不就成天守着这一百三十六张麻将牌，搓呀搓呀，多没意思呀？人家在亲近自然，有时间了还拿出手机IPAD什么的来享受网上冲浪。晚上泡泡吧，蹦蹦迪，一不小心还泡个妞儿，多享受啊。”
“哎，刘哥。你今天是怎么了啊？你曾经说过麻将是你的生命吗？难道你不热爱你的生命了吗？”坐在一旁的李总揶揄道。
“我们每个人不是都年轻过吗？年轻就是资本儿啊，年轻就该骄傲啊。你我都老了，老了就只能在桌子上玩儿了。我们这是玩儿的什么？你们知道吗？我们比他们年轻人玩儿得更刺激呀，我们这是直接玩儿的钱啦！”王哥笑着说道。
“我怎么老觉得最近胡二娃神神秘秘的呢？是不是真的捡到了个嗨工程呢？”李总突然问道。
“捡到嗨工程了嘛，他娃儿打牌就不缺钱了噻。每次上桌子都带那么点儿钱，总是欠欠搞搞的，一会儿差这个的，一会儿差那个的，多没意思啊。”王哥说道。
“他娃儿以前究竟是做什么的？你们哪个知道？”刘军问道。
“我也是通过别人介绍才认识的。还是在牌桌子上认识的。听朋友说，他老家在福建什么地方，来通州搞了个劳务分公司，是做建筑劳务的。至于有没得实力嘛，没有哪个人清楚。依我看，凭他娃儿开了二十万公里的尼桑车都还没有换，应该没有多大实力的。什么叫款爷？什么叫有实力？那就是情人耍不到五年就换，车子开不到五万就换。奔驰宝马开着买菜。”王哥说道。
“嗯，我看也不咋的。就是有点儿冲。”
“他还不是一般的冲，也不打泡水自己去照一照，在我们刘总面前冲个锤子。”李总懒洋洋地附和道。
“哎，越说越离谱了哈。不要背后说人哈。”刘军觉得应该换一个话题了，背后议论人总是不好。
“谁人背后不说人？都莫装正经哈，也不晓得你们几个背后说过我没有？”李总躺在沙发上，一边在手机上浏览着中日钓鱼岛之争，一边阴阳怪气地说道。
大家正你一言我一语地议论着胡二娃，就听见楼梯口响起了他清脆的咳嗽声音，最后还拖长声音把一口痰吐在楼梯间门口，听上去十分恶心。
“莫说了，莫说了，龟儿子真的来了。这一次算是在规定时间内赶到了的。”王哥和李总一骨碌从沙发上坐了起来，迅速过去把机器麻将的电源插上，将桌子上的麻将丢进去，室内便响起了机器麻将洗牌的哗啦哗啦的声音来。
“刘哥，王哥，李哥，三位大哥好。原谅我来迟到了，麻将桌上给大家陪个罪哈。”胡二娃醉醺醺地站在门口。
“快点儿坐过来，老子们都等忙球了。要赔罪就多输点儿钱给我们，少在那里打话平伙。”李总已经等不急了，一只手按在桌子中间的按钮，麻将塞子在一个劲儿地跳动着。
“输钱？就凭老子最近的手气，谁输给谁现在还不知道哈。”
“啥子手气？捡钱了吗？快点儿坐过来吧。”刘军看着胡二娃翩翩倒倒地，总是不坐下来，也是很着急。
“刘哥，我的哥也。老弟我今天签了一个很大的劳务合同，马上进场施工。中午还他们的在银杏花了老子两万块钱，搞了个签字仪式，吃了顿饭。那个公司的老总，还真他妈的酒量好啊，居然把我都灌成这个样子了。”胡二娃一边抓牌，一边言辞不清地说道。
“算了，别吹牛了，打牌打牌。看你喝了酒那个德性，人品差！”王哥对胡二娃大声教训道。
“好，王哥，听你哥子的。我不开腔了总可以嘛？”胡二娃果真闭上了嘴巴。突然他想起服务员还没有给自己泡茶，便大声喊道：“服务员，服务员，你他妈的怎么不给老子泡茶来呢？是闲老子给不起差钱吗？”
“大哥，对不起哈，你喝什么茶？”服务员迅速跑了进来，站在胡二娃身后问道。
