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说,葛平和公公婆婆谈了我们离婚的问题,婆婆一时气血攻心,昏死过去,目前进了医院住院治疗。
葛平打电话告诉我这件事儿,没等葛平说完,我就说知道了,下班后我去看老人。葛平嗯嗯啊啊胡言乱语,我知道他心里顾虑什么,对葛平说:“你放心吧,我知道在一个病人面前,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我对婆婆不是很感冒,这种感觉很大程度上是因为豆豆的问题,如果不是婆婆的蛮横霸道,我怎么可能会让自己的孩子不在自己身边呢?她是奶奶的爱,我是妈妈的爱,同样是爱,我却要因为她儿子对他妈妈的爱,而放弃我这个妈妈本色的爱。
这是我的一个死结。一直压在心里。
虽然心里很不痛快,但我还是兢兢业业的做好了一个媳妇的本职工作,年底考核从来都是优秀,而且还有红包封。,婆婆对我还是不错的,我所说的不错的鉴定标准是基于婆婆给我的红包里面的钱总要比葛平弟媳的钱要多。
在物质基础决定上层建筑为个人价值体现方式的当下,金钱的赐予量决定了你在别人心目中的分量,我们就这么愚蠢的活在我们所谓的精神文明世界里,前面一句说金钱不是万能的,后面一句说没有金钱是万万不能的,更有人说自己痛恨某些人的铜臭味儿,低头发现脚下有一百元人民币,捡起来四周看看,发现没人注意,脸上毫无痛苦之色的把钱装进自己的兜里,还闷骚的告诉自己:得,今儿个赚了。
见到婆婆后,她的第一句话,就让我很吃惊。
“妈,现在好点没?”我职业化虚伪的面露关怀,眼里尽是急切。
“哎,我能有啥,我是装的。”婆婆拉着我的手,撇着嘴说。
“哟,那您装的可真够敬业的,都跑到医院了。”这是我和婆婆聊天的方式。
“还行吧,呵呵,那就好,我还担心穿帮呢。”婆婆笑着说。
“您躺下吧,有事儿没事儿的哎呦两声,那就更像了。”我继续和婆婆开玩笑。
“看看,我就喜欢小漠说话,多逗的。”婆婆抓着我的手不放,冲着一边的公公说。
“恩,你从来都向着你大媳妇。”公公很少和我开玩笑,今天居然还醋里醋气的来了这么一句。
怎么着啊,知道我和葛平离婚,一下子涨了我的行情?
“您这是哪出啊?妈,呵呵,我要不要配合您一下。”我趁机下料,让气氛更好点。
“哼,哪出?还能哪出,气死我了,这个混小子。”公公把手里的健身球扔到床上。
婆婆跟我描述了事情的经过。
话说大清早,两个老家伙吃过早饭,研究着给老头子过生日的事情,一时兴起,老两口回想起风风雨雨这么多年的经历,还不忘相互拍个马屁奉承一下您辛苦了。
那场面,风也含情,水也含笑,路过的苍蝇也稍稍停住说声好。不亦乐乎间,小葛同志携一妙龄女郎入,左手脑白金,右手黄金搭档,玩的是今年过节不送礼,送礼就送这玩意。
只见那小南面若桃花,粉脸红腮,杏眼弯眉,纤腿****,腰若五花肉,曳出腰际,略有颤悠;一颦一笑间,无比做作,有若“最是那一笑,胜似罗玉凤狂称天下男子唯******不能为我夫君”般让人颇想海扁她。
急于表现,小南不等葛平介绍,拎着脑白金和黄金搭档递给老头子说:“叔叔,初次见面,保健品,祝您身体好。”又拿出一副玉镯给老太太说:“阿姨,这是送给您的。”
婆婆不明就里,接了别人的礼物,顿时说话没了底气,不停地说谢谢,来这边坐,快做。
小南乘胜追击,嘴上说没事儿,不累,搀着婆婆往沙发边上走。
婆婆高兴的问:“姑娘啊,多大了啊。”
“阿姨,我24岁了。”小南甜甜的说。
“哦,大学毕业了吗?”婆婆问。
“呵呵,阿姨真会说笑,我都工作好几年了呢。”小南真甜啊,还不忘了在老人面前说话的时候嗲嗲的带个“呢”字。
“是吗?好啊,有对象了吗?”婆婆很三八的问。
“恩,有呢。”小南温情的看了一眼葛平,暧昧了得。
婆婆说,我当时以为她是为了给你公公贺寿,还琢磨着这女孩蛮会来事儿,想给咱二叔家的三儿子介绍对象,我咋一看,小南看咱葛平的眼神不对啊,跟狐狸精似地,勾人呢还。
我扶着婆婆的手,不说话,听婆婆给我讲后面的故事。
