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的街道,同样的地点,不同的却是此时的场景.萧亦寒看着本应该是废墟一片的归云山庄遗址,如今竟恢复如初,他儿时曾走过的大门,穿过的长廊,还有与她第一次见面时的小院,熟悉的场景让他惊喜,可是惊喜过后是不知所以的疑惑和诧异。
萧亦寒的反应安阳王早有预料,不待他发问,便道:“这是我命人重修的,方毕千一家都是启国人。”
云清的话让萧亦寒心中一震,他想起在泾城时与铭煌的对话,安阳王的母妃乃是启国人,虽然他提过启国后裔自国亡后便隐姓埋名,却是没有告诉他到底隐到了哪里,尤其自云清的母妃去世后,这个贵为皇商的大家族所有的踪迹似乎都没抹去。
仔细一想,能把事情做到如此天衣无缝,没有朝中势力的支持是无法完成的,这个势力无非就是贤妃的儿子安阳王。
安阳王的话也能解释他会把女儿送到归云山庄,而归云山庄又是如何与归云玉佩沾上关系的。
“如此大的动静,萧暮雨那边不可能没有动作。”萧亦寒奇怪的是,萧暮雨这么多年都对归云宝藏不死心,怎么会任由他人动这块地方。
“我有这块地的地契,烟雨江南阁再强大不过是江湖势力,况且,修建的这段时间他也没少在这附近晃,我防的不是他。”云清在说到最后一句时脸色忽变得阴蛰。
“是皇帝?可现在边境战事激烈,他应该没有闲心管这事,还有谁会让王爷如此忌惮?”萧亦寒问。
“我忘了告诉你,凌胜天还活着,三年前的那场塌方并未要了他的命。”云清几乎是咬着牙说出这番话,除了皇帝,凌胜天是他第一个恨之入骨的人,皇帝是那幕后操纵者,他便是那刽子手,他们手上沾得血,他迟早要他们拿命来换。
不知怎的,在听到凌胜天未死的消息时,萧亦寒忽生出一股不好的感觉,心中隐有担心。
不过此时却没时间让他多想,两人说话间,已经来到后院一处枯井边,云清伸手指了指井口,萧亦寒凑上去看了看,因是夜晚,枯井下一片漆黑。
他记得这口井,并没有什么特殊,井底全是枯草,但既然云清指在这里,他还是要下去看看,手下人拿着灯笼,一个纵身跳了下去,未过多时,底下传出声音。
萧亦寒和云清以及身后的三人依次跳了下去,井底如萧亦寒所言,只有枯草,忽然,井底光芒大作,云清手中拿着归云玉佩,玉佩散发的碧绿色的光芒照亮了井底,只见他伸手在井壁上来回得摸索着。
“找到了。”随着云清一声轻呼,几人的视线皆往他手臂的方向看去,在绿光下隐约可见那是极浅的一处烙印,云清将玉佩轻轻放了上去,二者眨眼便契合无间。
“亦寒,血取来了吗?”云清问。
萧亦寒闻言递上一个小瓷瓶,云清伸手接过,顿了一下,道:“封印只有家族嫡出女子的血才可打开。”
这一小瓶血是当初在商城分别时云清让他准备的,他一直不明白为何一定要取夜的血,现在却是明了。
血泼在玉佩上,顺着井壁流了下来,却并未滴到地上,而是顺着某种固定的轨道运动着,最后汇于一处。萧亦寒等人惊奇地发现血液运行的轨迹赫然组成了一个十分熟悉的图案,大致的轮廓是一片云,云上印刻着四大显门的家徽。
“王爷,四大显门与启国究竟是何关系?”萧亦寒问道,他已不止一次地看到四大显门与白云图案出现在一起了。
“白云是启国国家的象征,而这上面的剑、箫、笔、扇则是四大启国护国将军的族徽,现在你明白了吗?”
