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
他指着门,说“滚”。她爬起来,低着头走出,迎着大雨,乖乖滚给他看。即使大孕初期淋雨,即使小腹胀痛,即使无情被浇灌,即使无人路面,只有她看起来那么滑稽。即使,这苦情戏,她演的已经麻木,可这一次,却最是淋漓尽致。
漫步于暗夜街头,手里握着粉蕾丝的发箍,琉璃的双眸散漫盯着灯光阑珊。冷漠而优雅,就像一只迷路的野猫,尖利的爪子,不准任何人靠近。嘴边勾起的,是最魅惑的笑。
不远处,黑暗的街角,一辆车停着。乔晟烨站在车外,浑身湿透了,只有一双眸子始终盯着她的方向。跟着她走着,深深地凝着,怕她一个人危险,却又不敢靠近,只能走在最隐蔽的地方,偷偷地……
他想叫回她,可他不能!只能默默跟在她身后,默默看着她,默默心疼着,眼圈红了一次又一次。收紧的拳头,一次次打在树上,血淋淋地垂着。破碎的树枝,就像他的心,在挣扎中一次次地撕裂。
“老婆……”看着她越走越远,他双手覆上面庞,泪水悄然从指缝间流出,一滴一滴糅进了雨水。“现在——我就放你走,放你好好活下去。以后,别再对我好,别再、喜欢我这种男人。小傻瓜。”
第二天上午,机场。
乔晟烨拿着机票,正准备登机。一身黑色的他,性感而妖冶。尤其脸上那副墨镜,掩去昨夜未眠的黑眼圈,还有那副惊艳的容颜。漂亮的手指,探进层次感惑人的刘海间,拂过去几许,微露出那颗黑宝石耳钉。还有,闪耀的钻戒。
他总是那般夺目惹眼,即使在众多人的包围下。送行的人跟记者都已经赶到,却独独不见梁雨宸。飞机即将起飞,乔妈妈急着追问,“雨宸还没来吗?”
“不必了!”乔晟烨唇角上扬,浮现似笑非笑的妖弧,刚要叫人转交手里的东西,梁雨宸却在此时突然赶到。
“老公!!!”
乔晟烨微微转眉,看向拥挤人群中的她。机场的提示再一次响起,尹秘书催促着,“总裁,来不及了。”
“老婆。”四眸相对,他的眼深邃无比,撩起的火花在瞳孔深处迸放。看着她气喘吁吁的模样,他攥紧了手里的东西。
“老公——”
“总裁,真来不及了。再拖延下去……”
可不待尹秘书说完,乔晟烨已经拔出脚步,飞快跑了过去,一把将她拉进怀里。手糅进她头发中,猝然低头,攫住了她。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封缄住了她双唇,吻了下去!梁雨宸微怔,狐疑挑眉,双手随后环抱住他腰,接受这极端诡异的吻!
不顾周围异样的目光,还有刺眼的闪光灯。他就那么深吻着,唇舌的纠缠,三分温柔,七分放肆,就是那么火热。惹的旁人看了,心跟着狂跳,一时唏嘘声,湮没了机场的嘈杂,变成一种节奏。
‘咔’‘咔’闪光灯不停闪烁,记者们蜂拥而上。乔晟烨却冷不防结束了吻,唇如繁花绽放的艳丽。突然把手里的东西,送进她手心,他说,“离婚吧!”
一句话,几乎跌破所有人的眼镜,连乔妈妈都当场石化。似乎也只有梁雨宸,不哭也不闹,乖巧点头,说,“好!”
乔晟烨掩去眸底纠结的神色,送她一只笔。梁雨宸握着笔,爽快签字,如他所愿。“我能不能有个要求?”
“说吧!”
“今后无论发生什么,都要帮梁氏,都别对它再出手。”
他轻点头,拿起了那纸离婚协议书。看起来泰然如斯,有着男人最成熟优雅的姿态。却无人察觉,他食指的颤抖。
梁雨宸故作难过片刻,然后抬首,笑靥如花,送上祝福,“跟她,一定要幸福!”
乔晟烨将协议书交给律师,然后在所有人错愕的目光中转身走去安检。
“你的笔……”
“留着做纪念吧!”他挥挥手,跟她告别。下唇贴着上唇,带着她的温度,勾起最妖娆的笑。对她,笑的那么美,那么动人。可转身的刹那,墨镜上,却蒙上了一层厚厚的湿气。就像松开的手心,空荡荡的什么也不剩。这一刻,他真的放手了。
“咦?人呢?”当记者们回过神,却发现梁雨宸已经消失不见。“真的离婚了?”没有人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只留下一团疑云。
机场外,看着飞机起飞的方向,梁雨宸缓缓地、摘下那枚钻戒,‘啪’随手丢向车窗外。唇角浮起最释然的笑,微眯的桃花眼底,笼起媚色,透出最妖红的色泽。甩散散发,倚向车座刹那,狂野如斯——
“一路顺风。”
她第一次,真心地说。
希望,再也不见。
她的痛苦,他的怨恨,就这样,如烟散去——
“Boss,到了!”云翼忙为她打开车门,作势搀扶她。便像对待大腹便便的孕妇,动作尽是小心翼翼。
“羊水还没破。”梁雨宸自然甩开他的手臂,抚着毫无迹象的肚皮,低眉间有丝不易察觉的犹豫。注定是不相干人的孩子,注定将成为夹缝里生存的羔羊。她不清楚,这个球,她能带几天。“破不破还两说!”
