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是中秋节前几天来的，那天快到到十一点了，六妹开车到车站接母亲。意外的是五姐也来了。刚一碰面，妈妈就唠叨开了：
“我血压高，一人来，你五姐不放心，临行前忽然决定陪我一起来。”
“难得五姐有空来。”六妹开心地说，“刚好我们在一起玩一玩，我正准备这几天回家一趟，接你来呢！呵呵，现在不用我接，都来了，皆大欢喜。”
午餐的丰盛之极不必说。一大家子团聚在一起，有热闹也有烦心。
午后，医生匆匆到诊所去了。秦丽没有立即跟着走。今天桌上，秦丽又闷闷不乐不说话。饭后，才和妈妈嘀嘀咕咕地说个没完。
“妈妈，我好后悔嫁给他。”说完秦丽坐在沙发泣不成声了。
“好孩子，过日子不是三斤萝卜二斤菜。得慢慢来。”陆老头低声劝说女儿，“当初也是你要嫁给他不是？”
“是又怎么样？”秦丽用双手捂着眼睛旁若无人呜呜哭起来。“结婚一点也不好玩。早知道就不结婚了。那么多规矩。”
“你都三十了。还玩！玩到什么时候。”
陆老头哄着闺女：“一切会好起来的。慢慢来，过日子就是一天一天，慢慢过的。”
他们刚结过婚就这样闹，六妹心里感觉很不爽，上次医生和自己说了很多秦丽的不是，后悔娶秦丽了。六妹现在也有点后悔自己仓促之间凑合了这门婚姻。
秦丽和母亲在客厅里说话。六妹零星又听到一点他们的谈话。没有发表任何意见。她饭后就带着母亲和五姐上楼到自己的房间里休息。
见到亲人六妹说不出的开心。娘儿三躺在床上有着说不尽的家事。
下午，六妹匆匆去了一趟超市。清点了一下缺货及上午的大概收入。就开车带母亲和五姐到市区买衣服。
母亲直嚷着人老了，穿什么都不好看了，不要六妹给自己买。六妹哪里肯依，好说歹说也给妈妈买了两套夏装。
不过妈妈倒是建议六妹给五姐买件旗袍。
“你五姐自小就长得俊。是你们姐妹几个中的太阳，小时候左邻右舍都说我养了六个千金，个个美丽水灵、聪明能干。他们总是说哪个最好看呢？看看这个，不丑，看看，那个不赖。可是大部人还是认为你五姐最好看。因为脸蛋最俊，身体各个部位该长肉的都长肉了。哈哈哈哈……”母亲说完笑起来。
“我要吃醋了。”六妹拍拍五姐的背。“听到妈妈的话没有？”
“你听她瞎说。”五姐不无遗憾的说，“我哪有你自小得到的夸赞多！”
六妹酣然一笑。
“但六子脑袋瓜打小就灵活，所以得到更多人的宠爱。”
在一家旗袍店，五姐连试了七八件旗袍，各种款式各种颜色都试穿了一遍。最后买了一件白底绣着蓝花的低领的改良款，一件藕色底子印着黑花、高领带纽扣古典的传统款。五姐站在试衣镜前，恍然如梦，妈妈和六妹都忍不住赞叹：
“太漂亮了，太漂亮了。”五姐丰满的胸部、臀部及细腰将中国旗袍的流畅和凹凸演绎得淋漓尽致。
正在六妹试穿衣服的时候，接到儿子班主任的电话，说儿子右胳膊被一个同学碰伤了，让家长去迅速去学校带孩子去医院检查一下，有没有大碍。六妹迅速电话吴文，自己还在市区，立即赶回去也需要一个小时左右。听说儿子被碰伤了，六妹逛街的兴致瞬间没有了。
“那快回去，如果时间来得及到医院看看逸飞。到底怎么了？”妈妈说。
“快回去看看孩子要紧。”五姐也慌忙说。
六妹“恩”了一声就带上妈妈和五姐向着家的方向驶去。