“哼哼，对不起就算了啊？老子是哪个？你难道不认识？每次来这个鬼地方打牌，泡茶总是要把老子忘了，去把你们老板儿叫来，给我赔礼道歉。”胡二娃一只手在桌子上摸牌，用另一只手却伸过去抓住了服务员，吓得服务员大声尖叫起来。
“小妹儿，快出去，莫球理他。这是个酒疯子。去给他泡一杯竹叶青端进来哈。”刘军对服务员说道。
服务员使劲儿挣脱了胡二娃的手，吓得飞快地跑出了麻将包间。
刘军一边打牌，一边在仔细打量着坐在自己下家的胡二娃，总觉得这个人有什么地方不对。他也是通过王哥的引荐，在打麻将的过程中认识的，刚两三个月。
从胡二娃打牌来看，这人也不是没有钱，三五几十万随身带着。可就是不清楚他是做那一行正经生意的？从言谈举止来看，有点儿杂，素质不高，但他对刘军还算彬彬有礼，可对其他人则出口成‘脏’，满口脏话大话。
刘军想：他口口声声今天签了个大工程，这通州的大工程就那么几个，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该不会是西山隧道那个项目吧。如果是的话，那可就要闹大笑话了哦。
刘军在和胡二娃他们打麻将的过程中，只说过自己曾经是开发商，压根儿就没有提及过亨利建筑公司的事。大家都知道，刘总是因为前任市委书记的案子受了牵连，才彻底放手不做开发了。对他和建筑公司的关系，以及西山隧道项目的事情就更是知道得甚少了。
刘军越想越觉得没有对头，便掏出手机给严芳编了条短消息：“合同今天签没？”
刘军轻轻一点，把短信发了出去。他想试探一下，这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如果严芳回信说是上午签的合同，那十有八九是跟眼前这个胡二娃签的。如果还没有签，那就安心打牌，随胡二娃怎么吹牛去，懒得去想别人的事。
他想，要是真如自己预料的这样，自己还得真要对胡二娃下点功夫了，至少得亲自去好好考察考察他的人品和实力。这是一点儿都不能马虎的事。现在不考察清楚，人家一旦进场了，要终止合同，就是一个很大的扯皮的事了。
由于心思不在牌桌子上，刘军接连点了王哥和李总各一个清一色，心头不是很舒服。他每摸一张牌，就要用眼睛扫一下桌子旁边的手机。严芳的短信一直没有回过来。他拿起电话拨了一次严芳的手机，提示关机。
严芳此时正和市委书记张传富躺在仙女洞别墅999房间内，高兴着呢。
直到晚上十二点半钟，刘军才收到严芳回过来的短信：“上午签了。”
刘军把短信反复看了至少有五遍，心头乱成一团。“这个臭婆娘！简直是胡来！”他在心头暗暗地骂道。
人越是在这个时候，越会想起过去的辉煌。
此时，刘军心头掠过一丝不祥。脑海中重新浮现出周云贵的身影。他想，周云贵在建筑公司做总经理的这几年，处理任何事情，都没有让自己像今天这样揪心过。
“哟，刘总今天是怎么啦？光出错牌呢？是不是情人被人挖走了？你心不在焉的？”王哥说笑道。
“呵呵，人有点儿不舒服。头痛。”
“今天你手气不好，是不是又想找借口开溜了呢？不行哈，每次都找些理由，把我们哥儿几个撂在茶楼不管。生更半夜的，回去也不是，不回去也不好耍的。”
“这是说哪里的话哟？我是那种输赢不起的人吗？大家去访一访，其他事情我自己不敢打保证，在牌桌子上我自己觉得还是有好口碑的哈。”
“莫说了，出牌出牌！”胡二娃催促道。
