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钰儿……”花凡欲言又止。
花钰冷声打断他,“行了,多余的话你就不用解释了,直接说重点吧。从你被挟持到现在,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花凡眼睛里闪过一丝复杂,神色有些凝重,“钰儿,就如同我之前和你说的一样。”
“可我还是不明白,为什么长生门的人要抓你回去。”花钰目光微冷,直直地盯着花凡,似乎要从他的口中得到确切的答案。
花凡叹了一口气,忽然转过头瞥了不远处和徐子言站在一块的明馥雪,幽幽说道,“你应该知道,明馥雪既然是明之书的女儿,自然是要牵扯不清的。”
花钰敛了敛眸,沉吟道,“那又如何。”
“钰儿——唉——”花凡见花钰固执己见,不由得重重地叹息一声,事到如今,再瞒下去也没有多大必要了。
“当年,我仰慕过谢家的主人谢佩佩,也就是明之书后来的妻子,明馥雪的母亲。”见花钰似乎不是很惊讶,花凡继续言道,“感情这事原本就不能勉强,所以当年我虽失意,也因此离开了朝阳镇,直到你母亲怀了菲菲身子不爽利之后我才又回到朝阳镇,如今也才有了朝阳镇的财势。”
“后来,发生了那件事之后,他们夫妻二人逃难至朝阳镇隐姓埋名,当时的我并不知情。可很快便听到了谢家对方宣称谢佩佩身死的消息,我一度神伤,但那个时候你母亲的身子越发虚弱,不久后菲菲的出生,也恶化了你母亲的病情,很快,她也离开了我。”
“所以你就娶了另外一个人是吗?”花钰面色冷冷。
“我——”花凡欲解释却发现这种事无论如何也难以解释清楚,索性跳过这桩,继续说下去,“那之后很久,我们花家一直在朝阳镇相安无事,直到有一天——”
“发生了什么事吗?”
“长生门来了一个神秘人,来询问我明家人的事,那个时候我才知道,原来谢佩佩一直和明之书躲在最危险的地方,朝阳镇那么久。几次往来之后,我才知晓那人是长生门的人,可那为时已晚,长生门的人早已查清楚我和谢佩佩之间有过的纠葛,想借此得知明之书的下落,可我确实不知。再后来,他们长生门的主人,也就是玄衣亲自来见过我。那时候的他,虽年纪轻轻但行事却狠辣毫不留情,为父忌惮于他,便与他达成了某种协议。”
“什么协议?”花钰一怔。
花凡眯了眯眼神,有些迟疑出声,“为保你和菲菲以及我们花家,我答应帮助他寻得明之书的下落并尽全力找到解药,他才终于作罢。”思及往事,花凡表情复杂,无声叹了口气。
“当年的神秘人也就是之前带走你的那个吗?”花钰抓住其中一个问题问他。
“是的。”花凡点头,“时隔多年,原本我以为他早已作罢,毕竟当年明之书死的时候,玄衣应当是知情的。只是没想到——”
花钰垂下眼帘,心中暗想到,难怪长生门一直对谢怀安穷追不舍,敢情也是为了所谓的解药吧?玄衣也是防心甚重,即便两人曾经有过交情,却也并不是毫不保留。
“只是前不久我突然在朝阳镇偶遇了那有家客栈的人,才知晓原来他们夫妻俩当年是有留下一个遗腹子——”
“明馥雪。”花钰淡淡扫了远处和徐子言似乎相谈甚欢的明馥雪,眼神中有些意味不明。
“是。”花凡循着花钰的目光也是注视着明馥雪。
明馥雪仿佛感觉到有人在看她,见花钰和花凡同时朝着她这边看了过来,她心里虽然有些莫名其妙,却是扬起手打了个招呼,而后才继续偏头和徐子言聊了起来。
“也许是因为当年的谢佩佩,又或许是因为与长生门的协议让我备受愧疚,确认她身份的那一刻,我竟然起了私心,决定隐瞒这件事,并且派人暗中保护好这个孩子。”花凡叹气,“可人算不如天算,我万万没有想到,玄衣早就清楚她的身份。而我的刻意保护,却恰恰是触及了他的底线。因此——”
“那个神秘人便亲自来带你,为的就是让你给玄衣一个明白的交代?”花钰替他说下去,眸色凌厉。
“说是交代,其实更多的是想要知道解药吧。”
“明馥雪身上有解药?”花钰皱起眉头,有些不确定。
花凡摇摇头,“难说。明家人和谢家人,总有一方知道真相。”
花钰眉眼之间迷惑不已,但与明馥雪在平日的相处中,他并不觉得明馥雪对这段往事知道得一清二楚,更何况是解药这事。
“那这个徐子言又是怎么回事?”
“之前和你说过是故人是真的。”花凡抿唇说道,“只不过,他曾经也是长生门的人。”
“他也是?”花钰这下有些惊讶起来了,看着徐子言的目光也深了起来。
花凡颔首,“正确来说,我与他的交情也是因为明之书。他和明之书同为师兄弟。”
“竟然是这样……”对于徐子言的身份花钰却是始料不及的,“那你们为什么要跟踪我上山?”
