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里寻她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伴随着黄河流域的紧张战事,黎嘉城还是迎来一年一度的花灯节。
花灯节是黎嘉城百年以来的传统,这个节日来源于百年前的一个神话故事。传闻花神神女爱上一名男子,与他携手红尘,来到了黎嘉城。
那时的黎嘉城受到百年难遇的洪灾,大水掩埋了整个黎嘉城,无数人妻离子散,家破人亡。
而此时,花神出现了,她掀开了黎嘉城洪灾的原因,原来黎嘉城内一条横穿城道的护城河下镇压着一条恶蛟。恶蛟被封千年,作为惩罚一直守护黎嘉城。可惜恶蛟死性不改,千年之后又开始残害百姓。
花神怜悯人世,以无上神法镇压了恶蛟,解救了所有黎嘉城的百姓。而百姓为了感谢花神与纪念这个特殊的日子,特意筹办了一年一度的花灯节。
为了迎接花灯节,黎嘉城每年会评选一名花童到花神庙作为代表,向花神进拜献花,而今年评选而出花童正是向雪甯。
雪甯一身粉红纱裙,衣袂飘摇,尽是翩翩之态,浓妆淡抹,风姿绰约,举手投足间,千娇百媚油然而生。
她娇羞地试探:“凤栖,小七,我这般妆容怎样?”
凤栖围着她转了一圈,上下打量:“不错啊,很适合你。”
肖凄放下手中的书,极给面子的评价:“很美。”
“怎么办?我好紧张,我当花童啊,要当着全城百姓的面献花和放花灯。”雪甯一想到如此状况的场面,就忍不住紧张得跺脚。
凤栖意味深长地瞥了肖凄一眼,叹了一口气,拍着雪甯的肩膀安抚道:“没什么,你到时把围观的人都当成一株歇菜的花就好了。”花灯节对于小七而言,可不是什么值得庆祝的好日子。花神,唉…
雪甯给凤栖的话逗笑了,满脸明媚的笑意:“凤栖,你真逗。”
“还好吧,至少我的搞笑总逗不乐小七。”本来还有些洋洋得意的样子,立马换成一脸挫败,“小七,花灯节你不会不给雪甯面子不去参加吧。”
肖凄有些恍惚,思绪明显飘得老远:“去吧。”
雪甯虽然知道肖凄这些日失踪是为了解决崔袅袅的事,对她也总有些畏惧,但是终归是她们之间的情意战胜了所有。她担忧的关心:“小七,自从昨日你回来以后,好像总有些心不在焉、精神恍惚。”
“没事的。”肖凄淡淡地应付,“过来,我再帮你梳理。”
雪甯坐在了铜镜前,肖凄在她身后站着,从后变出一枚红色珠簪别在了她的发间。肖凄透过铜镜,宛如看到故人。同样喜爱一身桃红的装束,同样柔情似水的眼眸,却是不同的面容,不同的身份。
肖凄垂帘:果然,人已逝去,无法挽回。
夜晚的到来,黎嘉城换上一副喜庆的模样。
到处灯火的阑珊,到处人潮的弥漫,到处柔情的缱绻。
美丽的花童被人海所覆盖,雪甯站在高楼微笑着向朝楼底的他们招手。
凤栖看着身旁脸色苍白的肖凄:“小七,还好么?”
“甚好,为何不好?”肖凄转身地道,“我走了。”
凤栖没有追上,这个时候,是该让小七一个人静静。
与身旁的欢声笑语相比,神情淡然的肖凄格外突出。
肖凄的手渐渐紧握成拳,这个日子有什么要庆祝的?不过春去楼空,独留伤感罢了。
“小姐,小姐,要不要看看我们的花灯?这手工绝对包您满意,来看看吧。”
耳边传来热情的吆喝声,吸引了肖凄侧目,回眸看去,小摊上满是各种各样花灯。
肖凄来到小摊,最引人注目的便是中间的莲花状的花灯,花灯的油纸上画着栩栩如生的女子,女子柳伊素手,拈花而笑。
小贩见着肖凄对着花神样式的花灯目不转睛,急忙热情推荐:“小姐,您眼光太好了,这花神花灯一向是我这的特色,每年都属这样式买得最好的,别人可都模仿不来我这手艺。我偷偷和你说吧,这画像上的女子就是花神娘娘,我家老祖宗有福气,百年前有幸见过花神娘娘,还给娘娘画了一幅画,现在还在我家挂着呢。”
肖凄忍不住伸出手抚摸着画像中的人,眼神混合了太多复杂,自嘲一笑:“既然她已不在,真不该再独添伤悲。”语毕,肖凄一甩袖,头也不回便离开了摊铺,全然不理会身后小贩的劝阻声。
就在肖凄离开以后,小贩还有些不满的嘀咕,好在生意又很快的上门,一抹桃红身影停在了摊铺,又是若有所思地看着花神花灯。
“哟,小姐好眼力,这花神花灯可是小铺特色手艺,花灯节花灯节,怎能不放一个花灯呢。要不买上一个,给自己讨个好意头?”小贩满脸笑意的讨好地道,心想怎么着也不能再错过一个金主。
“噢?花灯能满足我的意想?”一只芊芊素手探上了精致花灯,来回把玩着。
花灯半掩桃红的斐然,在小贩看得到的半面下,只觉得一阵恍惚,仿佛跌进了花海包裹的香甜乡中。
桃红身影取下中间的花神花灯,小贩也清楚地看到了她的全部面容,这般模样…太过熟悉了!小贩瞪大眼睛,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
她微举花灯,语笑嫣然,宛如镜花水月的缥缈:“我买下这个了。”
桃红裙摆一扬,顿时晕开了一阵浓烈香气。
花灯节尽是结伴的人群,肖凄一人漫无目的实在无趣,她拐到街道角落的一边,居然发现了一个有趣的地方,这里竟有个形影单只的小酒铺,与别地相比,这个小酒铺的确异类,完全没有客人,甚至没人注意,它只是静静地守着它的安宁。
小酒铺的主人是个年迈的老爷子,虽是一身粗布补丁,却眼神锐利,丝毫没有老人枯燥的姿态。
他看到客人的到来,也不过懒洋洋地象征问一句:“客官可是失意想一醉解千愁?”
