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逸却并没发现凌月珑不悦的脸色,自顾自地说:“这些日子,我总感觉我们身处某些人的监视中,所以那些人才能在即将遇到衣姑娘的时候混淆我们视听。这些人,不让我们接近衣姑娘,到底意欲为何?”
凌月珑听到赵逸这话,心惊不已。冰雕说赵逸此人她可尽信,那么冰雕是完全信任他的,而能让冰雕如此信任的人,能力自然非一般人可及。可是,他却说,在他们的周遭,隐藏着一群人,将他们耍来耍去,还让他完全查不出对方是何许人,那么,那群人到底是多强大的存在!
想到这,她一脸嫌弃的模样斜睨赵逸:“喂,冰雕不是说你很厉害吗?怎么连自己被玩弄这么久了现在才知道?”
赵逸一脸坦然:“天罹军虽强大,但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有人比我们更强大也不稀奇!”
凌月珑看他丝毫不为多动的神情,确实有些许冰雕一贯作风。“他们跟了我们这许久也没其他动作,应该不会有恶意。你既然对他们有所察觉了,做些防范便是,别以后被他们耍得团团转!不过听你这么说,那刚才天游是不是被那些人给引去了?”
赵逸眼色沉了沉,走到门口打了个响指,稍许便有一人出现在了门口。赵逸在那人耳边吩咐了一阵,那人点点头,又迅速离开了。
凌月珑看着赵逸:“你叫他们去寻云天游了?”
赵逸却摇摇头:“不,去打探衣姑娘去向了。”
“你……”凌月珑似乎有些不满,顿了许久却是再没将口中的话吐出。
“郡主放心,天游不会有事!”
凌月珑白了他一道:“本郡主根本一点都没担心,你叫我放心作甚!”
赵逸笑着摇摇头,口是心非啊口是心非!
凌月珑躲闪着逃避赵逸看过来的眼光,摆了摆手,转移视听:“这些日子,可有收到帝都的消息?皇婶她没事了吧?”
“郡主放心,娘娘的身子已大好。”
凌月珑点点头,没事就好!心中也升起一种悲恸的失望之情,原以为这回皇叔终于有望得一皇嗣,却没想到,皇嗣尚未成型,便做了后宫争权夺宠的牺牲品。
皇叔会因为皇婶有孕而宴请群臣,也会因为德妃娘娘言语冒犯了流产不久的皇婶,那皇叔,对她的感情即便不是爱情,也会是很深厚的吧!
想起这十多年来她受林铭清的照顾与爱护,心中便为她痛惜不已。
那晚在君垣植离开后,她尚在喝酒,正喝得迷糊,忽听得下人来报,宫中差人来报,皇贵妃娘娘不小心在宫中绊倒流产了。自小她便将皇贵妃娘娘视作自己皇婶,如娘亲般爱戴,听到这个消息,她从醉酒中彻底清醒过来,也顾不得一身酒气,就要往宫里闯,也亏得那时君垣植拉住了她,她才不至于与那晚面色铁青的皇叔碰上。若让一腔悲愤之情无处发泄的皇叔逮着她喝了这么多酒,她不被皇叔责罚死才怪!
出发寻紫夜的事,也由此延误了三天。这三天,她时刻守在皇婶旁边,直到皇婶终于不再陷在自责的愧疚中,可以平静以对腹中孩儿离去的事实时,她才略微放下了心去。原本还想陪她到身子大好的,却不想那日她在宫中陪皇婶说笑,忽闻得大殿上伺候的宫女说起皇帝当面赐婚之事,她大惊失色,不敢再留在皇宫,甚至明雍城,于是别了皇婶,一路奔回王府,拉了云天游,粗粗收拾了细软,留信一封,便离开明雍出发寻紫夜了。
这一路行来,她始终心念这皇婶这事,期望她能够早些好起来。如今听到她已经无恙,便觉心头松了不少。却始终不能彻底轻松。
皇婶流产之事,皇叔虽压得很严,她没能在此事上打探出什么内情,但从皇叔对德妃以及皇婶的态度看来,这流产之事,与德妃娘娘有着莫大关系。
皇叔后宫之中,她素来只与皇婶要好,对于德妃,她只知道她初来皇宫之时也是流过一次的,只是那时不知什么原因,但由于涉及先皇后,于是她流产之事,也被皇叔给压了下去,她这郡主,也是偶然从伺候过德妃后来被贬的宫人处听来的。
不论为着什么,如今皇婶这事,十有八、九是她的手笔。
若非人为因素,皇婶好端端地在自家寝宫内走路,怎会忽然摔倒?又怎会眼中到顿时血流如注,胎儿不保?