“这样吧，我今天确实头痛得厉害，大家规定个时间，到点儿就散人。以后有的是时间，这麻将一天两天也是打不饱的。饭要慢慢吃，麻将也要攸着打哈”刘军说道。
“好嘛，刘哥脑壳痛。今晚就打到两点钟，怎么样？”胡二娃问道。
“两点就两点嘛，不管输赢都要走哈。这天天熬夜，还真的来不起了。”
大家七嘴八舌地商量好了，只玩儿到凌晨两点钟就收场。
刘军回到玉龙山庄别墅，严芳也刚刚回来，浑身还散发着酒气。
“西山隧道的劳务队伍你选的哪家公司？”刘军绷着脸问严芳。
“厦门宏发劳务公司，怎么你认识吗？”
“劳务公司负责人是谁？是不是姓胡？”刘军十分严肃地问：“我上次不是很认真地跟你说过的吗，一定要反复考察。一个项目找劳务，是要十分慎重的。一旦劳务队伍选不好，就会给项目带来重大损失，还会惹出很多麻烦来的。这个不知道你心里想明白没有？”
“你今天究竟是怎么的啦？那家劳务公司的负责人是姓胡啊，我也是通过我的亲表哥引荐才认识的，工期这么紧，指挥部于主任三天两头通知要我们尽快进场，说明天必须破土动工，省委有个副书记要亲自参加开工仪式剪彩。我也是被逼得使出了浑身解数才找到这家劳务公司。我看人家就没有什么问题，你这段时间就晓得打麻将，根本不了解事情的经过，就别在那里东说西说的了哈。”
刘军听严芳这么一说，先前心头还悬着的疑问就完全获得了印证，西山隧道项目的劳务公司就是选择了成天跟自己在一起打麻将的胡二娃。他心头窝了一肚子的火，却不知道该怎么发出来。那个胡二娃，莫说严芳不了解他，就连自己跟他在一起打了几个月的麻将，都只是了解他个表皮，究竟是哪路货色，有些什么家底？是不是做事的人？有没有过硬的队伍班组？机械设备能不能保证？前期有无垫资能力？这一系列的问题，任何一个做工程的人，都必须要在签订正式合同前需要彻底搞清楚的。而严芳就这样草草地跟他签订了施工合同，而且明天就要安排进场举行开工剪彩仪式。这该怎么办呢？
刘军没有再理会严芳，而是一个人端起茶杯，在室内踱着方步。他在思考自己下一步该怎么办？必须要先了解清楚这个姓胡的底细，才好完全掌控局面。否则，这么大一个工程，果真要栽倒在自己手头，后果简直是不敢设想。
严芳见刘军没有继续说什么，还以为他只是随便问问，也就没有再跟他讨论什么了，就上楼睡觉去了。
刘军实在想不出个什么好办法。他如果亲自找到胡二娃，去跟他挑明西山隧道那个项目是自己的，这样做的后果他是知道的，他不想再把自己卷进通州这个大漩涡里去了。他觉得不妥；如果不找他讲明，又十分担心严芳在这方面根本没有什么经验，完全在凭女人的幻想做事，那样的话，一旦局面失控了，自己还不得不从幕后站出来，去收拾这盘残局。
整个后半夜，严芳由于酒精的作用一直睡得很香，她完全感觉不到危险已经悄悄地降临。而刘军则独自躺在楼下的沙发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凭他多年做开发的经验，已经敏锐地预感到严芳跟胡二娃签订的那个劳务合同有问题。虽然问题还没有暴露出来，但潜在的风险刘军似乎已经看见。
他必须重新掌控大局。刘军暗暗下定了决心，东方已现鱼肚白才开始沉沉地睡去。