肖凄坐在破旧的木椅上,淡淡回应:“想来神界是太过无趣了,就连酒神都冒险下凡。”
“不愧是七公主,一下就看出了老朽的真身。”肖凄言中的酒神微微眯眼,”不过七公主说的极是,神界千万年都是那般模样,哪有人界这般变化无常的有趣。”
肖凄实在不喜与酒神玖彝打哈哈,语气不耐:“玖彝,我好奇的只是伏羲下了什么指令需要你亲自传达。”
“公主,神尊可是您的父皇。”玖彝一改刚才的慵懒,反而正襟危坐。
肖凄忍不住冷笑,他是谁的父皇?我的,还是五姐的?这些大逆不道的话,自是不会当着众神的面说出,众神对于人王伏羲的崇拜简直是入魔似的,容不得他人侮辱他们心中的神尊。
“那‘父皇’有何指示?”肖凄故意加重“父皇”这个字。
玖彝面上仍是不悦,却也知道不该多管闲事,他忽的闭起了眼眸,再睁开时,眼眸已是目空一切的高傲-紫银眸:“劫神渡,好久不见。”
见此,肖凄双手紧握成拳,指甲直接刺破了手心,流出猩红的血。即使如此,她面上依旧云淡风轻:“好久不见,神尊。”
与肖凄对话之人的确是神尊人王伏羲,他在神界操控着玖彝的意念,暂时的侵入玖彝的身体。
“和父皇说话无需见外。”
肖凄单腿跪下,低头地道:“儿臣不敢。”原本以为会恨之入骨,如今看来,早已冷漠。
伏羲的话语气势逼人,口吻更是强硬:“渡,起来,劫神不需要向任何神行礼,包括本尊。”
肖凄盲目地站起身,只是脸色十分难看。
“本尊下凡,只为一事。此事事关六界众生,牵连甚大。而我们位于六界之首的神界,想必每一个神都会万死不辞。”紫银眸紧紧地锁住肖凄的黑眸,“渡,你认为呢?”
对于伏羲的攻心招数,肖凄比任何神都要清楚。当初处理五姐触犯天规时,他也是说的这般漂亮让她亲手杀了五姐。
肖凄配合地道:“义不容辞。”
“很好,你应该比任何神都明白这个道理。”兜兜转转伏羲终于进入正题,“瑶池仙桃绝对不能出现人界,瑶池仙桃的存在会成为人界的噩梦,更是盘古族不能抹灭的污点。一来你身为盘古族人,应当义不容辞,二来你是劫神,就更应该除去影响历史的存在。”
面对眼前所谓的父皇,肖凄早就变成傀儡:“儿臣明白。”
“你能明白就好。”伏羲顿了顿,“斐席冗的事,不能勉强。”
肖凄闭上眼眸,明白了伏羲的意思,为了神界,放弃一个小小竹神又如何?
肖凄不知道在原地发愣了多久,一个时辰,还是两个时辰?她已经记不清了。自伏羲离开以后,她似乎一直麻木地站在原地。
忽的肖凄只感觉到身后炙热的目光,猛地回头,看到一转及逝的桃红影。那个熟悉的侧脸,不会错。肖凄顺着桃红影的方向追去。
人群弥漫的街道,要想在茫茫人海中找到那抹桃红影,着实不易。
肖凄推开了一波又一波的人群,来到了护城河。
护城河面上堆满了花灯,花灯上承载着百姓们对于未来的渴望。一只只花灯在河里随波逐流,确实是番好景象。
可肖凄无心欣赏,此刻她迫切找到那抹身影。终于在岸边她找到那个熟悉的人。
那个人在漫片灯火阑珊里留给肖凄的只是一个背影,她点起花灯,将它放入水中,河水很急,很快便将花灯冲远。
她转身,对上肖凄复杂的目光,反而妖娆一笑:“小七,很意外么?”
“是的,五姐。你这样让我想到那句话,‘众里寻她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