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云苓对于氏的厌恶又多了几分。
她并不接她的话,甚至都没有看她,和对夏希淳一样,在她的腕上垫上一层薄纱,
云苓垂眸看着于氏的腕脉,而于氏看着云苓。
这医士真是好看,看样子与自己年纪相仿,人又规矩,她对她的好感又多了几分。
指尖的触觉告诉云苓,于氏的脉象不浮不沉节律整齐,没有一点病症的反应。
这与她之前断定的结果一样,那么,于氏用意何在?
“更衣是不是觉得好些了?”云苓故意给她找了个台阶,也是给自己退路,“从脉象来看,更衣已然无碍。”
云苓的回答让于氏十分满意,这医士不但有些本事,心思也是灵慧的。
于是,她装模作样,“是啊,好像是好些了。”
云苓忙道:“更衣没事,臣也不便打扰。”
说完,云苓朝于氏欠身欲行离开,才转过身,就听见身后急促的声音,“等等!”
似是发现自己的语气过于洪亮,于氏连忙装作虚弱的样子,软下语气,吐出微弱的声音,“大人,留步。”
稍作迟疑,云苓还是转过身,“更衣还有什么吩咐?”
于更衣娇弱的看了一眼云苓,“我虽然此时好些了,可这里总是时不时的憋闷,说不定待会儿又会难受了。”说着,她揉着心口,“不如大人帮我仔细瞧瞧,我也好踏实了。”
云苓听出于更衣话里的意思,终于明白了她叫她来的意图。
于更衣的手在自己胸前高耸的地方来回揉着,领口被她故意弄大了些,露出白皙的肌肤,隐约看到些阴影。同时她还不忘扭动身子,勾勒出身子的曲线。而她眼神勾在云苓身上,恨不得把她的魂也一同勾了过来。
若是一般男人,八成会被于更衣吸引过去,可她不是男人,这搔首弄姿的模样只是让她一阵恶寒。
红儿呆呆的看着于更衣,她从来没有听说过主子有这样的症状,看到主子这样,着实担心不已。
绿儿却一下子看出主子的意思,惊得瞪大了眼睛,急的直摇头。
这……这万万使不得呀!
于更衣这样,实在是有失体统,连她都有些看不下去了。
可是作为奴才,她怎敢当面提醒主子,她可是刚刚挨过打,身上的伤害疼着呢。
她眼神扫过,装作没看见,低头道:“臣已经为更衣诊过脉,并无症状,更衣若觉得还不舒服,臣回去立刻禀告太医。臣记得,负责文华宫的是贺大人。”
于更衣眼中一道厌恶,她才不喜欢那个老头子。可是云苓说得有理有据,她也不能反驳。
她眼波一转,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既然如此,不如请大人先开一副安神的药给我吧,等贺大人回来我再请他过来给我瞧瞧。”
“是。”云苓挑了几种最普通最常见的温和安神的药写下来,交给绿儿,“臣告退。”
“绿儿,送大人。”于更衣笑着,把自己最温柔的一面表露出来。
绿儿与云苓一前一后走着,快到门口的时候,绿儿停下来,朝云苓一拜,“奴婢一介宫婢,多谢大人相助。”
“举手之劳,姑娘不必多礼。”和她的主子比,绿儿看上去倒像是个懂事的姑娘,“我走了,姑娘留步。”
“大人请等一等!”绿儿连忙将她唤住,声音略急。
云苓回身,等着她要说的话。
绿儿回头朝里面看了一眼,朝云苓一拜,“我家主子贪玩,还请大人不要介意,若是惹大人不快,奴婢在这给大人赔罪了!”
一想到于更衣方才的所作所为,绿儿就一阵脸红。她承认面前的这个“男人”长的极是好看,就连她第一天见了都脸红心跳,可主子到底是皇上的人,这种事若被人知道了,不只于更衣要被治罪,身为她的贴身侍婢,自己也绝无好下场。
云苓摇头,“姑娘严重了。”
见云苓并未有要追究声张的意思,绿儿才放心。
“告辞。”云苓说完,却再次被绿儿叫住。
“大人!”
“嗯?”云苓回头。
绿儿看着云苓,却突然叹了口气。
云苓见她欲言又止,心中疑惑,转回身,“姑娘有事?”
绿儿眉间带些愁虑,“不瞒大人,我家主子进宫已经有些日子,只是位份低微,一直不得皇上宠爱。”
云苓侧目,“姑娘为何与我说这些?”
