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一个初春晴和的天气。湛蓝的天空像最深处的大海,春风像优美的琴师在给翩翩到来的春天伴奏。站在超市门前大把大把金色如箔的阳光里,六妹觉得日子也可以过得轻松从容一些,原来日子也可以这样美好,不必要时时刻刻把自己搞得那么紧张,昨夜没休息好带来的疲惫在早晨好心情的驱动下离开了六妹的身体。这是新的一天。
今天是周末,儿子没有去上学,被两个侄子、侄媳带出去玩耍了。六妹塞给两个侄媳每人一些钱。他们都喜欢这个小姨娘,妈妈去世了,这个小姨娘像妈妈一样对他们好。他们家里遇到什么困难,都会告诉六妹,这个小姨娘在自己能力允许的范围里会尽量满足他们的需要,也会尽力帮他们度过一些难关。
六妹本来想呆在东大街的老家里陪陪云云和五姐的,但是超市刚开业,万事开头难,这个六妹懂得,她心里牵挂着超市,把它交给吴文父子打理自己不放心,她只好把云云和五姐都喊道门市上来。昨天开业,这几天搞活动,赠送礼品,所以来买东西的人特别多,尽管雇了两个小妹妹照应,还是感觉忙不过来。六妹也没空陪云云和五姐聊天,只能对她们抱歉的笑笑。在超市里忙得跟个陀螺似的。
云云和五姐坐在门市外面晒着太阳,温暖的阳光让她们暂时忘却生活里的不快。她们谈着家乡的一些风土人情。云云也有好几年不住乡下了,对于乡下的很多事早有些隔膜,可是爱听别人说起乡事。那里毕竟是自己出生、长大的地方,留有许多甜蜜或者辛酸的回忆,还有许多熟悉的乡里乡亲。
云云告诉五姐,以前和五姐谈过恋爱的那个人现在发财了。五姐说知道,听人说了。云云说:“当初若不是为了照应你父母,才嫁给本村本组钟祥,现在一定比以前过得幸福呢!”五姐说:“都是命呀,命中注定的事也没有办法。死鬼大姐走得早,她本来在家里招女婿,是为了照应母亲,可是她偏偏要找个垫背的,强逼我嫁给本村人,那死鬼也真是有前后眼,如果我真的嫁到远方了,母亲今天还真的没人照应呢。祸福相依,没人说得清。唉,那个钟祥,就是人太老实,做事不活套,家里什么大事小事都是我自己操心。我天生该操心的命。”云云说:“人老实也不是坏事,起码对你忠心耿耿。做起事来不鬼不水。如果碰到窝蜂煤一样都长着心眼的老公,那就更麻烦了。”云云想到自己的老公,不知道该怎样给他下个定义。自从认识了那个狐狸精,和自己就没有真话说。有时候即使说的是真话,自己也不敢相信。”
五姐也说起云云多年前订的那门亲事。她告诉云云,当年和云云订婚又被云云退婚的那个男的,现在在无锡开了个装潢公司,把家里的人都接到无锡去了。家里的老房子都卖了,听说他做大老板了。手上拥有资金上千万。云云又想起多年前村里的那疙瘩事来。因为一起订亲的有四、五个女孩子,都是和本村本组的男孩子订婚的。她们几个女孩子晚上出去玩,本村别的组的同学们遇到她们,都说她们组里是自产自销。本组的女孩子嫁给本组的男孩,有什么意思,因为经常被以前的同学嘲笑自产自销,所以其中有个大胆的女孩子带头退了亲事,别的女孩子也争相模仿,她们订下的亲事都给退回了。云云和村里的那个男孩子是同学,其实相处的挺好的,也有感情基础,可是人家都退了亲事,自己也不懂事,也就跟着大流退了亲事。后来那个男孩子很生气的,多年后自己回乡,碰到他,他还耿耿于怀,不肯和自己答话。云云想到下次同学聚会的时候一定找到他。抚今追昔,云云心里涌起一股说不清的滋味。
