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文下了楼之后,径直去了附近的一个浴室。他对六妹既怨又恨,而对自己的行为没有半点歉意,他冥冥中觉得自己这样做,也是被六妹逼的。六妹从来没有把真心给过自己,吴文深知六妹为这个家庭是付出了数不尽的心血和汗水,然而在肉体和心理上,吴文始终不肯原谅六妹。
他久久地泡在浴池里。热气蒸腾得吴文喘不过气来。他爬出浴池,站在淋浴下冲刷着自己赤着的身体。裆下的物什像被雨水冲洗着的焉葫芦。他仰起头,任由哗哗流淌的水流冲击着一张没有表情的脸。
洗好后,他披着浴巾坐在大厅里。然后又仰面朝天在睡椅躺了下来,好像跑了很远很远的路,忽然歇了下来一样,浑身都散架了。平常吴文沐浴后会和朋友在大厅里坐坐,谈谈老婆、谈谈生意,今天他因为生气才来此减压的。他闭上眼,几个女人就在眼前晃荡,庞娜、五姐、卖服装的女人、六妹,交替出现,吴文忽然觉得心酸。别的女人都能给自己带来快感,唯独六妹不行。吴文的回忆里只有刚结婚的时候,和六妹在一起感觉稍微好点。之后,随着六妹生意的做大,钱不断地挣多,他们之间的性的生活就不断地不和谐。“都是他妈咪的那个该死的洪俊。六妹才不把我放在眼里。”吴文嘴角冷抽了两下。“她奶奶,她心里只有她的情人洪俊。还有他妈咪的医生,又勾搭上一个。”吴文在心里暗暗生气着。
一会儿,一个甜甜的声音在吴文耳边响起:
“先生,你是要敲大背还是小背呢?”
“都敲。”吴文眼都没张开。
那个问话的女子也没有离开,就伏在吴文身边,在他身上摸呀、捏呀,吴文骨头都被捏痒了。当他睁开眼睛的时候,眼前站在一排美女,每一个面前都挂着牌号,他冷眼扫了过去,其实他的视力不好,美丑看得也不是那么分明。本来他想叫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可是他觉得那么小,不能够理解自己,于是他叫了一个和自己年龄不分上下的有着椭圆屁股的女子,六妹的屁股没有那么椭圆,六妹腰细,臀部不是太丰满,所以吴文叫了一个肥臀的,弥补妻子留给自己的缺憾。
吴文做了才知道这样的人不是东西,可是后悔也来不及了。自己本来想找个女人说说话的,可是做的时候,吴文问小姐什么,她都“嗯”一声,一副老大不情愿与自己交流的样子。吴文想发火,但又努力控制住了自己的脾气。他深谙与女人发生关系的时候一发火就歇火了。
吴文在做的时候,那个女的居然拿起床头的一份杂志翻了几页。一副你做你的,我看我的,互不耽误的德行。搞得吴文很懊恼,一分钟没到涨鼓的囊物就瘪了下去,随着就泻了,第一次消费就这么失败,吴文满腹气恼。
末了。吴文再一步要求说:“可以陪我聊几句吗?”
