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看着玉清骨的动作,一边发抖一边警惕着什么。
“我不为难你。”玉清骨瞥了她一眼,放下了手中的芙蓉莲子羹,“我自己主动吃了,那么你便退下吧。”
丫鬟目光诧异的看了下玉清骨,然后用洁白的贝齿咬着粉嫩的唇瓣,点了点头:“是,谢谢小姐。”
丫鬟将小碗拿到了木盘子上,端起木盘子就有些急躁的想离开。玉清骨却忽然叫住了她:“你,叫什么名字?”
眸底流着层层波光,流窜着难以揣测的情绪。
“婢子唤作芙蕖。”小丫鬟低着头,依旧不敢看玉清骨的脸。
“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好名字,你且去吧。”玉清骨站起身,踱步至窗口,似是在眺望屋外的风景。
芙蕖轻诺一声,然后走了出去。
故意派这样一个小丫鬟来试探她吗?
玉清骨轻轻一笑,在阳光下白到透明的五指伸出了窗户,在超过一定的距离后,无形的力量狠狠一拽她的心脏,玉清骨瞬间疼的面色苍白。忙伸手用袖子一捂口鼻,却是将碧琼果含在了口中微微一咬。
被禁锢的元力又稍稍恢复一些,玉清骨将琉钰心法的口诀默念一遍,纯黑的双眸几不可见的微微一蓝。密密麻麻的黑色符文马上浮现在她的眼前,将整间屋子包围的密密实实。
屋外果然有禁制。
既然能布下这样的禁制,那么也一定能监控她的元力情况,玉清骨将整个屋子的符文全扫了一遍快速记下后,收回了碧琼果,让元力继续消失。
时候未到,等到一切都准备就绪,掌握大局时才可行动。
玉清骨等元力全都消散后,看了一眼屋外满满一池的雪色莲花,入屋坐在梳妆台前,研究起了那些发簪饰品,黄铜镜中玉清骨倾城的容颜也因为她的元力消散而显露出来……
芙蕖端着木盘子一路小步匆匆赶往厨房便要倒掉剩菜清洗,一个眉梢上挑、看起来一脸恶意的奴婢伸手拦住了她:“芙蕖,如此匆匆可是要去干什么坏勾当?”
芙蕖一见来人,心中暗呼糟糕,忙垂下了眼睫,哆哆嗦嗦的摇头:“芙蕖只是要去厨房清理……”
“啪!”
莫名其妙的一个巴掌打在了芙蕖的脸上,那个奴婢锋利的指甲很快划破了她的面皮,一道血痕留在她的面上,鲜血丝丝缕缕落下。芙蕖捂着脸颊跪倒在地,木盘倾翻,顿时盘碗落地,一地狼藉。
奴婢冷哼一声,带着几分满意的笑容离开。
听说那个小蹄子擅长易容,看来这个芙蕖不是冒充的,脸皮真的很。
芙蕖嘤嘤的啜泣着,收拾地上的碎瓷片,看起来无比可怜,然而等到那个奴婢消失时,芙蕖抬起头那双明目哪里还有一丝一毫的怯懦。
这个处处和她作对的墨傲泷的走狗寒梅,定有一日要让她死无葬身之地!
芙蕖那柔弱的面容骤然间凝起了一层狠狠的杀意,却又在下一秒消失的无影无踪。
少主来了。
只见长廊的另一边,一个看起来非常纤弱的少年走了过来,他的面色带着病态的白,时不时的干咳几声,似是受了风寒。
芙蕖继续啜泣,连眼眶都红了起来,本在赏着沿途花园中绽放的花草的墨双很快注意到了芙蕖和一地的混乱,疾步上前极为温柔的问道:“又是芙蕖啊,今日可又遭坏人欺负了?”
“呜呜,少主!”芙蕖呜咽着,用袖子擦了擦眼睛,然后摇摇头,“芙蕖没事,不小心打翻了木盘,怕等会儿寒梅姐姐骂我而已。”
墨双也是个明白人,听芙蕖这么一说马上知道了事情的原委,叹息一声蹲下身,跟她一起收拾起了瓷片:“辛苦芙蕖了。”
“今日傲泷伯伯派我去给西厢那间房中的小姐送饭,我回来的时候看着边上的花草可人,便走了神,确实是我的错……”芙蕖一边唠唠叨叨着,一边和墨双对了个眼神。
墨双了然,微微点头:“那么你快些去收拾一下吧,这里唤春香来拾掇。你身上都脏污了,待会儿再去照顾客人可就太不尊重了。”
芙蕖点点头快速离开了长廊,柔弱多病的墨家家主墨双也从另一头走入了长廊边的花园中。在凉亭里坐下,墨双把玩着凉亭外盛开的玉兰落下的花瓣,乌黑的双瞳中溜过一丝诡异的光。
西厢,她终于出现了。
坐在华贵的红木椅上,墨傲泷闭着眼听着寒梅向他汇报着情况。
墨傲泷呵呵一笑,带着几分嘲笑的语气:“他墨双有什么能耐,就算芙蕖是他的心腹,这小丫头也不过就这么些胆量,能成的了什么大事!”
“主人说的是。”寒梅极为讨好的奉承着,眸中闪闪烁烁,“就墨双那能耐,能够自保这么久已是不易,主人不久之后定能成为墨家家主,称霸天下!”
“若不是他那个早死的爹给他的贴身法宝和墨家心法,我又怎会让他逍遥快活的活了这么久!”
