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妹大街小巷的寻找着住处,可是现在找房子太难了。找好点的吧,房租贵得要命。找丑点的吧,进去一看,简直就不是人能住的地方。她一连跑了几天,也没有看到中意的房子,第三天竟然在一条巷子里碰到了秦丽的老公医生。他们碰对面时都有说不出的欣喜和惊讶。他乡遇故知,的确是让人开心的事。六妹早就听说医生来市区开了个小门诊,专门给外地民工看病,据说生意还不错。六妹在老家时很想找医生的手机号码,但碍于和医生在自己家楼上被公公碰见那件事,六妹不想过多的连累医生。所以也就放弃了和医生联系,没料到在找房子的时候会意外碰到医生。医生把六妹让进屋,告诉六妹他在市区这边行医特别好,就是相关部分经常会来查,说他们不是合法行医。医生说:“其实那些农民工,很需要我们,他们生病进大医院,根本看不起,有个头疼伤风的,我们收费比起在家里肯定贵些,但是拿那些大医院相比,简直是九牛一毛。医生送走了病人后,和六妹攀谈起来。六妹告诉他自己目前找租房非常困难这一事。听了六妹的倾诉,医生建议六妹在市区买房子,说如果钱不够,自己可以支持一些。六妹听了他的话,很感动。也有些心动,自己以前也动过到市区买房子的念头,但考虑到自己人到中年,再想挣钱很不容易了,所以手里有点钱不敢全部投资到房子上,总想着还要做点什么生意才对。但目前看来,重新做生意也太难了。钱没有前几年好挣了。自己也不比以前,锐气一天比一天减退,精力也不比从前了。做任何生意总是前怕狼后怕虎的,所以近二年,只限于给孩子做饭,还有就是张罗家里以前做过的饲料小生意,勉强挣点钱,贴补家用和日常的一些小开资。
“秦丽和孩子都好吧?”六妹问正在收拾医务室的医生。
“嗯,还好。”医生对坐着的六妹说,“就是让你家公公寂寞了点,现在夜晚岳母和秦丽一起带孩子。很少回到你们那边睡觉了。”
“哦,我每次回家都匆匆忙忙的,也没有和他们细细交流过。白天也看到陆老太在我们家的。”
“嗯,白天会过去。晚上多半住宿在我们家。秦丽一个人带孩子太累了,孩子夜里一会就要尿尿,秦丽睡得死,晚上感谢岳母大人。”
“那你父母呢?”六妹问。
“他们和秦丽不和。秦丽看不惯他们二老做的事。以前我母亲也来伺候过她一阵子,有一天和她吵架了,她撵我母亲滚。后来我母亲一气之下就走了。”
“哦!秦丽脾气不好。”
“是啊,听说她和妈妈也经常吵呢!她妈妈已经生气好几回了,多次发狠不再帮她带孩子,可是每次都下不了决心。”医生一边说着,一边整理着白天挂水的那些瓶瓶罐罐,把它们统统收拾进废纸箱。“怨谁呢,就怨她的妈妈,小时候太宠她了。”
“呵呵,并不是所有被宠的孩子都像秦丽那样不讲理的,这也看一个人的个性和修养的。”六妹说着一头长发披了下来,盖住一个侧脸,医生一回头看到六妹洒下来的丝丝长发,心温柔地动了一下。
医生听到修养,一言不发了。他知道自己妻子就是没有修养的人。六妹也似乎感到了什么。连忙说:“对不起,当初如果不是我们两口子一再劝和,你们兴许也走不到今天。”
“都是过去的事了。事到如今,又能怎么办。但现在倒好,她在家带孩子,我在外面,三月两月的回家一趟,见面的机会少,吵闹的机会也就少了。
“哈哈,久别胜新婚。”六妹调侃了一句。
“别取笑了。那倒没有。只是减少了吵闹的机会。”
夕阳落山了。从高楼顶端斜射下来的霞光,照到医生门诊的屋顶上。给人一种祥和的感觉。六妹走出门诊的大门。回转身对医生说:“兄弟,如果我买房子真缺钱,我就找你借呀。”
“没问题,”送六妹出来的医生说,“等我买房子的时候你再借给我就行了。”
“行。”六妹说。说这个词的时候六妹是毫不犹豫的,说完之后才知道,自己的心意是深厚的,但自己将来钱从哪里来,还不知道呢?只是爽快答应图一时痛快罢了。只是对于医生朋友的深情厚谊的一种慷慨答复。
六妹这天给洪俊打了电话,告诉洪俊她想在市区买房子了。顺便开了个玩笑,也是试探一下洪俊对自己的忠诚程度。她提到向洪俊借钱,但洪俊没有立刻说借给她。洪俊问六妹要多少,六妹开口就说二十万,洪俊说自己目前也没有多少现金了,这几年诸事不顺,做生意赔了不少钱。六妹听了洪俊的话,心里立刻就冷了。就像从秋天一下子跌入深冬一样。她明知道洪俊手边真的没有多少钱,但是对于洪俊的回答,六妹是相当不满意的,她想自己这么多年来,只有对洪俊最好,把自己的身体都献给他了。可是自己遇到困难的时候,哪怕他没钱,就表明一下自己强烈支持的态度也行呀。六妹心里痛恨着。“我还没有真向你借钱,你就吓成这样了。要是我真有什么困难,也不再指望你了。”六妹几乎是心灰意懒的挂了电话,那边洪俊的话还没有说完,六妹就找个借口把电话挂了。“情人,情人,无情人罢了。”六妹心里凉丝丝的。她眨了眨眼,欲出的泪水又被收缩了回去。六妹的心瞬间变得坚硬起来。“贱,再哭,不许哭。”她命令自己。
一条用半生的欢笑和泪水走过的情感之路,在金钱面前彻底断掉了。六妹的心像被毛蜂螫了一下,疼得难受。可是她这次没有让自己哭。她也知道洪俊并不是自己想象的那么小气,然而六妹就是不肯原谅他了。“毕竟洪俊不是我的丈夫,他凭什么对我负责。可是我对他比对我老公还好。他为什么就没有就照顾到我的感受?”六妹在更深的夜间在内心里和自己做着剧烈的斗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