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少琪沉默了,不想答应,因为这样违背自己的意愿;也不想刺激父亲,因为自己的生命是病床上这个男人给的。
孟太太一进门,就看见父子俩,一个如鹰眼般盯着,一个低头沉默不语,八成是父子俩又谈崩了。
“少琪,去把这些红提洗洗。”孟太太见儿子出去了,给丈夫盖好被子,说道,“别逼儿子了,等你出院,我去找那女孩,让她离开儿子,这样行了吧。”
一星期后,老孟出院了,红光满面,气色不错。孟太太提出自己和丈夫都忙绿了大半辈子了,也没有好好出去玩玩,趁着两人还走得动,要出门旅行去。
孟少琪自然是支持的,帮着参谋,但孟妈妈说儿子工作忙,他们夫妇俩报旅游团就好,这样也省心。他自然也没有多去想,塞了一张卡给父母,让他们两尽量花,不用省。
几天后,夫妇俩便踏上了旅程,孟少琪本以为父母报的欧洲十国游,也就没有多在意。可事实上他们正踏上了去尼斯的航班。
“莫,楼下有人找。”实验楼下的管理员打电话上来通知正埋头在一大堆数据中的莫铃兰。
“好的,谢谢。”莫铃兰随口一答,也没往心里去,最近她的脑袋里只有数据图线,基本其他的词汇反应要慢半拍。
片刻后,莫铃兰突然意识到好像管理员说是楼下有人找自己,兴冲冲地下楼,跑到门口,问管理员:“请问,是谁找我?”
“是我。”孟太太没等里面的管理员回答,便主动打起招呼来。
莫铃兰没想到会这么快找上门来,“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该来的终究来了,这样反而莫铃兰悬着的心放下了,也平静了。
“不请我去坐坐吗?”
“哦,请给我来吧。”
莫铃兰带着孟太太到学校附近的一家小咖啡厅,装潢简洁大方,朴素雅致,挑了邻窗的一个座位,点上两杯卡布其诺。
“孟太太,请喝吧。”
“谢谢。”孟少琪的母亲优雅的抿上一口,摇了摇头说,“在这里喝咖啡真是暇逸,但是并不适合我们家少琪的身份。”
“哦。他没来这里喝过。”
莫铃兰自然知道孟太太此次前来的目的,不过自己这次一定不能盲目冲动,辜负少琪的一番心意。
孟太太也是精明之人,一眼便能洞悉对方的心理,也没多说废话,直接从包里取出一叠文件,摊在莫铃兰的眼前。
文件里仔仔细细记载着凯瑟琳德旁波的家庭背景,名下的不动产,以及近年来在旁波家族中接手的生意,有貌,有才,有钱,有权,有靠山。莫铃兰心底也是认为要是谁能娶到这样的女子,那便是一生的荣华富贵,但是有一点是铃兰不认同的,有了荣华富贵与幸福那是不等价了。
“你觉得和凯瑟琳比,你和她谁适合少琪?”
孟太太的目的终于说出口了,不过早两年莫铃兰一听还真是会拍案而起,直接称了她的意,维护了自己的自尊,扭头就走。可是孟少琪和她说的那段话,不断地提醒自己,不能意气用事,幸福不是并不是凭空能得的。
“凯瑟琳小姐很优秀,但是我更适合孟少琪。”莫铃兰并没有回避孟太太尖酸的眼神,认真地继续说道,“因为孟少琪爱的是我。”
“爱情能让我儿子的事业壮大吗?爱情能让我丈夫官复原职吗?爱情能让我们忘记和你家的事情吗?”
莫铃兰面对孟太太的排比句,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应付,双手在桌子下,一直紧拽着,手心里的汗越积越多。
“怎么,没话说了吧。你们相爱是好事,可是相爱的人并不一定会在一起,你知道为什么吗?”
莫铃兰摇摇头。
“因为相爱的人希望对方能更幸福。”
“和相爱的人结婚,难道不是幸福吗?”