“墨双那小子现在的身体越来越差,想必活不了多久了!”寒梅抬起头和墨傲泷一起阴森森的笑了……
玉清骨把玩着被当成是簪子而为被没收的木甲分刺蝶打发时间,又把前世会的歌都哼了一遍,当把《世上只有妈妈好》哼了第三遍的时候,晚饭时间到了。
芙蕖低着头将玉清骨的晚饭送了进来,还是那副胆小怕事的样子。这一次玉清骨仔细的看着芙蕖的动作。
轻巧的避开了所有的符咒爆炸点,仿佛看得见那些符咒一般。
“小姐,晚膳。”芙蕖低着头将木盘子端到了桌上,长长的刘海遮住她的眼神和面颊。玉清骨的目光掠过她的脸颊,不由得伸出手指触碰过她脸上的伤疤。
“受伤了?”玉清骨用低低的声音问着,目中露出一些难以言明的情绪。
芙蕖稍作沉吟,然后点了点头:“是。”
玉清骨自顾自拿出青瓷碗和勺子盛了一碗汤:“看来你在墨家并不受宠。”
被指甲刮出的伤痕,加上面颊处的浮肿,应该是被人掴了巴掌。
啧,做人皮面具的难度又上升了。
“小姐,今日的晚膳你可还喜欢?”一向胆小的芙蕖忽然抬起了头,目光灼灼的看向玉清骨。
玉清骨眯了眯眼,放下羹汤缓缓回答:“还好。”
两目相对。
十分诡异的声音忽然传入了玉清骨的脑海:“玉小姐,我是少主的死士,请你杀了我易容成我的样子,然后将我毁尸,潜伏在墨家助我墨家少主墨双杀了墨傲泷!”
没有一丝元力的波动。
玉清骨仿佛没有听见一般,又一次拿起了碗和勺子喝汤。搪瓷烤的勺子轻轻敲击着瓷碗,当当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内,和着心跳的节奏。
一碗汤尽,玉清骨抬起双眸,没有一丝一毫之前装给芙蕖看的温柔的表情,而芙蕖也再没有丝毫之前的软弱模样。
“好。”
分刺蝶出,气断,血,点滴未留。
玉清骨面无表情的将芙蕖的面皮轻巧扒下,手法灵活,鲜血顺着她指尖的纹路蔓延而上,仿佛女子在面颊晕开的胭脂。
将衣物对换,换好面皮后,玉清骨将碧琼果拿出,吞入腹中,瞬间元力暴涨数倍。
将玉骨琵琶自胸口取出,一撩琴弦,一瞬间整个屋中的禁忌皆破,而地上芙蕖的尸身和她换下的衣物瞬间被震成了颗粒粉尘。
随意使用碧琼果的反噬很快便出现,玉清骨也不趁机逃走,而是在地上倒下,身上的衣物肌肤都被元力狠狠割破,鲜血四溢。
到……极像是被玉骨琵琶所伤。
当墨傲泷领着奴仆赶来西厢时,只看见了全身浸血倒地的芙蕖,而不见玉清骨,急忙派人出去抓玉清骨。
芙蕖被人带回丫鬟住的房中医治包扎,受伤不深,只是神识混乱已然有几分疯癫。一帮丫鬟家丁对她痴傻的样子无言,装模作样的可怜了一会儿以后便将她关在了柴房中,然后离去。
最危险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地方。
玉清骨看着关闭了的房门,露出了一抹极为诡异的笑容。
墨双,是吗?
作为疯子的好处呢,就是白吃白喝不用干活,经常可以听到八卦,顺便还自由……
当然,自由可不是指你可以随意从大门跑出去,要出去还是得翻墙,绝对没有人会刻意关注一个疯子的动向,所以在屋中沉默个一时半会儿也没人知道。
芙蕖之前在墨家人气也不错,也经常在厨房打下手,玉清骨在柴房里伙食倒是相当不错。吃着以别人的名义换来的食物,玉清骨一点都不内疚。
杀了她,虽然不用被囚禁也暂时不会被墨傲泷发现,却要为墨双卖命,谁知道到底是福还是祸。
听完送饭的厨房伙计关于“把你害疯的贱人”还没被抓住的八卦,并且傻呵呵的把他送走了后,玉清骨小眯了一会儿,等到月亮升起才起身潜入夜色。
一身暗色的衣裳是为了掩盖一些污渍,减少麻烦,此刻却让玉清骨在夜幕中如鱼得水。
玉清骨极为小心的收敛所有气息,犹如幽灵一般游荡在墨家府中。墨家各种奇奇怪怪的高手实在太多,她不得不防。
忽然一波巡逻的家丁出现在了走廊中,玉清骨身形一顿,侧身一滚,躲入了一旁的假山石内。
“什么声音?”
一个耳尖的家丁听到了动静,打着灯笼就向她这靠近。忽然一只白乎乎的老鼠一边吱吱的叫着,一边蹿了出来。
老鼠华丽丽的滚过几个家丁脚下,成功的转移了家丁的注意力。玉清骨看着老鼠,忽然老鼠回过了头,似乎是想对她来一个回眸一笑百媚生的动作,可是家丁的喊打声骤然响起,它只得再次抱头鼠窜。
这不是脱了衣服的元宝么……
玉清骨额上划过黑线,然后扭过头看见了假山上某只狐狸慵懒的甩着尾巴。
“丫头,剥人脸皮的功夫不错嘛。”
离通过契约力量悠然向她传声,玉清骨无奈一笑,看见离来到不知为何忽然安心了许多,就好像那个可以依靠可以全心全意相信的人已经站在了身后。
可以毫无顾虑的将自己的后背交给他。
“来的真迟。”心中虽暖,玉清骨出口的话却仍然满是嫌弃的意思。
“哎哟,那个讨厌的家伙一看事情搞砸了就跑了?之前不是嚣张的狠么?”离嘿嘿嘲笑讥讽着之前的玉清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