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怎么巧?表姐的新老板,竟然是这男人?
说这男人,也许有点生疏。或许,也许,她该感恩戴德地扑过去,喊他一声老公。
这个时候,她连送花的心情都没有了。
甚至低着头,一直装死。
希望他没看见,没发现,没感觉,然后滚回美国。
不过事实上,她总是沾了那么一点倒霉!
见到黎暮迟那一刻,余默默就疯了,“黎总竟然记得我的名字?”她一激动,就狠捏住苏夏的手。直逼到她最后,‘啊’地一声叫了出来。
再一抬头,他已经在惊喜地看着她,“是你……”
“呵呵。”
她干笑两声,不得不对上他那双能洞悉人的眼眸。
“你们认识?”余默默好奇看了看这对相视微妙的男女,疑惑地问道。
“见过一次。”黎暮迟礼貌回着。
相比他的含蓄,苏夏却很诚实,“不太熟。”
“什么时候见过的?”
“三年前。”
“在我婚礼上,他出现过。”
那梦幻的教堂,雪白的婚纱,他匆匆来过,又悄无声息走了。那是他们第一次见面,也是仅此一次。
“那就是朋友了?”
两个人同时摇了摇头。
“朋友的朋友?”
再次是一致的摇头。
余默默迷茫了,“不管怎么说,你们是认识。”
苏夏礼貌而生疏地看着这个三年神秘不见面的老公,很多事,都在脑海里涌现。譬如,她最悲惨的一天。譬如,她那天失恋。譬如,那张一百万的支票。再譬如,那纸风中摇曳的婚书。
可总结下来,就两个字,不熟!
她对他一无所知,他对她大概也如此。只不过他是黎先生,她是黎太太。他们的婚礼,这三年,早已名存实亡。
“对不起黎总,我负责的一个VIP客户要求立刻见面谈合约的细节,我大概不能送您去公司了。夏夏,帮我照顾一下黎总。”
“没事,客户重要。”
“啊?我?”她跟他没那么熟,这才是他们第二次见面。她连他身高,体重,什么出身,回国做什么都不知道。能谈的,大概只有离婚了!
从机场到黎氏大楼,他们之间,零交流。
连苏夏都不得不承认,她跟他,是史上最冷漠的夫妻。
在她的世界里,除了国外户籍本上那个名字,实在容不下他任何东西,哪怕是影子。
而在他的世界里,她或许只是婚礼上那个擦干眼泪陪他宣誓的女人。
一个是策划了世纪婚礼,却惨遭变卦的新郎。
一个是苦等四十八小时,却不见未婚夫的新娘。
一个怒极反笑,一个因爱生恨。
一个临阵****,一个琵琶别抱。
一百万,勾搭成奸。
一零九五个日夜,一场有名无实的婚姻。
想起来,便觉得可笑。
苏夏默默地跟他走进黎氏,到一楼余默默的办公桌上打印了一份早起草成文的东西,便随他进了电梯。
电梯的门幽幽合了上,里面的空气突然变得稀薄起来。
他薄薄的两片唇,若有若无地抿着。一抹邪魅的笑,在她用力按住电梯关闭按钮的刹那,袭满眉眼。
电梯停在了某个楼层上,苏夏缓缓转过身。眸子一凛,高跟鞋蓦地压过去,野蛮踩上他裆部。那不轻不重的力度,似乎是给他的警告。在他还没来得及把她这个弱者看清楚之前,她先发制人地开口,“接下来我所说的话,你有权不回答。因为你所说的每一句谎话,都有可能成为被控诉的理由。”
“老婆……”
这大概是他第一次喊她老婆,可她听了,却一点不觉得高兴。因为三年,整整三年,他已经错过了叫‘老婆’的最佳时机了。
“第一,一个月前,你去没去过拉斯维加斯?”
黎暮迟帅气的脸稍微压低,对上她锐利的猫眼,不禁笑得愈邪魅耐看。沉默半响,他才吐露出那微弱的两个字,“没有。”
“第二,这三年的家用,请一次性兑换成支票,谢谢。”
他很爽快地点下了头,“没问题。”
“第三,请在这上面签字。”
看着那张白纸黑字的离婚协议书,黎暮迟露出了久违的笑容。如同黑暗峡谷中骄傲盛开的曼佗罗华,那么浪漫,那么令人沉沦。
呆呆地望了他很久,苏夏才‘啪’地把那张纸拍在他那张无懈可击的脸上,“这是你欠了我三年的手续,痛快点吧!”