当天一大早，严芳很快起床，梳洗打扮好后，没来得及吃早饭，就急匆匆地驱车去了西山隧道项目开工仪式现场。她到了现场，经过一个通宵的加班加点，工人搭建了一个方方正正的会议台子，两边各架了一根方形的柱子。柱子上海找广告公司写了两幅对联：“开天辟地钻山挖洞要让通州天堑变通途，政通人和百姓欢舞敢叫人民不爬山涉水”。台子后面，采用巨幅通州城市夜景和城市地标建筑喷绘作为背景，显得大气、宏伟，气势磅礴。台子的四周，高高地悬挂着二十多只氢气球，每个气球的下面都悬挂了一副红底白字的巨幅标语口号。剪彩仪式现场的四周，彩旗飘飘，锣鼓喧天。举办这次剪彩仪式的单位为通州市人民政府，承办这次活动的单位是通州市城市基础设施投资集团公司，出费用的单位当然就是通州亨利建筑工程有限公司了。但台面儿上中标单位却是外省那家建工集团。
剪彩仪式上，省委来的张副书记端坐中央，左边坐着市委张传富书记，右边坐的是市政府潘勇光市长。其余相关单位依次分坐台子两边，有市城市建设指挥部于主任、市建委主任、市国土局长、市公安局长、市纪委书记、市监察局长、市税务局长。严芳则坐在右边台子最后一个位置，外省建工集团的席位上，她是以外省建工集团副总经理的职位出现的。
剪彩仪式上，市委张书记和省委副书记两人分别讲了一个小时，对通州修建这条隧道的过去、现在和将来进行了前后逻辑的梳理，并对未来这条隧道建成后，如何为通州通江达海做了十分详细地讲解。
台上，张书记用十分响亮的声音，讲得唾沫横飞。台下，胡二娃临时组织来的约两百多人的工人队伍什么也没有听进去，虽然个个统一着装，穿上了印有外省建工的劳保服，还戴了顶印有外省建工的红色安全帽，但这些人都是胡二娃安排严芳的表哥徐军在每一个立交桥下把那些等着找活路干的农民工以50元一上午的单价说好，来参加今天的剪彩仪式。他们看上午快要到中午十二点钟了还没有散会的迹象，有人便开始找徐军要添二十元工钱才继续站下去，不然就准备离开，回到桥下继续等待活路。因为那里晒不到太阳。
徐军赶忙跑过去请示了胡二娃，胡二娃立即同意，每人加二十元钱。保证中午一点半钟的样子仪式就会结束。
徐军赶忙清点了人数，跑到附近的银行又取了五千块钱出来，一个一个地给了二十元钱后，人群才开始安静下来，静静地听着台上领导的发言。
剪彩仪式现场，胡二娃还租来了二十辆挖掘机，分列仪式会场两边。每台挖掘机上面用红绸子各扎了一个大大的红花，显得十分喜庆。两排挖掘机的前面，各摆了两台空压机和风钻机械。这些都是胡二娃从一家租赁公司租来的。
中午一点钟，由市委张书记带队，台上的领导依次一个一个地走下台来，在事先准备好的一块刻了‘奠基’二字的石碑前，围站成一个大大的圆圈。工作人员给他们每人面前摆了一把铁铲，铁铲上面也用红绸扎了一个大大的红花。旁边鸣礼炮十八响，领导们每人拿起铁铲，装模作样地铲了几铲子土撒在石碑上面。剪彩仪式算是正式结束。
举行完了剪彩仪式，领导们再一次依次上车，在警车的开道下，几十辆黑色高级轿车一溜烟儿开进了通州大饭店。
严芳的车子没有跟着车队，而是从另外一条捷径直奔通州大饭店，她要赶在车队前面到达。她为每一位来参加仪式的领导都分别准备了一个厚厚的信封和一份特意从杭州买回来的真丝蚕丝被五件套礼盒装。要趁领导们去用餐的空隙，挨个儿分发到每一辆车上，并放进后备箱。
等刘军一觉睡醒后，已经是上午十一点钟了。他睡在客厅沙发上，严芳是什么时候出去的，全然不知。他实在是太累了。
刘军一骨碌坐了起来，心想那边开工仪式怕已快结束了，自己这个时候去找胡二娃谈，恐怕为时已晚了。他决定还是晚上约他喝个茶，好好聊一聊再说。