和煦的晨风,温馨的阳光带来的好心情,就像遇到冬天的积冰一样慢慢消融掉了。阳光里,出现了短暂的沉默。一阵子忙碌之后,六妹出来晃了一个脸。她刚才在收钱,一开始让吴文坐在门口收钱的,可是人太多,一会儿一笔账单,一会儿一笔账单,六妹不放心,害怕他视力不好,辨别不出钱币的真假。吴文办事她总是不太放心。女人呀,为什么总如此对男人缺乏应有的信任呢?殊不知人都是在不断的锻炼、操练中掌握和培养能力、掌握办事的技巧的哦!女人事事争先,时时好胜,男人就会变得更加懦弱。长期以往就培养他们依赖女人的心理。其实这也是婚姻生活里一个缺失和悲剧,女人和男人共同的悲剧。因为彼此心理难免都处于一种失衡的状态。男人觉得自己不像一个男人,女人觉得自己不像一个纯粹的女人,肩头肩负了过多的沉重,男人感觉女人抢了自己本来应该有的位置。
午后,大家忙忙碌碌的都要回家。下午来购物的人少了一些。六妹趁闲想把他们都送上车。刚要送客人到车站的时候,吴文从超市赶过来。他把六妹拉到一边,和她耳语了一阵子。六妹把二侄子喊道一边,又耳语了一番。刚才吴文接到庞娜的电话,让吴文叫六妹劝说二侄子和她重归于好,说他们毕竟是举行过仪式的,自己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凭什么还没有离婚,老公就有了新欢,而且他们还明目张胆的住在一起。庞娜说自己要到法院控告老公,可是庞娜不知道控告老公什么罪行。她一着急就说了重婚罪。吴文在电话这边就笑,带点苦苦的笑意。他问:你老公和现在这个女孩子结婚了吗?庞娜说:没有呀,那你凭什么说人家重婚罪。庞娜情急之下还说如果吴文不传递信息,就把他们之间的事说出去,吴文说这个倒是不怕,他说,如果你说出去,事情就更糟,不说出去,你们的事情还能拖延些时间,只怕说出去,你老公现在就蹬了你。电话那边庞娜就呜呜哭了。吴文和庞娜有过一夜之欢。对她还是有些许同情和理解。这个侄子也太张狂了,对女人也太不负责任了。
别的人都急着要走。六妹说:都上车。到车站再说。
到车站,六妹帮他们买好票,别的人都陆续上车走了。只剩下二侄子、侄媳、六妹坐在车站的候客厅里。六妹问起眼前的这个女孩子,知道他是有妇之夫吗,那女孩子点点头。六妹问她是否真的愿意嫁给这个有妇之夫,女孩子又点点头。六妹问起她家中情况以及个人的一些简历。女孩子都用点点头,或者很简短的话语作了回答。她是食品职业学校的一名学生,在家里是独生女,父母都不知道他们的事情呢!这个时候是她的实习期,所以她就没有呆在学校里,当然学校不知道她在外面的发生的情况。六妹听完她的叙述,又是心情一阵子沉重。她不知道该对他们说些什么,就觉得90后的孩子他们拥有的是另一重世界,他们的人生观,处世观都和70后都有着明显的区别。他们处理事情也许更大胆、更直接一些,也更冲动一些。六妹劝说那个女孩子离开侄子,她说他们在一起不合适。劝说女孩子应该趁着年轻打拼,不要过早的陷入情感的沼泽。听着六妹意味深长的话语,侄子也有些迷茫。和这个在酒吧里打工兼实习的女生混到一起,纯粹属于一时冲动,这个女孩子是属于青春期的症状吧!
他们走了,六妹抬眼望着车窗外明媚的春光,一切都欣欣然睁开眼睛,空中掠过的小鸟唱起春天欢快的歌,它们的歌声掩盖了六妹心底的那一声轻微的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