“既然老婆你这么想尽快摆脱我,那我如你的愿。”黎暮迟接过她早准备好的笔,潇洒地签下了他的名字。
“很好,好聚好散。”
苏夏满意地看了眼即时生效的离婚协议书,拒绝再跟他的眼神有交流,更拒绝看向他邪魅至极的眉眼。
电梯门,在22层缓缓地开了。
她收回了不雅放在他那里的脚,恢复笑容,优雅地走了出去。那堪称律师界楷模的优美姿态,让人绝对联想不到,刚刚在电梯里,她多么野蛮地把脚踩在他裤裆上,威胁他签字的?
“好聚好散。”他重复着这四个字,微抬下巴,目光在她的远离中变得无限的灼热……
爱如夏花,断如残烛,逝如鬼魅--
老婆,你是这样一个女人么?
如果是,那么,恐怕你要失望了。
好聚,未必好散。
离婚,从来都是一种慢节奏!
一缕缕光线倾斜洒入,光斑映衬着整齐的斑马线。
两旁依依杨柳如风,春晓抱枝,显出一派峥嵘的景象。
当她走出黎氏大楼,双脚踏在繁华大都市的街头时,竟然有一种莫名的失落直冲心头。
无关****,无关痴缠。
只关乎,从今往后,她苏夏就是一个死无葬身之地的二手货了呀,二手货!
原来离婚,可以潇洒。但不代表,同样美好。
两分钟前,她还是完美地结束了这段名存实亡的婚姻。两分钟以后,矗立在茫茫人海中,她突然觉得,世界在摇晃。
没人知道她有过这么一个英俊多金的大人物丈夫,包括她父母,她自己,都不知道。一如她的离婚,也将不会有人知道!
什么执子之手,与子偕老。那些都是狗屁!
她苏夏只相信这世上,只有背叛与反背叛。执子之手,牵去喂狗。这个社会的婚姻,就是这么吃人。即使,她根本不算是个经历过婚姻的女人。
一路上都被余默默唠叨着,她老板怎么帅,怎么极品。在国外怎么受欢迎,有多么天价的身价。直到到了事务所,她才强行挂断电话,走了进去。
这个事务所并不大,相比本市其他几大律师行,基本归类为炮灰。事务所的负责人,更是在七年之痒中挣扎外遇的中年老男人。而她留在这里的原因也很简单,因为她是老板的左右手,是王牌。
走进这不到六十平米的办公大厅,迎面过来一个女人。浓妆艳抹,姿态绰约。深V领衬衫配红色超短裙,充满了办公室诱惑。
“恭喜你,苏律师。”女人一开口,就带着一股刺鼻的牛排味。
“恭喜我什么?”
“恭喜你离婚了呀!”
一句话,犹如晴天霹雳,顿时让苏夏哑口无言。
看在她是老板情人,能踩着老板裤裆告枕边状的份儿上,她原谅了她的胡说八道。只云淡风清一笑,“老板在吗?”
“在里边……”
“谢谢。”
临走前,她还重重踩着她十公分的高跟鞋不甘心地鄙视了她一句,“真没想到,你还有这本事。”
她还来不及问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老板已经从里面走了出来,对她更是殷勤客气,“夏夏,过来,过来。这里有个案子,我看非你不可。”
她疑惑地凑过去,盯着老板脸上那笑的堆起的褶子纳闷,“什么案子?”
“奥威尔关于新北区的拆迁案,正好归你的财产人命案范围内。”
奥威尔,表姐的公司?那不就是要跟他前夫合作?
“老板,能不能交给别人处理?”
“不行啊!”一向听她意见的老板,突然坚决起来,“奥威尔现在属于黎氏集团,我们必须重视。况且黎总是你前夫,你去最合适。”
“前夫?”
“对呀,他不是你前夫吗?”
“咳咳……”
苏夏突然咳了起来,这么地下的事,怎么连糊涂老板都知道了?
“我也是刚刚看了新闻,现在全G市都知道,你是黎总的前妻了。”
“咳咳……”
她再次咳了起来,只是这一次,是带着咬牙切齿。
黎暮迟!
结婚那么低调,三年那么低调。刚一离婚,他就让人尽皆知。怎么,是要让她成为全城笑柄吗?
匆匆拿起手头的文件,她当场便气冲冲地返回了黎氏。‘啪’地拍上他桌子,对他怒目齿寒,“黎暮迟,你这是什么意思?”
黎暮迟缓缓抬起头,邪魅的眸子对上她瞪圆的凤眼时,轻轻聚拢起一条狭长的缝隙。睿智玩味的光泽,不经意打透那副故意配上的黑框眼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