烫着细碎留着拉丝面发型、肥臀的小姐说:“我只卖下面,不卖嘴皮。你找错地方了。下次你去聊吧,准有小姐陪你聊天。说完爬起来,弹跳下床,掀下睡裙,迅速穿起内面的衣服就离开了房间。高跟皮靴走在红地毯上,如同青蛇游走一般悉悉索索。
“真他奶奶。呸!”吴文嫌恶地朝“哐当——”关起的客房的门呸了一口。可是小姐早已离开了,吴文刺耳的骂声在空阔的房间里回荡。
再说六妹乘车回到市区,接儿子,给儿子做饭,伺候儿子做好作业后,已是深夜十一点了。饭桌上,六妹几欲把和吴文吵架的事情告诉儿子,但是想了又想,还是选择放弃。她觉得大人之间的事情,最好由大人自己解决,儿子学习要紧,不能让儿子分心。六妹无数次地想到过离婚,可是她觉得自己不能。不能离婚的家庭六妹觉得就不能屡次说出“离婚”这个词。偶尔生气忍不住说一次还行,如果反复说,就更伤和气了。六妹知道第一、为了儿子自己不会离婚。第二、远嫁他乡,自己没法离婚,这么多年,自己甚至是家乡很多女人羡慕的对象,有钱有势,嫁了一个有钱人。每次回去自己都那么有面子,有多少女子投来羡慕的眼神,六妹想:有多少人不是活在虚伪的谎言里呢?第三、不能再让母亲伤心,三姐要离婚,五姐为了照顾老母,嫁了一个自己压根儿就没有喜欢过的人,大姐早已去世,二姐、四姐,谁知道活得好与不好呢?兴许和自己活得一样,可是从没有怨言,她们就在山东无怨无悔地顽强地生活了下去。自己哪一个姊妹不是活得这样累呢?可是她们谁都忍受了种种痛苦,没有离婚。六妹深深理解了“一步走错、百步难回”的古训。尤其拿孩子的未来做代价,六妹感觉就更不划算了。宁可牺牲自己的幸福,也不能让孩子不幸福,这是六妹内心里的誓言。
最近洪俊又和六妹联系了,但六妹却再也提不起兴趣了。六妹心里想:我在千辛万苦的寻找你的时候,你为什么不理我,我需要你的时候你在哪里?当初的誓言如同儿戏,六妹对情人这个词充满了怀疑和失望。洪俊在电话里反复做了解释,前一阵子事情太多,出现了两次意外事故,搞得自己心力交瘁。儿子又生病,化了很多钱,至今病情才算稳定。洪俊在电话里声音哽咽,可是六妹的心已冷却了下来,洪俊的话也不再能点燃她心中的沸点。
女人正是好奇怪的动物,以前无论谁只要一提到洪俊,六妹当场几乎就有昏厥的感觉,自从和洪俊有过性关系之后,六妹对洪俊更是爱恋不已、爱到牵肠挂肚的程度。她在肉体上拒绝着吴文,每次和吴文房事时都没有分泌物,做起来相互是种折磨。所以吴文不断地寻找外物,填补内心的空虚和寂寥。可是正在热恋时洪俊忽然就没有了消息。那些想念的日子里,六妹消瘦了,憔悴了,也病了一场,服了许多中药才调理好妇科的内分泌失调。这些都是吴文所不知道的,大家当时都以为六妹是被做生意累的呢!天长日久,六妹内心的伤痕随着时光的更替,随着个人阅历的增长,随着日雕月琢的打磨,慢慢愈合了。难怪名言说得好:时间是最好的医生。现在洪俊再和自己联系,六妹的心很难再剧烈跳动了,爱过一回,死过一回,活过来,女人便在情感里成熟了。当此时此刻洪俊在那端无奈地挂掉电话后,六妹在心里喊道:“我是用整个青春的幸福做代价的呀!我才终于走出爱的沼泽。”
洪俊又约会六妹。可是六妹婉转地拒绝了。
六妹也会和洪俊在电话里狂聊,可是每当洪俊提出见面,六妹总是说忙,或者随便找个借口拒绝和洪俊见面。
洪俊有一次在电话里问六妹:“你是不是不爱我了?”
六妹就咯咯地笑起来。笑得岔气。但是六妹没有说不爱。她不想伤害自己曾经最爱的男人的心。六妹说:“爱,永远在那里,不增不减,不多不少。在我年轻的心里。永远珍藏着,谁也拿不走,谁也夺不去,我留着温暖漆黑的夜和余生的冰冷。”
洪俊在电话里静默着。好久好久。他轻轻地告诉六妹:
“窗外又下雪了。洁白的雪花,让我想起你,想起我们在一起的那些冬天。”
这边心似冰铁的六妹居然流出了泪水。她知道洪俊还像往常那样爱自己,可是自己已无法像从前那样爱洪俊了,自己做不到了。心死了一回,完全冷却了,再想焐暖,太不容易了。
午后的雪花漫天飞舞,六妹骑车行驶在回去的路上。洪俊温暖的的声音还清晰地响在耳边,“可是我已经回不去了!”六妹心里想。“再也回不到温暖的相互爱恋的那些日子了。对不起了,我的初恋。”她眼睛使劲眨着,睫毛上缀满了雪花。眼帘下氤氲一片,谁知道是泪水还是雪水呢?眼前车来车往,人来人往。可是六妹只顾贴着右边行驶着自己的路,没有任何心情留意街头匆匆的车流、人流。
远处,大雪肆虐纷舞。呼呼的风声在六妹耳边啸着。又一个寒冷的冬天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