一会儿后吴文就打来电话。说让六妹放心。逸飞只是受了惊吓，没有什么。胳膊上被小刀割伤了一层皮，衣服被刀子划破了，血流出来就沾在白色的衣袖上，所以学生们就大呼小叫的，以为儿子被割伤了。儿子自己也吓傻了，当时老师问怎么样？儿子就吓得直哭。
回来后问及事情发生的缘由。吴文说他们班里有个小孩父母离异，他随父亲，可是不久前父亲犯事进了监狱，他只能和爷爷过日子，可是一个月前他唯一的亲人爷爷开三轮车送货被一辆大货车当场撞死了，他唯一的亲人没有了，他姑姑被人劝说暂时收养了她。可是他姑姑也不是省油的灯。整天吃喝嫖赌，也没有一个正经职业，自己有两个孩子，再加上他一个，三个，要吃要喝要穿，哪来那么多钱了？姑爷是下岗工人，在街头修理自行车，也挣不了几个钱，又多了一个端饭碗的，姑爷心里自然不爽，每次这个孩子放学回到他家，都不给好脸色给孩子看。孩子心里充满了怨气和不满。最近在学校里破坏班级门窗，昨天和儿子打球的时候闹了矛盾，就和儿子开架了，打了起来。他就从口袋里摸出一个水果刀，在儿子的胳膊上划了一下。这孩子也可怜，如果他用力，儿子现在肯定是躺在医院里。
“他受到了不公正的待遇。所以他要报复社会。刚好遇到我儿子。唉——”六妹叹了一口气，“可怜的孩子。不过这种家庭出生的孩子报复心很强。要和学校老师谈谈。以防儿子以后再受到伤害。”
五姐在六妹家住了一个晚上，第二天恬刚麻麻亮就乘头班车回去了。说家里这时候秋忙已经开始了。
母亲第一次在六妹家住了下来。
刚在他们母女说话的时候，陆老头把医生带了上来。
医生在房间里的沙发上坐下。一脸懊丧。
妈妈立刻关了电视。六妹慌忙问：“是不是又吵架了？”关于医生和秦丽的婚姻六妹妈多多少少知道一些。
“婚姻是两个人事情。不是你爱他有多少，而是你能包容他多少。”六妹劝说着医生。大概劝人都会劝，事不到自己头上自己永远感觉不到其中的生死攸关、悲喜哀乐。
医生始终沉默着。六妹说了许多劝慰医生和秦丽好好过日子的话。可能也是憋闷许久在心里劝慰自己的话吧。
“天下是个婚姻九个凑合。”最后六妹总结了一下，也算是自我安慰一下吧。
医生用同情的眼光瞟了六妹一眼又低下头去。六妹不再说话了。
送医生下楼的时候，六妹还叮嘱一句：
“回家和他好好过日子啊！”
医生点了点头噔噔蹬蹬一阵风似的从六妹的眼皮底下消失了。
母亲在六妹家住了一个多月了。一日午后，儿子逸飞在滑滑板车，童心未泯的母亲从没有见过这个玩意，看逸飞滑得那么自由自在，好像飞起来一样，觉得很好玩。和逸飞说也想学一学。逸飞说：
“好啊，外婆，这个非常容易学，只要平衡度把握得好，几分钟就能学会。”
逸飞刚要教外婆学习滑板车的时候，家里的固定电话响了，外婆让逸飞去接。就在逸飞接电话的时候，心急的外婆一脚踏上滑板车，身子一晃，就狠狠摔了一个大跟头。
等逸飞接完电话，再回来，傻了眼，赶忙给妈妈打电话，妈妈没接，然后又打给爸爸，爸爸回来说妈妈出远门去拿货了。爸爸迅速开车把丈母娘送去医院。
一路上，逸飞叽叽喳喳地问外婆疼不疼，疼不疼。
外婆说：“暂时麻木了，感觉不到疼。”
逸飞就笑外婆傻。外婆也挤出微笑望着逸飞。只有吴文一言不发快速开着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