这回皇叔为她解决了一个德妃娘娘,可保不准宫中还隐匿着更多的德妃娘娘,这叫皇婶一个人如何应对?
想到这,凌月珑不限忧愁地沉沉一叹!但愿以皇叔之皇位,能保得皇婶之安全!
凌月珑轻轻一叹,抬眼,正对上赵逸那双思量的眼睛,直觉地想要阻止他就要说出口的话,抢先问道:“你家主子那边呢?可有什么消息传来?”
“王爷已于十日前抵达逻渭,奸细的事也已水落石出,王爷也说服了一位高人助战,胜算又多了一分,再加上王爷的神机妙算,智比天人,这次的战争,我们必胜无疑。郡主更加无需担忧。”
“那,那就好。”她点点头,知他一切安好,她也安心了。她既已下定决心不再做它想,也必会说到做到。
这段时间她一直在思考,自己对君垣植抱着怎样的感情,从小时候的依赖到后来他离开的不舍,从再见那刻的狂喜到面对他冷言相对的失望,再到后来的刻意挑衅,盛气凌人,如此种种,都源自于她一直无法接受他那般重大的转变,接受不了他对自己的冷漠,记忆中那个总喜欢欺凌自己却把自己护在身后的小顽孩,在她所不知道的时光里,已经成长为冰冷寡言,聪睿成稳的华徵王。也正因为心知他对自己的宠爱,所以才能够有恃无恐地在他面前张扬野蛮,所以遇事总想去麻烦他,以致渐渐习惯了他的独特的宠溺方式。
只是,自己万事依赖他的这种感情,又是否真的算得上世人口中的那种男女之情?
对于衣以然的存在,她之前从未在意过,只是在紫夜出现后,在得知她的真实身份后,她有过吃味,但是,那种吃味,比起对君垣植那冰雕,对紫夜的责怪更多吧!
怪他明知一切却不对自己坦白,怨她对自己隐瞒身份,瞒得自己好苦,更气恼这两人明明对一切心知肚明,却在彼此面前装糊涂,生生错过许多大好相处时光。
是,也许,曾经的曾经,她曾对他产生过某些悸动,可是那些火花苗子,被莲婉嫂嫂恰到好处的一泼冷水给狠狠浇灭,因为早就认清事实,或者是自己早已经潜移默化将他视作自己最亲爱的哥哥看待,所以这次对自己看似狠心的决定,却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疼?
是在什么时候开始,那偏了方向的情感终于被她拉回了正道,她自己却不知?
凌月珑的嘴角不由得弯成一道好看的弧线,深呼吸了一下,真好,这样真好,所有的事情都回到既定的轨道向着既定的方向发展,再没有了虚心,再没有了伤痛,再没有了自责,从此,她真的可以站在一旁,很潇洒很真实的看着他们,为他们的快乐而快乐,为他们的悲伤而悲伤。
想起冰雕与紫夜相处的点点滴滴,凌月珑心底默默地下定决心,她凌月珑若有一天要喜欢一个人,也必定是要喜欢一个真实勇敢的男人,他一定不能像冰雕那样,把自己的感情藏着掖着,不让对方发现。若让她发现他敢这样,她一定一脚把他踹走,滚出她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