当时我就不高兴了,咱又不能当着人家的面问,我就把葛平叫到我房间,哎,这个败家子儿啊,跟我说完,我那个气啊,还没来得及打他呢,就晕死了。哎,当时我要是没晕死啊,我,我一定狠狠的打这混账东西。老头子,你说,后面的事情。
婆婆吩咐着公公继续讲解当时案情。
公公吧唧着嘴,挺了挺身子,做出一个演讲的架势,说:“我当时就说什么东西,哈送,出去。”
公公说完,和葛平一样,面无表情,看着我和婆婆。
“你咋不骂呢?”婆婆着急的问。
“骂什么?****的?”公公认真的问婆婆。
公公平时话不多,在为数不多的话里,很多话都能当冷笑话来听。
婆婆下床,坐在床边,说:“你看那小南,说话还我都工作好几年了——呢”婆婆学着小南说话样子,两腿并拢,腰身平直,两手放在大腿上,说话间抿嘴浅笑,还微微偏偏脑袋。
做完样子,婆婆说:“看看,你看看,多作,浑身的媚样,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我就这么没心没肺的装傻,听着婆婆在我面前,穷尽自己智慧的埋汰小南的种种行为,我和明白,这所有的一切,都是婆婆在给我暗示,小南在她心目中的地位。
我知道,按照婆婆的做事方式,说完这些,下来就该演苦肉计了。
果不其然,一转脸,婆婆就哭了,拉着我的手,面相看起来相当的难过,说:“小漠啊,我们家丢人了,我们家对不住你啊,小漠啊,妈都没脸给你说这些。”
我安慰婆婆说:“妈,您别这么说,这些年我心里跟明镜似地,您待我像亲闺女一样,我也当您是我亲妈,您不要这样。”
婆婆的戏并没有这么结束。我刚嫁进来的时候,有一次婆婆开心的给我讲她当时和她婆婆闹别扭的时候,最经典的办法就是哭,婆婆当时说自己一般不哭,要是真哭起来,没三四个小时,那是哭不完的。以后没人敢惹自己哭。
我只能耐下性子,看着婆婆哭,嘴上说您别哭了,您再哭我就要哭了。实际上我真的要是哭出来了,那也是被她烦的。
哭了半天,公公表态了:小漠,这些年你好不好,我心里是有数的,我给你表个态,我家的媳妇只能有一个,那只能是你,那个哈送,她休想。
公公不说这句话,我心里到没怎么在意,他这么说,反而提醒了我,你家的媳妇只能有一个,只能是我,哦,你的意思是我要死乞白赖的想做你家媳妇呢是吧?这话听着心里怎么这么不得劲儿呢?
我心里赌气,嘴上笑着说:“呵呵,爸,看您说到哪里去了,以后啊,好媳妇多的是,您不会缺的,再说了,我和葛平已经离婚了,以后,要管您二位叫叔叔跟阿姨了。”
婆婆闻言,晕死过去,倒在床上。
公公闻言,大声说:“不行,你们离婚我不同意。”
我知道婆婆这又是装的,摸了摸婆婆的口鼻,搂着婆婆的头说:“妈,你要是再装,我可就走了啊,以后也不来看你了。”
婆婆听了我说的话,睁开眼睛,说:“我没装。”婆婆坐起来说:“小漠,你跟妈说,只要你不离婚,你想要啥都行,你想要妈怎么做,妈都依着你,只要不离婚,都行。
看着婆婆傻兮兮的样子,我竟莫名的喜欢上了她,这十多年我都没有这么喜欢过她,也许是因为我们从来没有肩并肩的去共同面对过什么苦难的原因,没有志同道合的默契感吧。
我说:“妈,你这不是难为我吗?小南都怀孕了……”我还没说完,公公怒了,说“这有什么难的,做掉,给她点钱让她滚。”
我没法再和老人说下去,不是我说不过他们,而是我不想让他们失望,毕竟他们是想让我继续做他们的儿媳妇,他们喜欢我,我又怎么可能忍心伤害喜欢我的人呢?哎,老人还是没明白,这些问题的要害并不在我的身上,在于葛平。
婆婆死活不让我走,要我在医院陪她,说这样的话她心里踏实。我不同意留下来,说你身体好着呢,我明天还要上班的。婆婆跟我说:“你不要走,葛平他晚上肯定要来看我,你看我怎么当着你的面骂他,小漠,妈知道你心里委屈,有妈呢,别怕啊,妈给你做主。”
听到婆婆说这句话,我哭了。
我讨厌煽情,我痛恨这么质朴的煽情,我难过这么没有任何修饰的近似于幼稚的煽情,我的没心没肺可以对付所有的人心险恶,而对于这样的简单善良,我无法抗拒。
我挣脱婆婆的手,哭着跑出了医院,我能听见婆婆在后面喊我的名字,可我不想停下,我想逃,我不想难过,不想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