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都走了……”
救援队的飞行器彻底消失在洛迦的空气中,维利达娜整个人像虚脱了一般,软绵绵地瘫倒在地下,她微张嘴唇紧闭着双眼,任由雨水在脸上流淌。
“走了……都走了……”维利达娜喃喃自语,救援队带着地球人已经走远,她滞留洛迦已成定局。
维利达娜心里忽然空空的,地球人已经交付给救援队,她已经完成使命,尽管地球人仍在归途,未了的任务有救援队长官替她完成。她再也不需要担心地球人的安全,不需要顾虑飞行器起飞的时间,没有人催促她归队,她有的是时间,她可以从容地寻找李志。
往日热闹的孤岛山洞,此刻静悄悄的,仿佛整个洛迦只剩下维利达娜一个人,李志被唛卫藏在哪里?找他从哪里开始?
天坑是啰族人的权力中心,班嘅的大本营,唛卫一定会回来,只要逮住他,一定可以知道李志的下落,维利达娜决定在洞中守着。
灰蒙蒙的天色逐渐暗下来,洛迦的黑夜又一次降临,时间过去了好久,人鱼依然没有回来。
再说唛卫亲眼看着依咪嘎的飞行器从空气中消失,当时他没有立刻返回洞府,聪明的唛卫担心依咪嘎耍阴谋杀个回马枪,直到确定依咪嘎走远了,才带领族人浩浩荡荡返回洞穴。唛卫满心欢喜,终于如愿以偿。
人鱼游动时带动浪花的声音,由远而近地传进山洞里,也传进维利达娜的耳朵里:啰族人终于回来了!
维利达娜伏在水边缘的一块石头背后,紧握着拳头,紧盯着水面,只要唛卫一浮头就给他好看的!逮住了非拆他骨头不可!
谁知游在前头的是护卫不是唛卫,护卫刚冒出水面,维利达娜迅速出击,没等他反应过来,颈部已经被死死卡住,维利达娜趁势将他拖上岸,其余人鱼吓得‘嗖嗖’地沉入水底。
唛卫做贼心虚,立刻调转头奋力游向洞外。大祸临头!明明看见飞行器在空气中消失,洞里怎么还藏着神奇族人?
唛卫和护卫仓惶溃逃的行为,恰恰证明维利达娜的怀疑:李志就在啰族人的手里。
逃!看你逃得了多久?维利达娜丹田运气,使出传音声波朝着唛卫逃走的方向怒吼:“唛卫!交出李志!”她知道,唛卫一定听得见,啰族人敏锐的听觉系统并没有退化。
游出洞口,唛卫惊魂未定,靠在岸边喘着粗气,唛卫想:如果不交出李志,神奇族人一定不会罢休,他低估了李志在维利达娜心中的价值。祸已经闯下了,逃避不是办法,啰族人的力量不足对抗依咪嘎。(唛卫不知道洞里只有维利达娜一个依咪嘎。)唛卫考虑再三,决定交还李志,并且接受依咪嘎的惩罚!
唛卫硬着头皮游进洞里,战战兢兢地爬上岩石,象个犯错的孩子蹲在维利达娜的面前。
一看见唛卫可怜巴巴的模样,维利达娜不由得怒火中烧,飞起一脚踢倒唛卫,再补上一脚踩住唛卫的胸口,厉声喝道:“为何藏起李志?”
唛卫痛得咧咧嘴,缓过一口气,哆哆嗦嗦地回答道:“他无所不能,啰族人需要他,帮助……族人……重返陆地,洛迦的神!”
“……”维利达娜差点气晕过去,又一个疯子!难道唛卫妄想吃掉李志化身为神?李志是不是已经被他吃掉?
维利达娜吓得非同小可,双手提起唛卫,问:“告诉我!李志在哪里?”
“在,在……洞里。”
听唛卫这么回答,证明李志没有被吃掉,但仍不能平息维利达娜的怒火,如果不是唛卫搞的鬼,她和李志早已经踏上卡迪亚的归途,唛卫是造成她背叛吔芙失去族人的罪魁祸首!维利达娜朝唛卫当胸就是一拳,唛卫重重地扑到在地下,维利达娜左一脚右一脚,对着唛卫一阵狂踢。
唛卫进洞之前已经下令:无论神奇族人怎样处置,族人一律不许插手,即使要了他的命!族人也不许抵抗!他知道,面对强大的依咪嘎,抵抗也无济于事,只会连累更多无辜的族人,收藏李志是他的主意,要杀要剐他一人承担!