绿儿一咬牙,“谁家女子不思春,主子正直好年华,本以为进宫能得盛宠,却被冷落独守空房,所以看到大人这样俊朗的男子,难免会一时糊涂。”
话虽如此,可这并不能作为于更衣不守妇道的理由,既然选择进宫,就必须能承受后宫每个女子都该承受的孤独。
“姑娘是明理之人,何不好好劝劝你家主子。”云苓不想再与那个卖弄风骚的女人有任何瓜葛。
绿儿摇头,举了举满是伤痕的胳膊,“大人也看到了,就算奴婢有胆相劝,主子却不一定会听,到头来吃苦的还是奴婢。”
这下,云苓不懂了,“姑娘的意思是?”
“大人说,方才是从颐和宫回来?”
“怎么?”
“大人若是见到皇上,能不能请皇上到文华宫来看看主子?”
云苓一怔,颐和宫不是淳妃的寝宫,皇上怎会在那?
看出云苓的疑惑,绿儿解释,“大人进宫不久,有所不知,淳妃深得皇上恩宠,皇上常常会去看望淳妃,大人若去颐和宫,很容易见到皇上的,到时候大人趁机说与皇上,只要……只要告诉皇上主子对皇上相思成疾,皇上一定会来瞧瞧主子的!”
云苓心中一震,她的心思并不在绿儿的请求上,“你说,淳妃深得皇上恩宠?”
“是呀!”绿儿连连点头,“淳妃是皇上的宠妃,这是宫中都知道的事呢!淳妃娘娘很懂皇上的心,皇上也喜欢到娘娘那里去,除了皇后娘娘,皇上最宠的便是淳妃了。”
绿儿以为云苓只是在权衡利弊,又道:“奴婢知道主子位份低,奴婢不求主子能得专宠,奴婢只想皇上偶尔能来看看主子就好了。主子年纪轻,奴婢生怕主子走错了路。大人初进宫,又是个心怀正气之人,往后定会走出一番仕途,不要被什么影响了才好,大人说呢?”
云苓这才明白,绿儿这丫头竟想到了这一举三得的办法。这样一来,她就会摆脱于更衣的纠缠,于更衣便能得到圣宠,而绿儿更会因此而得到主子的重赏。
她差一点看低了这个哭哭啼啼的小丫头。这丫头是有些小聪明,不过肯指出主子的错也算是个衷心为主的丫头。
见云苓不说话,绿儿刷的朝云苓一拜,“奴婢求大人帮帮我家主子,大人帮了主子,也算是救了奴婢了。”
“你先起来。”云苓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我只是医士,不常得见皇上,倘若皇上问起,我一定将于更衣身子不适之事如实禀告。”
绿儿听了,立刻面露喜色,“奴婢多谢大人!”
云苓看着绿儿,心中突然一动。
颐和宫那边,楚元昭只待了一会儿便离开了,他还要去见豫东王。
送走楚元昭,乐安把熬好的药端上来,“娘娘趁热喝吧。”
“嗯。”夏希淳慵懒的点点头,从乐安手里接过碗,“哎……”
夏希淳拿着碗的手突然一歪,立刻洒出一些。
“娘娘小心!”乐安眼疾手快的接过,“娘娘没有烫到吧?”
夏希淳摇头,“最近不知是怎么了,越来越觉得使不上力气,整个人昏昏沉沉的。”
乐安一边擦着污迹,一边宽慰主子,“许是换季闹的,过一阵子许就好了。”
夏希淳若有所思,“我这样子少说也有几个月了,一直都不见好呢。”
“娘娘别想太多,先把药服了吧。”乐安在夏希淳身边坐下,“还是奴婢喂娘娘吧。”
才喝过药,夏希淳就打起了哈欠,乐安看着主子这副样子不免心疼。
大概从年初的时候,夏希淳就渐渐变得容易疲倦,时不时的要靠喝茶来提神。开始的时候她们并没在意,直到情况越来越严重,才觉得不对劲。
只是太医也说不出什么,只开些安神的药调养。到了高太医这里,竟连药也不开了。
乐安心疼的看着夏希淳,“好好的,娘娘怎么就这样了,娘娘以前可是能骑善射的女中豪杰呢。”
夏希淳侧躺在床上,“以前一直是贺大人开方子,这回试试高大人的方子,是不是管用。”
乐安听了柳眉一竖,“娘娘还说呢,那个高大人开的哪里是什么方子,分明就是来应付娘娘的。”
夏希淳摇头,“高大人的医术是太医院之首,说不定,他有他的意思呢。”
“什么意思?”乐安不服气,“那些食材若是能治病,这天底下还要大夫做什么!”
说着说着,乐安像是想起了什么,陷入思考。
“怎么了?”夏希淳问。
乐安抬眸,“娘娘还记得凌医士吗?”
“怎会不记得,他不是才送了药过来。”说罢佯装怒意,“你这是在笑我连脑袋也不好使了么?”
“奴婢不是这个意思。”乐安解释,“奴婢只是觉得,他在为娘娘看诊时的解释稍显勉强,似乎……似乎有所隐瞒。”
“是么?”夏希淳蹙眉,“隐瞒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