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茂因为激动,没有听清莫铃兰的话,松开她,盯着莫铃兰的双眸,笑着问:“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我去叫医生,你先躺下。”
莫铃兰听着这个满脸胡子婆娑,脸上还有些瘀青的男人,再加上手上纱布缠着,怎么看也不像是什么好人,本能能反映就是一推。
“铃兰怎么了?我是李茂,别怕,没事了,等你伤好了,就送你回去。”
“你知道我的名字?你是谁?”莫铃兰双眼的迷茫,张望着四周,一切都好陌生。
李茂有种揪心的疼痛,轻轻地试问:“铃兰,我是李茂,李茂还记得吗?”
“铃兰,我是蓝朵儿,还记得吗?”蓝朵儿在一旁看着莫铃兰眼中的陌生和恐惧,担心的询问着。
莫铃兰在看见蓝朵儿的第一眼,就吓得不顾手上插着的点滴,手指上夹着的夹子,马上跳下床去,缩到了墙角,瑟瑟发抖。
“铃兰,我是朵儿,蓝朵儿。”
李茂上前,直接把莫铃兰拉住,甩了出去,快速走到莫铃兰的身边,温柔地说:“别怕,没事了,没事了。”
李茂一直安抚着莫铃兰,轻声细语地安慰着,多了很久莫铃兰在李茂怀里渐渐地安静下来了。
医生进来检查了一下,初步确诊为暂时性失忆,大脑受到外界的剧烈碰撞造成的脑部血块压住部分记忆神经导致失忆,但是由于血块体积并不是很大,医生的建议是保守治疗,先看看患者的自体能不能把淤血化去,如果自体不能消散,在进行手术方案,毕竟开颅手术风险比较大。
对于医生的建议,李茂也觉得十分有理,但是他毕竟不是铃兰真正的家人,做不了主,突然萌生了想要回国的念头,但是还是有些犹豫,现在国内孟家和莫家找铃兰一定是找翻了天,如果这样直接回去,怕是有十张嘴也说不清。
蓝朵儿看出了李茂的犹豫,淡淡问道:“想回国了?回国后是把铃兰直接交给孟少琪吗?”
“这些用不着你管。”李茂冷冷的语气,犀利的眼神。
“铃兰现在很依赖你,好好享受这段时光,也许铃兰记忆一恢复,就再也不会多看你一眼了。”蓝朵儿在心里暗暗作出了决定,对李茂笑着说完后,不顾李茂的厌恶,狠狠地吻了上去。
李茂对这女人的举止厌恶透顶,嫌弃地一把推开,从嘴里恶狠狠地骂道:“滚,有多远滚多远。”
“好。”蓝朵儿如盛开的玫瑰般笑了,大步离开,快到门口的时候,头也不回的对李茂说,“想回国,再等几天,只要再等几天便可保你安然无恙。”
李茂根本没有察觉蓝朵儿有什么异样,对于她的什么情绪也没兴趣,但在几天后,他错愕了,也后悔自己没有多看蓝朵儿一眼。
那日,蓝朵儿在酒店的房间里,倚在窗台,欣赏完日落时分的余辉,默默走到书桌,写着忏悔书,笔到之处,几乎都被滴落的眼泪浸染,黑色的笔墨渐渐散开,曲终笔落。
蓝朵儿手中银白的的刀片对准手腕的桡动脉,深入见骨,猩红温热的血顺着手腕流淌下来,慢慢地,慢慢地,像一条小蛇,吐着血红的芯子,在手上、地板上蜿蜒。
刀片被静静丢弃在桌上,银亮的刀锋被血水浸染,点滴闪着红光,偶有鲜血未来得及淹没的地方,反射出银色的光亮,刺痛了朵儿的双眼,然而她感觉不到泪水了,甚至感觉不到痛。她举起鲜血淋漓的手腕,鲜艳清芳的血从动脉处一股一股地泵,仿佛源泉,血流经她的手腕,手掌,手指,分出岔道,又如几条分流在蜿蜒的河道中齐头并进。温和的流体流过皮肤,与其间的纹路完美地契合,然后从指间依依不舍地坠落,砸向地面,发出微小的声响。仿佛这些鲜血并不是从她身上留下来的,仿佛这些“死”对她而言并不是痛苦,而是一种彻底的解脱。
渐渐她的目光开始变得呆滞,晶亮的瞳眸无可挽回地黯淡下去,似快要凝固的烛光。她仔细感受着生命的逝去随着鲜血一起离开自己的躯壳,前所未有的疲惫感袭上身体。
蓝朵儿累了,这次真的好累,好想睡去,不再醒来,再也没有牵挂,再也没有在乎,再也没有希望,更不可能还有未来,永别了我的爱人,永别了我的朋友。这辈子蓝朵儿的人生落幕了,若人世间有轮回,那就期盼下辈子活得幸福些吧。
