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哟!”我呻吟一声,好像全身被重卡碾压过,亲娘诶,太疼了!
“小一,小一……”这声音在耳朵里激起一阵嗡嗡的回响,又沉又尖锐,耳膜都要破了。
“别喊了,”我用尽力气说:“口渴……”马上就有水流落在我唇上。我想张嘴去喝,可唇边的肌肉怎么也不受我控制,干渴的感觉灼烧得我心慌不已,一阵乱挣。
但片刻之后就有清酒一般的柔软触感传来,冰凉润泽。它撬开我的唇,带给我最需要的水。
一口,两口……喉咙里的火终于熄灭,我渐渐不再浮躁,心里平静,又昏沉沉睡了过去。
眼前一阵白光。我心里疑惑,难道真的跟国外那些濒死体验者说的一样,死了就会看见白光,进入一个时空隧道,眼前会幻灯片儿似的播放自己的一生经历,然后就进入永恒,见到早已故去的亲人朋友?本来我一直心存侥幸,在这个古装世界里死去说不定又会在现代世界里满血复活,但眼前这道白光让我彻底失望了。
好吧,一二三,睁眼!……
我本来以为会见着死去的奶奶,没想到却见着了脸色苍白的公子。他两眼都是血丝,嘴唇还哆嗦着,满下巴的胡茬表示他很久没睡过了……但还是一样的帅。
我惊奇地问他:“公子,你也死了么?”
他愣愣地看着我,突然扭头冲外边儿喊了一声:“章墨!”一个清瘦的的少年应声疾步进来替我把脉。
片刻之后,章墨收了支着我腕子的小枕头对公子说:“姑娘已经没有大碍了,只是身体十分虚弱,更兼风寒邪毒未清,万万不可再吹风受凉。”
公子迟疑了一下,问道:“她……神智没有受到什么影响吧?”
那少年莫名其妙地看着他:“这姑娘并未伤到头部,自然没有问题。”
我……
大夫一走,公子就痴痴瞧着我,看得我心里一阵发虚:“公子……”你倒是说句话呀!
“小一……”他猛地把我搂住:“我还以为……你终于醒了!”
我也才发现自己没死,没死的感觉真好!公子抱着我的感觉真好!胸膛里一阵痒痒,我忍不住咳了一声。公子连忙放开了我:“对不起,是我太用力了……有没有哪里痛?我喂你喝药……还有药膏,我……”他语无伦次,多半是高兴的。
我也高高兴兴地问他:“公子,卫国好不好玩儿?”
公子脸色一沉:“那有什么重要?快张嘴……”我不敢再说话,乖乖喝了他喂过来的许多比黄连还苦的药。
喝完药,他又撩起我的亵衣帮我擦药。层层叠叠的青紫,密密麻麻的针眼儿……看得我十分渗人,如果还有一块儿完整的皮肤能看,那上面保准全是鸡皮疙瘩。天牢里那些大妈心里素质太强悍了……
公子的手指十分轻柔,周身的气息却冰冷。我怀疑他是在谋划报复,但我才不敢问呢。其实我还有很多事情想知道,比如萧恪他们……
外边儿一阵闹哄哄。
“刈谷,你这家伙到底要霸占那谢安安到几时?连探望也不许!告诉你,陛下还等着回话呢……”
公子的脸有些黑:“小一不用理会他!”
我瞠目结舌,这人,连皇帝也不放在眼里了……连忙拉过他的手劝他:“公子,那花花公子可能是担心我……还是叫他进来吧。”
他一怔,待到反应过来“花花公子”指的是何也思后脸上的线条才松了一松,帮我把衣衫细细整理好,向外应了声进来。
何也思还是那幅风流模样,只是衣袍有些微的不整,可能是在外边儿蹦哒一阵儿造成的。他见着我眼前一亮便扑了过来:“小旭你醒了的么?我还不知道……怎么样怎么样,想吃千年人参还是天山雪莲?我豁出去了,给你补一补……”
“不必了,她好得很。”公子板着脸把他意图抓住我肩膀的爪子拨开。
“嘿嘿!”何也思收回爪子顺势在自己衣袖上抹了两下,冲我尴尬一笑:“我倒忘记了,小旭是女子。”
我也有些不好意思:“我不是晋旭是谢安安啦,跟你说我都记不得……皇帝不杀我的头了么?”如果我还是谋逆的罪人,公子与他不都会被我牵连了?
“哎……”他愁眉苦脸起来:“安安你不晓得,当时我们已经最快速度地将那马强找出来灭了口,简王又一连几天没有动作,我与沈进都有些松懈,想着可能消息并没有来得及传出去……没想到简王竟然暗中找了个借口把尹侍卫召回来,旁敲侧击得了些线索,他本就心思缜密,笃定了你就是那晋旭才向陛下奏报。说起来都怪刈谷,下属都没管好!”
公子冷哼一声:“随身带着细作,真好意思。”
“你!”何也思脸红脖子粗。
眼看两个人要吵起来,我忙打断他们问道:“然后呢?”
“然后……然后就是陛下要见见你,亲自定夺。”何也思偏着脑袋:“沈进说你分明是女子,肯定不是当年那孩子,世子与我都放了心。为防万一,我还是带上了你画的那些机括图样。没想到简王果然有后招,竟然查到尹扬就是当年追杀你的那个人……其实陛下见你有不同常人的才华,已经没有要杀你的心思,但简王那里又不能给一个交代,所以才先将你关入天牢,以后寻个由头放了你也不是不行。”
“你入狱十多天,我来见你你还活蹦乱跳,也没有受苦,想着大概也无碍……世子责成我与沈进一方面向陛下进言,一方面收集简王蓄养私兵的证据,最好将他一举扳倒永无后患。陛下彼时正为公主的事忧心,对你这边就有些失察。我与沈进又抽身不开没有去看你,没想到……”
公子拿招牌眼刀去扎何也思,瞬间将此人的防卫扎成了蜂窝。何也思在公子的注目下一脸愧疚:“若不是尹扬死命传去消息,刈谷兄及时赶回来,安安你可能就……”
其实我多感谢他呀……我们才相识几月,他就这样替我奔走。人和事情都一样,总难以面面俱到,只要能活着见到公子,我就心满意足了。
“那‘贱王’呢?”我是个小心眼儿的人,就愿意看着仇人不落好。
何也思冲我神秘一笑:“如今公主大婚,大赦天下。陛下的意思是过了赦期,教他无法翻身。”
我瞬间打了个冷战……这皇帝也太狠了些,好歹是自家叔叔么?不整就不整,一整非要把人家整死机。不过皇权之下哪有亲情?这皇帝能那样宠爱自己的妹妹,信任堂弟萧恪,就已经十分难得了。
与皇族人士打交道不是我的强项,我还是守着公子,无事画画儿好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