花凡表情缓和了下来,“之前听你说你和玄衣认识,我本就十分惊讶,此次宁沁一事让你以身犯险入伏山,我自然是担心的,可你生性固执听不进去我说的任何话,我也只好暗中跟着了。”本是父子关系,却多年来心中有隔阂,实在不是花凡愿意看到的局面。
花钰眼眸深处闪过一丝不可置信,微微别过眼,“我早就和你说过了,既然你已经脱困,就没有必要再卷进来这件事中。回到朝阳,是最稳妥的选择。”
“而我,你也不必过分担心。我身边自有人保护。”
“你是说那个叶三月吧?”花凡呼出一口气,温声应道。
花钰抿唇不语。
“罢了。”花凡无奈一叹,正色道,“你要找宁沁这事我不拦你,但是,钰儿,相信为父的忠告,长生门不是我们花家能够得罪的。”他不想也落得和当年明之书和谢佩佩那样的结局。
仿佛洞察到花凡内心的真正想法,花钰不以为意地勾唇轻笑,“放心吧。找到宁沁,我不会再与长生门有任何瓜葛。”
“如此最好。”没想到这次花钰竟然没有直接反驳他的劝告,花凡眼眸染上些许欣慰。
“所以,你可以下山了吧?”花钰紧接着反问道。
“你没事我自然是会离开的。”花凡微微叹息道,似乎还有没说完的话。
“还有什么事?”
“这么多年来,是我对不起你和菲菲。”他一心想要修复他们之间的心结,却无奈总是渐行渐远,一家人却似陌生人。
花钰抬起头深深地看了花凡一眼,“你没有亏欠过我和菲菲什么,你唯一亏欠的,是母亲。”口气中仍然带着隐忍的埋怨。
当年他虽然年纪小,但仍然隐约记得母亲生前黯然神伤的某些夜晚。
“母亲一生不容易,可你呢,在她死后又为她做了些什么?纳妾便是你对她的一种回答吗?”花钰话里微微激动起来,神色也染上愠怒。
听着花钰的质问,花凡自知无可辩解,“你二娘她不是坏人。她一直有心对你们兄妹俩,只是你们——”
“照你这么说,还怪我们兄妹俩对她过于冷漠了?”花钰不怒反笑,“世界上的好女人多的是,难不成你还都要娶进门不成?花凡,你这句话连你自己都说服不了,又何必在我面前演戏?”
“钰儿!你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花凡被他带刺的嘲讽给一激,也跟着有些恼怒起来。
“你有什么可恼怒的?最难消受美人恩,我不是不明白。”花钰似笑非笑地勾起唇角。
“我……”花凡百口莫辩,知道解释什么都是错。
“人不能永远停留在过去,钰儿,这个道理你迟早会懂。”花凡略含深意地望着他,不再解释多余的话。
“懂不懂你比我清楚。我只知道,爱一个人,就应该从一而终。”花钰站起身,火红的袖子从花凡眼前掠过,只留下冷冷的一句话。
“钰儿——”花凡无力地出声,却留不住他离去的脚步,徒留一声哀叹。
花钰朝着明馥雪他们缓缓走了过去,耳边听见他们俩之间的交谈。
“所以,有家客栈算是你父亲留给你的唯一遗物是吗?”徐子言眼神温和下来,看着明馥雪,像个慈祥的长辈。
花钰脚步一停,站在原地不动。
“是啊。”耳边明馥雪带着几分黯然的声音响了起来。
“你说我父亲留下客栈就留下吧,还欠下一堆外债,差点没把我害死!”说起这个,明馥雪有些咬牙切齿起来,她这个爹向来不靠谱。还好当日薛霸气那事,有洛掌柜出手,否则她还真不敢想象现在会是怎样的局面。
“哦?什么外债?”徐子言眼神微眯,假装好奇。
“哎,你不知道——”明馥雪吧啦吧啦地讲起当日与洛云岚之间就是因为这件事相遇的过程,徐子言一边听着,嘴角却是缓缓勾起一抹弧度。
“总之,事情就是这样!”明馥雪呼出一口气,总算是把来龙去脉一一说了个清楚,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对于眼前这个徐子言都没有半分顾忌,反倒像是一个晚辈像长辈诉说自己的经历一般,她就是觉得徐子言给她的感觉很是亲切温和。
“原来如此。”徐子言收起笑意,眼神越发深邃起来。
没想到还有这么一段经历,花钰在一旁听着也是有些惊讶,难怪洛云岚会在有家客栈当起掌柜来了,原来一切都是缘分。
“是啊!所以洛掌柜宛如我的再生父母啊!”说到洛云岚,明馥雪的神色之中忽然平添了几分惆怅,喃喃自语道,“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
“放心吧,洛姑娘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花钰的声音在背后响起,明馥雪回过头,望进花钰笃定的眼神,最终迟疑了片刻,也微微点点头。
徐子言却是低头看着明馥雪,陷入了深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