蓝朵儿的身体已经支持不住自身的重力,顺着墙壁滑到了地上。她抽动了一下,平展了身体,她的血水正在浸润她的发丝,被鲜血抚慰的感觉,就像那个男人的手掌在自己的发际摩挲,势不可挡的霸气,润物无声的温柔。
蓝朵儿终于疲倦地闭上了眼睛,在最后的一丝清醒中她想起他,那个让自己下决心告别世界的男人。现在李茂应该在照顾他最心爱的女人,自己的好朋友莫铃兰吧。她轻笑,她从来都不是李茂心中重要的人。而这个对李茂而言可有可无的女人,正躺在自己的血水里静静地等待死亡,却依然在想念他,更会用自己的死亡证明李茂的清白。有个可笑的念头在蓝朵儿脑海一闪而过,用自己的死亡能占据李茂心中的一席之地吗?多么卑贱的想法,可她不就是一个卑贱的、乞讨着感情的乞丐。
手腕处血的流速放慢了,人生的短途列车,也快减速进站了吧?她似乎看见一张张陌生的熟悉的淡漠的扭曲的脸,听见纯黑色的河水流动的声息,她眼前晃过绚丽的苍白的幻影,感到乘坐摩天轮般的晕眩。她知道自己在向着生命的尽头慢溯,浮起一丝微笑,永别了。
“嘭!”的一声。
蓝朵儿的身体悸动了一下,但她已经不再去分辨,这是房门被撞开的声音,还是自己坠落生命的绝唱。
正好进来打扫的服务员看见这血肉模糊的客人倒在地上,立马发出尖叫。很快,蓝朵儿被送进了医院急救,警察迅速封锁了现场,进行现场勘查,作为朵儿的丈夫也在第一时间接到了电话,没想到竟然和莫铃兰是同家医院,李茂赶去急救室,没多久,急救医生便出来了,摇头表示抱歉,节哀顺变。前去勘查的警察也找到了李茂,表示排除他杀,并递上了蓝朵儿的临死前写的忏悔书。
“当你们看见这份信的时候,我已经走了。请你们原谅我的不负责任,我实在无力面对大家的指责,更不想会有牢狱之灾。我这一生做错过很多事情,最错的就是爱上李茂,因为深爱所以痛恨他心底的女人,即使她是我最好的朋友也不例外。莫铃兰如果有一天你恢复记忆了,一定不要原谅我,是我推你下楼,造成你的失忆,更是我在李茂要送你去医院的时候强行阻拦,最终导致车祸,连带着李茂也受了重伤,一切都是我的罪孽,请以我的死来终结这一切吧。不过李茂我还是谢谢你,我到死还是李太太。”
李茂看完后,终于明白蓝朵儿转身的时候说的“想回国,再等几天,只要再等几天便可保你安然无恙。”的意思了,没想到这个女人最终用自己的生命拦下了所有的过错,李茂的眼眶有些湿润了,嘴里说了一句:“傻女人。”
一名中国籍女子客死异乡,立刻成了新闻,很快一直在寻找莫铃兰的孟家和莫家都知道了莫铃兰的行踪。孟少琪怕莫教授夫妇年纪大了受不了刺激,便只身前往,当再次见到莫铃兰的时候,对他而言恍如隔世。
“铃兰,别怕,我来接你了。”孟少琪看着莫铃兰的脑袋上依旧包着纱布,脸上和嘴角的瘀青虽然已经消失的差不多了,但还是有迹可寻,看着莫铃兰眼中的陌生,更是相信报道的真实性,“铃兰你不认识我了?”
“李茂,李茂,你快过来,快过来。”莫铃兰一醒来便什么人都不认识了,但第一个看见的是李茂,也许是应随效应吧,竟然只有对李茂不排斥,其他的人一概不怎么愿意搭理,可能是对失忆的恐惧吧。
孟少琪听着,觉得有些可笑了,自己这个正儿八经的丈夫在眼前不认得,这前男友却认识,心里冒着无名之火,抓起莫铃兰的手,大声道:“你好好看看,我是谁?听见没,睁大眼睛看清楚了,我是你的丈夫孟少琪。”
“走开,走开,李茂,你快来。”莫铃兰的直觉就是这男人太凶,要避离三尺,赶紧叫李茂帮忙,见李茂一直为难着要不要上前,心一急,一脚踹在孟少琪的脚踝上。
孟少琪立马痛得哇哇大叫,一把拽回想要逃跑的莫铃兰,生气地说道:“你这个死丫头,眼睛是不是有问题,好坏不分,错把豺狼当绵羊。”
一旁的李茂自然是听清楚孟少琪的意思了,虽然蓝朵儿有遗书,证明他李茂没有参与此事,但这只能让李茂逃脱法律的制裁,孟少琪如此聪慧之人又怎么会相信这样的只言片语,心里也定时料定了李茂和此事脱不了干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