“是,但是我儿子志在四方,又岂会困在这样的小情小爱之中。”孟太太突然握住了莫铃兰的手,哀求着,“离婚吧,别阻碍我儿子发展,我们孟家的希望全在他身上了。”
莫铃兰看着孟太太眼中流露的渴望,这种是父母望子成龙的渴望,自己从小到大都在父母眼中解读过,只是一次次的失败,渐渐在父母眼中再也找不到这种眼神了,留下的是淡淡的哀伤。
她有种冲动想要答应下来,可是一开口脑海中就浮现出孟少琪的愤怒的脸庞,通红的双眼似乎在怒斥她的善作主张,痛骂她的懦弱,闭上眼睛不想让孟太太双眼中的期盼左右自己,狠狠心摇头拒绝。
“你这算是爱我儿子吗?不是,你是爱你自己,你是不是想要霸占着我的儿子,想要他的财产,你说,你要多少,你说。”孟太太一直好说歹说,劝不动分毫,终究还是露出了真面目。
“孟太太,我想我们今天没有必要继续这个话题了。”莫铃兰把钱放在咖啡杯下,拿起包离开了。
孟少琪的母亲没有想到这莫铃兰依旧是如此的傲慢无礼,自己现在至少还是她的长辈,她竟然不顾自己人生地不熟的,就这样一走了之了,愤怒后,随之而来的是担心。她只会几句简单的英语,根本不会法语,现在怎么回酒店也不认路,打电话给老孟也无济于事,老头子出门办什么事情从前都是秘书一手包办,现在成了孟太太的任务,指望他是没用的。
莫铃兰快步走出咖啡厅,走了很久,心情开始慢慢平复,渐渐理智回归,突然想到孟少琪的母亲在法国人生地不熟,刚才那咖啡厅也是自己带她去的,这样一走了之,万一孟太太除了什么事情,少琪怕是也要怪罪自己的,赶紧返回,还未走到咖啡厅,就看见孟太太在马路边上一脸焦急地和路人说着什么。
“住什么酒店,我带你去吧。”
孟太太听见熟悉的中文,万分激动,回头一看,一张熟悉的脸,又万分厌恶。
“告诉我地址,我帮你叫车。”
“不用你假好心。”
莫铃兰突然有种想笑的感觉,原来高干贵妇也会如此耍性子,也并无异于常人,微微一笑,点头说:“既然我帮不上忙,那我就先走了。”
孟太太看着莫铃兰这死丫头还真又走了,立马叫到:“站住,有你这样的人吗?”
“我没走,打的要在前面的路口,跟着我就好。”莫铃兰背对着她,摇头说着。
孟太太跟在莫铃兰身后,还是不忘提醒:“是你带我到这里的,你应该要送我回去。你记住了,我不会因此而让你和我儿子在一起的。”
“恩,明白。”莫铃兰突然一回头,盯着孟太太,一字一句说,“我也不会妥协,除非孟少琪亲口说要离开我。”
“行,你就这样害我儿子吧。”孟太太恨恨地爬上出租车,关上了车门。
秋的天空,秋的野草,秋的丛林,秋的小溪,秋的色泽,秋的气息。转眼已经过了金秋十月,已是深秋,凄美,苍凉,深沉的秋意,让莫铃兰更是感伤。
原本孟少琪一个月历一定会来趟尼斯,还非要莫铃兰催了,才会离开的家伙,竟然已经快有两个月没有来看铃兰了,也难怪铃兰胡思乱想了,误以为孟少琪是不是动摇了,自己在他妈妈面前如此逞强,是因为知道孟少琪坚定的爱着自己,若他放弃了,铃兰觉得这下自己又再次成了笑话。
孟少琪人在国内,心系尼斯,但是实在是脱不开身。自从父母欧洲十国游回来后,父亲又再次病倒,看着日渐年迈的父亲,实在是不忍他伤心,除了去公司上班的时间外,便天天陪在他的身边。
父子俩谈谈理想,谈谈人生计划,却都不曾提及婚姻,孟少琪怕一个不小心又刺激到父亲,现在真不是说明的最佳时机,慢慢来,自己和铃兰的时间还有很长,但父亲已是甲子之年,很多事情能避讳便避讳吧。
老孟自己知道儿子的脾气,更知道自己的身体,现在他的目标就是拖住儿子,让他妻子和女儿悄悄安排一切,相信不久,儿子便会娶让自己满意的儿媳。
傍晚,莫铃兰慢慢行走在街道上,望着楼与楼之间即将西沉的落日,周围的云团镀着一层灿烂的金边,似乎天空被抬升得格外晴明高远。铃兰驻足望着天空若有所思,已经是七十四天了,孟少琪除了偶尔来电报个平安,连视频电话也没有通话过,有种强烈的不安侵蚀铃兰的内心,最近都是恍恍惚惚,在实验室里也是经常发呆,好像浑身不对劲。
走着走着,铃兰过路报亭,顺手买了好几份报纸和杂志,既然无心工作,那就会宿舍关心关心天下大事。她上了楼,回了房间,煮了咖啡,做了三明治,坐在餐桌前喝着咖啡,吃着三明治,翻看着杂志报纸。
《中国年轻富豪牵手法国贵族小姐》醒目的标题在周刊的头版头条。
莫铃兰手一抖,咖啡洒了一桌,杂志上孟少琪和凯瑟琳的图片全未能幸免。铃兰根本无暇理会,赶紧拨打孟少琪的手机,手机的背景音乐一边又一边的唱着,直到对方的手机传来了一句:“你说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应答。”
彷徨、焦虑、无助,各种滋味涌上心头。
正在这时,莫铃兰的手机响起。她连是谁都没有看,直接接起:“少琪,是你吗?”
“铃兰是我。”
慕容轩一看见杂志上的文章,也懵了,这文章写的有板有眼,但是他最了解自己的好朋友,凯瑟琳怎么可能入他的眼,再说铃兰和他都已经结婚了,这事一定有蹊跷。放心不下铃兰,想先安慰她,再去问孟少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