话至此,萧亦寒已全然明了,可是一想到四大家族对归云山庄灭门的无视,他只觉得有些讽刺,“护国将军”所代表的便是忠心二字,可他们却将忠心变成贪心,与其他人同流合污,一步步将本应该好好守护的推向深渊。
“启国后裔一直想要隐姓埋名,四大家族效仿之,所以他们忘了自己的姓氏,甚至忘记自己的使命,这些都无可厚非,至于后来发生的事,不过是人心变幻无常而已,你不必在意,而且,烟雨江南阁落入外人之手,你也是受害者。”
云清很少会安慰人,可是他的话却让萧亦寒摆脱了旧日的困扰,以往如何已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
这时,血液汇成的图案突然爆出红光,光影后似有门“吱嘎”而开,不一会儿,红光散尽,萧亦寒几人终于看清眼前场景。
井壁上开启了一道门,门后面很黑,看不到出口,不过门后传来的阵阵阴风却表示这里确实是有出口的,纵然看起来阴森恐怖,可萧亦寒他们都不是吓大的,一人拎着灯笼,后面依次跟着,安阳王走在最后,将井壁上的玉佩取了下来,待所有人都进入,石门再次关闭,与井壁融合,除了上面的少许血迹之外,没留下一丝痕迹。
萧亦寒几人以为门后的通道会很长,但几人走了不到半个时辰,便看到了洞口,那里隐约有亮光射来,一行人加快步伐,到了洞口时却被一片迷雾挡住视线,而且洞口的风特别大,江湖经验丰富的他们不难猜出下面肯定是万丈深渊。
前一人走得急,到洞口边缘时没刹住脚,身子猛然向外跌去,萧亦寒及时拉住他,不过手中的灯笼已经甩到了迷雾中。
“王爷,接下来怎么做?”萧亦寒几人皆望向走在最后的云清。
云清不急不缓,到洞口边缘探了探,道:“别急,稍等一会儿。”
萧亦寒不知道这个“等一会儿”是等什么,又要等多久,还是还是相信云清的话,安静地找了个地方坐下。
约莫一个时辰,萧亦寒感觉一股强风从洞外刮来,同时,云清的声音响起,“时机到了,走吧。”
这一次云清走在了最前面,几人看到外面的景象时都有些难以置信,方才还大雾蒙蒙,此时却无比清明,洞外确实有深渊,只不过深渊之上有一条吊桥连着对岸。
吊桥是木质的,经过岁月的洗礼已被腐蚀了部分,加上离对岸较远,中间的一段被深渊下的风一刮,便开始摇晃,若是普通人见此,不要说上去,估计这会儿已经吓得往回走了。
安阳王虽出身显贵,却并未有丝毫退缩,大步跨上了吊桥,被露水浸润的木板发出“吱”一声,萧亦寒紧跟其后,看着他们越走越远,剩下的四人也踏上吊桥。
一行留人行至吊桥中端,又是一股大风刮来,直接掀掉了最后一段的几块木板,桥身也使劲摇晃,他们虽是习武之人,却终究摆脱不了重力和惯性的影响,身子也随着桥身的摇晃失去平衡,萧亦寒直接被甩了出去,在即将落入深渊时拽住了桥上的铁索,他身后的四人挨得近,相互照应着倒没出什么大事,前面的安阳王境况也不大妙。
此时的他脚下的木板已经不见,为了稳住身形,抓住了两边的铁索,完全靠两只手支撑着,萧亦寒一个甩身,回到了吊桥上,手中紧紧拽着铁索。
“听我说,大家气运丹田,将体内的气全部汇于双手双脚。”萧亦寒道。
其他人不知他葫芦里卖得什么药,依言照做。其实萧亦寒教他们的乃是控制内力之法,习武之人之所以强于普通人,除了外在的身法,最重要的还是内功,人的内功越强,运用得越灵活,便能达到意想不到的结果,不如现在,安阳王和其他四人按照萧亦寒的方法,将内息运至指定位置,他们瞬间觉得脚下踩得极稳,手上拽着的也很牢固,不用像先前那般用蛮力来支撑身体的平衡,就像是有什么将自己的身体与吊桥固定了一般。
“不要松懈,挪脚的时候注意控制内息,不要让它散了。”萧亦寒提醒着。
几人都算是武功底子不错的,萧亦寒教给他们方法,他们便很快领悟。在与人对战中,他们会在受到攻击时调用内息护住身体或者关键部位,而内息的调用,关键就在控制二字,有些人内力很强,在与人交战中通常善于正面的交锋,可是当对手稍使手段,不与其正面碰撞,那么即算他内力很强,最终也不会取胜。
萧亦寒也是在方才快要掉落悬崖时身体本能地把内息聚于手上,这才抓住了铁索,救了自己一命。
接下来的路程显得十分顺畅,几人很快便到达了对岸,如果说方才洞外的景象让他们难以置信,那么眼前的景象便是神迹。
他们所在的地方是一座山峰的峰顶,山峰下面,是缥缈的雾气以及隐约可见依山而建的房屋,阳光透过白雾,为山峰和房屋镀上一层金色的光华,显得神圣而又神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