刘军也不想把事情搞复杂了，他要想好自己该怎么跟胡二娃提起西山隧道合同的事。关键是他到现在还没有看到严芳跟他签的那份合同。而且，那份合同不是通州亨利签，而是外省建工和厦门宏发劳务公司签。自己跟几个公司表面上看都没有任何关系，怎么能突然在胡二娃面前说西山隧道这个项目就是自己的呢？他思前想后，觉得还是先跟严芳统一一下口径，再找胡二娃聊，或许更好些。
当天晚上，刘军向王哥要了胡二娃的手机号码，主动约了他在沁园春茶楼喝茶。胡二娃正兴奋着呢，突然接到刘总打来的电话，心想今晚刘总是要约他打牌，于是爽快地答应了。
刘军等严芳回来后，一起吃了晚饭，便提出一起去沁园春茶楼见一见那个胡总。他跟严芳说出了自己对胡二娃的看法和对他做西山隧道劳务的担忧。
严芳听后，觉得刘军是过分多疑了。两个人聊得不是很愉快，都各执己见。但最终还是答应了和刘军一同去茶楼见见胡总。多了解一下也不是没有好处。
刘军和严芳到了沁园春茶楼，要了一个靠里面点儿的包房，点了一壶碧螺春。刘军掏出手机给胡二娃拨通了电话，告诉他自己已经先到了，在沁园春三楼212房间。胡二娃兴冲冲地赶到沁园春，一脚走进212包房内，没有发现其他几个麻友，却见严总和刘军两人坐在沙发上正微笑着等他到来。
胡二娃先是大吃一惊，他根本不知道眼前这两个人究竟是个什么关系？自己天天跟刘军在一起打麻将，而这个严总又刚刚认识不到一周时间，还是通过自己公司一个管理人员介绍的。难道这里面三者之间还隐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吗？抑或今天找我来喝茶，是说劳务上的事情？看样子不像是打麻将。胡二娃刚才还热血沸腾的那颗心一下子警觉起来了。
“严总刘总你们俩认识？”胡二娃吃惊地伸出手，不知道是先握严总的手好，还是先握刘军的手好。
严芳十分老道地先伸过手，随便地握了一下，说道：“坐吧，都不要客气。”
胡二娃还是跟刘军握了握手，才在刘军旁边的沙发上坐了下来。他向服务员要了一杯碧潭飘雪，并小声吩咐自己最后来埋单，便转过身来向刘军说道：“刘哥，你打电话叫我过来，还以为是要打牌呢？有什么事情吗？你认识严总也不早跟我介绍介绍，害得我还蒙在鼓里呢。这突然三个人见面，多尴尬的啊？”
“那有什么尴尬呢？都怪我自己没有及时跟严总沟通西山隧道项目上的事情，才闹了这么一场喜剧。也没什么，今天约你来，就是想我们三个人都相互认识认识，把劳务上的事情好好沟通沟通，免得在施工过程中出现一些不愉快的事情。”
“没问题，一切都听刘总你安排。不过这合同都已经签了在，今天上午开工仪式已经搞完了，我的两百多工人都已经在搭建临设和平整场地了。你看还有些什么问题需要再讨论的吗？”
“今天不是讨论合同条款。我是想好好跟你聊一聊，这做劳务的呀，不能每天光泡在麻将桌子上，误事啊！合同既然已经签订了，大家就都要按照合同上约定的去做，不过最主要的还是要在施工过程中拿出你的看家本领来。一定要把困难预计够，一定要把资金准备到位，一定要把全部心思放在工地现场。你们公司实力究竟怎么样？我到现在还无从知道。不过，没有关系，我会通过银行的朋友查一查的，这个你不会介意吧？咱们在商言商，下来大家是朋友，打牌归打牌，做事归做事。我还想说的是，严总是我的好朋友，她做事的风格与我不同。女人做事要么优柔，要么犀利。