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茗微被猛虎逼到了悬崖边上，她此刻伤痕累累，嘴角抿着血，整个人狼狈地站着。
她不能倒下。
她剧烈地喘着气，体能在不停地下降。
两只猛虎忽然都飞跃而起，犹如巨山一般朝她压来。
宋茗微深吸了一口气，身子往后一倒，双脚勾在了山崖边上的藤条处。
她的头下方便是汹涌崩腾的江流，
下方传来了两声噗通，宋茗微才觉得精疲力竭。
那两只猛虎已经掉下去了。
她勾着藤条爬了上去，狼狈不堪地趴在地上喘气。
却没想到幻境再次一变。
她在一个可怕的黑色湖泊之上，湖很大，一眼竟只能看到几百米那有岸。
静谧的湖水死一般沉寂。
宋茗微已经没有任何力气，她只能趴在了那不算宽敞的船上，好让自己能恢复体力。
忽然，周遭变得十分寒冷。
宋茗微打了一个冷颤，她睁开了眼，湖泊突然结成了黑色的冰。
宋茗微用手敲了敲冰块，发现冰层很深，她试着下来走走，却发现双脚竟黏在了冰块之上。
然后，周围哗啦哗啦之声，除了她脚下站着的近两米长宽的冰块，其他全部融化。
而离她很近的那艘船却还在。
宋茗微脚下的冰块十分不稳，她眼看着黑色的湖水下方不知道什么东西在流动，立刻蹲了下去。
手用力划着水。
磁！
一股钻心的疼让她立刻抽回手来，这水！
宋茗微看着自己见了白骨的手，心一寸一寸下沉。
这水能腐蚀！
水底下伸出了八爪鱼的爪子，湿乎乎滑腻腻地抓住了她的腿。
宋茗微脚下一震，那八爪鱼不过是避开了一下，又故技重施。
宋茗微别扯了一个踉跄，她抿着唇，将数张符纸一下抛出，符纸围绕宋茗微飞扬，形成一个圆圈。
“去！”
这些符纸犹如金刚一般，将那些八爪全部割裂。
爪子在冰块上不停蠕动，看得宋茗微脸色苍白。
然而，她的力气已然枯竭，那符纸掉了下来，落入水中。
水面上忽然腾起了火海。
她仿佛就在火海中，看着脚底下的冰渐渐地没了棱角，宋茗微的心渐渐下沉。
周围的温度越来越高，宋茗微身上汗涔涔的。
杏眼被汗水浸湿，又酸又涩地，空气都变得稀薄了起来。
宋茗微身上仅有的那些精力几乎被抽空。
眼前一阵迷旋，宋茗微恍惚之中看到了一抹红色。
她拧着眉，苦笑了一声。
“是幻觉吧。”
都这个时候了，她该想的是如何破阵，就算师父对她再好，这个时候如何能分心？
只听得一声砰，紧接着一股子冰凉袭来。
那火竟后退了一米。
宋茗微不经意看到了一双原木木屐，上头的袜子洁白干净。
她的心咚的一跳。
她抬起头来，一眼撞入了那平静无波的清冷眸子。
“师父，你……怎么来了？”
她的话卡住了。
她脸上的惊喜都凝结了起来。
目光怔愣地盯着师父身边的女子。
她……是谁？
她……到底是谁？
宋茗微回过头去，她盯着允稷，心紧紧揪着。
那一张她曾经看了十五年的脸，现在就这般清清冷冷地出现在她的面前，这般最为熟悉，最为亲切的脸，现在就像是一把利剑，刺地她胸口生疼。
她却发现，在这张脸面前，她不能像以往那般，露出半点的懦弱和卑微来。
她强自撑着站起来，身子一个趔趄险些摔倒。
她笑了笑，笑容看过去并无什么不妥，然而只有她自己知道，这一个笑，她笑得有多苦，笑得有多么地用力。
“师父，她，是小玉的转世？”
允稷沉默地看她，那一眼与平常无异，可宋茗微却觉得在那张脸面前，她根本没有了对视的资格。
“恩，刚找到。”
宋茗微愣了良久，才终于在混沌的意识中听到了自己的回答。
“哦，是吗？那真的是要恭喜师父了。”
她的这声恭喜说得心不在焉，她的心里闪过无数个念头。
恭喜你，千年的等待和寻找终于结果，师父，你的心里该是多么地高兴。
往后，必然与她形影不离，还有谁能插的进去？
宋茗微不由得看了眼小玉，她想要开口问她，一句话就黏在了嘴上，最后化为须有。
“你是茗微吧，我是小玉。”
小玉？
千年轮回，连名字都没有换过吗？
或许，小玉和师父一样，什么都没有忘记。
宋茗微突然觉得鼻子一酸。
现在本尊来了，她当初还奢望着做小玉的替身，那么现在，她只觉得脸颊燥热，再多的坚强，再多的勉强，都化为无地自容。
她当初还能问师傅，她算什么，现在，她只能看着师父，连一颗眼泪都不敢落下。
师父，我果然什么都不是了。
是不是从这一刻起，咱们的师徒情分尽了。
“师……父，那日，我不是有意……”
“恩，我知道的。”
宋茗微想要问住持是不是想要把她逐出师门，但是眼下，逐不逐出有什么区别呢？
她想到了自己给师父带来的无数麻烦，上一次差点就让师父身败名裂。
与徒弟双修，尽管不是肉体双修，传出去，师父怕会被彻底拉下神坛。
或许，从一开始就是错的。
她不应该拜他为师，而师徒名分已定，她再做什么对师父来说都是诸多困扰。
她忽然觉得，她原本想要从师父这得来的答案，已经了然于心。
她笑着看向小玉。
“小玉姑娘，我师父找了你很久，你，要好好待他。”
宋茗微这般说着，就转过身去。
她想通了，真的。
可是身子忍不住地颤抖，她不敢去看师父，更不敢去看小玉。
她忽然觉得，白日拉下来的那二人的影子，像是那烈火似的，几乎要将她包裹起来。
她窘迫，卑微。
这便是替身的命运，她没有任何开口的权利，那样，只会让她低到尘埃里去。
而她，宋茗微不允许。
师父，茗微终究再不生任何纠缠，终于彻底放手。
师父，这般，你是不是会安慰些。
茗微不会再不懂事，也不会让你陷入两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