眼看班嘅被神奇族人暴打却不敢出手相救,众护卫心痛如刀绞,再不阻止恐怕他们的班嘅就要活活被打死了。人鱼顾不了班嘅的命令,齐齐伏倒在地,口中发出‘哈里咔嗒’哀求的声音,他们匍匐爬向维利达娜,哀求她放过唛卫,他们愿意代替唛卫接受神奇族人的惩罚。
在人鱼的印象中,维利达娜就象神一样仁慈,此时的维利达娜却变得像魔鬼般残暴,她已经失去理智,恨不得了结唛卫的性命。
也许是打累了,又或许是人鱼凄戚的哀叫声让维利达娜动了恻隐之心,她终于停住脚了。维利达娜渐渐平静下来,看看奄奄一息的唛卫,就算将他碎尸万段,她和李志也无法归去!
维利达娜环顾脚下的人鱼问:“李志在哪里?”
所有人鱼闭口无声。
“说!”维利达娜飞起一脚,踢翻离她最近的护卫。
人鱼还是伏在地下一声不吭,没有班嘅的命令,他们绝对不肯说出李志的下落。
无奈之下,维利达娜只好蹲下来,拍打唛卫的脸边想叫醒他:“喂!醒醒!告诉我,李志在哪里?”
唛卫渐渐苏醒过来,有了意识却说不出话,他挣扎着比划着手势,示意啰族人放出李志。
班嘅的洞府,由大大小小洞穴组成,有的居住人鱼,有的成为储物洞,李志就被藏在其中一个储物洞里,洞口只用几块石头简单做了掩饰。如果救援队长官当时愿意停留,让全体的依咪嘎、地球人出动,寻找李志,只需半个小时,一定可以找到李志,维利达娜也不至于滞留洛迦。
收藏李志的后果唛卫当然考虑过,或许依咪嘎不在乎,或许兴师问罪!为了洛迦的复兴,唛卫决定铤而走险赌一把:让洛迦之神做主,李志就藏在洞里,如果依咪嘎找到他,证明李志不属于洛迦……
唛卫收藏好李志以后,又不动声色地为依咪嘎和地球人送行,在依咪嘎没有发现李志失踪之前,啰族人全部撤离,避开依咪嘎,让依咪嘎自己决定李志的命运。唛卫思维缜密,不愧是人鱼中至尊,他和族人躲在水中默默祈祷:愿啰族人得以神的庇护,拥有李志!
洛迦之神确实眷顾啰族人,唛卫本来只想扣留李志,现在还意外得到维利达娜,这是洛迦之神赐与他最好的礼物,只要可以改变族人的命运,就算受再多的伤都值得。
解除身上的水草,李志渐渐恢复意识,他想起来了,当维利达娜的声音在空中响起的时候,几个护卫来到他面前,指手划脚叽里呱啦对他说一大串话,大有要李志跟他们走的意思。当时依咪嘎全部跑出山洞,没人为他翻译,李志根本不知道人鱼在说什么,他只好跟着人鱼走。来到唛卫居住的洞里,人鱼竟然用水草捆绑了他,以后发生什么事情他不得而知,李志想不明白,唛卫为什么要这样做?
李志睁开眼睛,正好看见维利达娜,一群匍匐的人鱼,还有伤痕累累的唛卫。奇怪!不见汉斯贝特布莱德……地球人和依咪嘎哪里去了?李志急问:“这里发生什么事情?”
见李志完整无缺,维利达娜本来应该高兴,让李志这么一问,维利达娜的心就像被谁揪痛,她忍住悲伤,告诉李志说:“你被唛卫藏在洞里,救援队和地球人已经返回卡迪亚。”
当发现李志失踪那一刻,维利达娜满脑子只想着找到李志,现在李志找到了她又想着卡迪亚,想想自己将永远离开族人,刚刚轻松的心情直往下沉,维利达娜忽然发现,原来自己并不坚强。
该死的唛卫!李志明白了,他被唛卫失踪了!救援队带着地球人已经返航,这意味着他和维利达娜将永远留在洛迦,与鱼同在,李志倒无所谓,反正卡迪亚不是他的梦想,可是维利达娜怎么办?卡迪亚是她的家园,那里生活着她的族人。远离地球、远离家人的李志,理解维利达娜此刻的心情,他轻轻拥着维利达娜,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安慰她。
“你不该留下来!”
“我不能忍受你一个人留在洛迦!”
“啊?”
维利达娜的声音微弱,却掀动李志心海潮起:老天!竟然是为了我?李志早该该想到,维利达娜本来可以回去,唛卫没有能力留住她,为什么她要留下来?只因为维利达娜不能丢下他!
李志的一颗心麻麻碎碎隐隐作痛,喉咙涌起一股咸潮,咸咸的潮汐冲击着眼眶,说不出的滋味:一个绑匪为了手中的人质放弃一切?唉!让人纠结的外星女人!到底是爱还是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