“你要打掉他?”
“如果麻烦的话!”梁雨宸优雅走出红色法拉利,走进久违的梁家公寓,身后跟着拎着行李的英俊男人。带框眼镜,始终挂在鼻梁上,丑化的面庞,带着稚嫩之气,与唇角那抹冷艳的笑鲜明反差。“只好抱歉,请乔家的长孙,去别人的肚子里二次投胎!”
听着她决绝冷情的话,云翼无奈叹气。知道她嘴狠,心也狠,绝是说到做到。可她,其实只是在勉强自己。对待孩子,她是喜欢的吧?否则不会,抚着小腹的手,那般缓慢又温柔。
即使只有一丝,他也感觉的到,Boss是太寂寞了,是想有个亲人陪。走进梁家,大门开着,里边相比三年前,一切都变了。除了几个老实的下人,只剩下一批狗眼看人低的趋炎附势之徒。
里边传来练舞声,贾敏君正和几个富太太,在帅哥的指引下翘首弄姿。同父异母的妹妹,笑的花枝招展。见了梁雨宸,除了两个亲热喊“小姐”的佣人,所有人都露出鄙夷轻蔑的目光。
“哟,宸姐回来了?”梁雨纯故意眨着长睫,漫不经心涂着指甲油。
“小宸宸回来的真是时候,来,我教你跳舞。”江子涵斯文脸庞露出些微欣喜,刚欲过去揩油,云翼立刻挺身,挡在中间。帅气的牛仔帽斜戴,露出半只锐利眸子,俊秀的脸庞悄然透着不好惹的野性,令江子涵的热情顷刻被浇灌殆尽。
“子涵,你是苍蝇吗?”贾敏君吃味地停下脚步,回身冷嗤,口吻恶劣,“见到坨大便,也凑过去舔两口。”
“妈,你好恶心!”梁雨纯见到云翼时,不禁眼睛发亮,故意描摹红唇,摆出性感姿势,“像宸姐这样的女人,难得有男人肯牺牲,你就成全一下嘛!”
“雨纯说的对,现在连乔家这个靠山也没了。雨宸,你还真把你爸的脸给丢尽了。”贾敏君走近她,一把将江子涵拉向一边,嘲弄着,“怎么?被赖以生存的丈夫抛弃了,你这个梁家最没出息的寄生虫,想回来分一杯羹?”她的话难听,难听到了极点,就像对着一条狗,习惯性恶言相向。
“看清楚,这里可没有你那个私通野男人的妈,更没有你那个没用的爸!这是我一手撑起来的家业,想滚回来?做梦!还是回去对你那个负心汉摇尾乞怜,看看能不能求回梁氏一丁点的股份吧!”
云翼暗暗攥起了拳,梁雨宸却摇了摇头,云淡风清说,“诶,别急。死前,总该给人留口诉遗嘱的时间。”
“小贱人!”
“宸姐刚离婚,我们要理解她悲怆,从而发疯的心情。”梁雨纯字字恶毒,冷嘲热讽。贾敏君撇着嘴,指着门口,“还不快滚,还等着我给你跟你那个死妈一起烧周期啊?”
梁雨宸缓缓取下镜框,眸色瞬间冷漠无比。
“小贱人,你敢瞪我?”贾敏君突然扬手,嚣张煽过来。却蓦地,被掐住手腕。梁雨宸的指,只轻巧按住她动脉,回手,‘啪’用力甩去一巴掌。
“你……”
她刚欲再次打来,梁雨宸又突然截住,稍一施力,狠扳下去,让她手腕当即骨折脱臼。听着她尖叫声,梁雨宸头发猛然一甩,在所有人来不及呼吸时,已经‘啪’‘啪’‘啪’连续甩了她十几个巴掌!
“小贱……”
“擦干净你的血,别脏了我的眼!”梁雨宸猝然,将破裂的镜框,推戴上贾敏君青肿的鼻梁,优雅收手。用湿巾,擦拭着细腻的指纹,她抬眸,微微噙笑,“贾女士,我今天来的目的很简单,就是请你认清楚一个事实——我回来了,你就该走了!”
“你……”
所有人都倒吸一口气,连最引以为傲的纯公主,都忙跑过去搀扶贾敏君。“宸姐,你太过分了!爸爸的财产,你,我,还有妈都有权继承。”
“继承法的法定继承顺位,你很清楚。可继承法第十三条的内容,纯妹,你大概是忘了。OK,不跟你提均等,我们来谈谈实际。”梁雨宸推荐椅子,缓缓坐下来,让云翼把遗嘱复印件送过去。她轻抚眉梢,淡然脱俗,却浑身的野性腹黑。看起来笑荧荧,可骨子里的血却是凝结如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