她跟到我做事这么多年了，她的风格我是了解的，属于后一种，希望你一定要配合她把事情做好。不然，你也可以在通州了解了解，事情做好了大家皆大欢喜，事情没做好闹出不愉快的话，我也没有办法。”刘军喝了一口茶，继续说道：“建筑这个行业，我算是见多了。我十七岁高中毕业就在工地上混，掐指算来，也已经快四十几年了。什么人我没见过？什么事情我没有经历过？什么场面我没有参加过？我最擅长的就是处理最复杂的局面。我不希望西山隧道这个项目复杂化。我只希望大家把复杂的事情简单化才是最好的结果。”
“哈哈哈，看来刘总你对我和严总签的这个劳务合同有意见？没有关系啊，有哪些条款你不同意，就立即提出来，大家好好商量。我这人最讲江湖道义了，绝对不会扯筋撂皮的。要我现在退场都可以，只听刘哥你一句话，怎么样？”
“我那是那个意思？我是跟你说，大家先前不熟悉，现在既然走到了一起，我也不想以后在工程施工过程中闹出些不愉快来。先把丑话说出来，免得日后私下埋怨。”
“刘总，严总，请你们两人放一百二十个心。我胡二娃做事，你也可以到福建访一访，绝对没有给人撂过摊子的。西山隧道这个项目，既然严总那么相信我，我把我其他所有工程停了都要力保工程顺利完工。至于说资金上的事情嘛，我尽我最大的力量来保证，绝对不会出现拖欠劳务工资的情况发生的。”胡儿娃赌咒发誓地说道。
“有你这句话就好，今天就算是我们几个人都把底牌交给了对方。大家一定要精诚合作，去完成一个共同的目标，完了再在一起喝庆功酒吧。”刘军说道。
严芳坐在旁边，一直在听，没有插话。她越听越觉得自己似乎在签合同这件事上没有跟刘军好好商量，是有点儿做得不对。这是公司的大事啊，怎么自己前几天就那么的武断呢？他爱好打麻将，自己心头不爽，但在大是大非面前，自己还真不如刘军。想到这里，严芳不免打了个冷战。
“严总，也请你放心，这个项目我一定不会让你们失望的。”胡二娃对严芳说。
“希望你回去尽快把队伍组织好，大家严格按照合同条款去执行吧。”严芳说完，站起身准备离开。
刘军也跟着站了起来。胡二娃赶忙叫过服务员，递给她两百元钱，让赶紧去吧台埋单。然后跟着刘军和严芳下了楼，直到他们发动了汽车，才回身到吧台。服务员给他找了钱，并递给他发票后，才离开沁园春茶楼。
在回去的路上，刘军一直没有说话。严芳则小心地驾驶着车，并打开了音乐，让汽车慢慢地行一排排路灯下面。她没有心情去欣赏通州的夜景，而是透过后视镜无聊地看着一颗颗路灯向后划过。
此时，刘军的脑海中却浮现出了他和严芳第一次相识的情景。那个时候的严芳，活泼、清纯，满脸稚气。而如今的她，已不再是她，被世俗，被欲望雕琢成了现在的严芳。他把这么多年以来，两个人在一起的点点滴滴像放电影一样回忆了一遍，不禁暗自在内心中感叹道：人生的道路上啊，其实到处都是风景，只要你坚持走下去，就会遇到无数的诱惑。无论别人怎么做，你是你，你得有自己的原则和底限。有的人一身中，不断地在算计别人，到头来还是会输的很惨。所以，努力保持一颗平和的心才是最重要的。
刘军想，自己这一生中就一直处于算计和被算计之间。本打算彻底从建筑这个泥潭中脱身出来，找一个人顶在前面，自己则躲在身后，挣点儿轻松钱算了。却没想到自己反倒丢失了掌控权。看来，任何时候，任何条件下，一个人只要想赚钱，都十分的不容易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