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不要误会,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们王爷是真心实意要请您的。”蔡彦死命扣着门框不让春花关门。
张念一脚将蔡彦踹出门外,嘭地一声将门关上,她的确想利用轩王进京,可她还不至于那么廉价。
蔡彦又在门外叫了几声,见没有反应只得悻怏怏地回去了。
“少爷,这下真的不能跟王爷进京了。”春花嘟着嘴,很是沮丧。
“可我也不能让他看低我。”张念气呼呼地猛喝水,眼泪在眼眶中打转,努力了这么久终于赢得的机会居然就这么被自己的冲动给放弃了,她不是要给李家讨回公道的吗,为什么才一点点委屈就受不了了,不能利用轩王进京,她就更不能接近那个站在权力制高点的人了。
“没关系的,我们肯定还有机会。”春花见张念面色不对,急忙拉住她的手安慰她。
“嗯,轩王有眼无珠不识货,肯定会有其他人识货的。”张念擦了擦眼泪,“我就不信我没法进京。”
“以半面仙这样的胆识,没想到也会因为达不到目的而流眼泪。”
“谁?”张念站起身,“有种你就出来。”
“开门吧,我可不想把你们家屋顶给踩碎了。”声音从门外的方向传来。
“你怎么老是喜欢偷听别人讲话。”张念没好气地打开门,轩王正一脸诧异地站在门外。
“我有经常偷听别人讲话吗?”
“谁知道你呢,鬼鬼祟祟的。”张念记得小时候跟他一起偷听英王讲话的事情,一不小心脱口说成“老是”。
“你把我的手下赶了出去,我料想你不会让我进门,所以才翻墙进来。”轩王看着张念还带着泪痕的脸,心中一怔,这个半面仙,看上去不过十四五岁的样子,还是孩子呢,居然都已经成了运筹帷幄的军师了。
“没礼貌,这可是我的家,你这是私闯民宅,要是在我的家乡,我都可以告你了。”
“你家乡不是涣县啊?”轩王惊讶道,“那你还气势汹汹地跟蔡彦说你从小在涣县长大,舍不得离开它。”
“你管得着吗?”张念说完这话把自己都吓了一跳,她面前可是当今皇上的儿子,人人敬畏的轩王,她居然用这种口气跟他说话。
春花也觉着气氛不对,咳嗽了两声以示提醒。
“我的确管不着。”没想到轩王会接着她的话说,“我也不想管你,我明天就要回京,你之前跟我说过你想跟我一起回去,现在这话可还算数?”
“自然算数。”张念一本正经地跪到地上,“微臣愿意跟随王爷,为王爷成就大事尽一份力。”到这种严肃的话题时,她还是要区分好上级和下级的关系的。
“那就好。”轩王似是松了一口气,“我明天早上会派人来接你。”
“多谢王爷,王爷慢走。”
“嗯。”轩王走到门口又停下脚步,“等你住进了轩王府,可就不能说我私闯名宅了。”
额……怎么有种羊入虎口的感觉。
第二天早早就有人来敲门,张念一看,居然是小时候见到的何先生,七年的时光可没有在他脸上留下痕迹,高大温和的样子一如从前。
“在下何少齐,是轩王的贴身侍卫,今日奉轩王之命来接半面仙。”何先生躬身行礼,他一向不会少了礼数。
“有劳了。”张念客气地回礼,原来何先生叫何少齐啊。
“这边请。”何先生让出一条道,张念这才发现,他身后有一辆马车。
“何侍卫,我和我的随从都是男人,没必要坐马车吧。”
“您是王爷的上宾,理应坐轿子,况且回京的路途遥远,您不是练武之人,骑马身子骨恐怕受不了。”
“可是……”她对马车有心理阴影,小时候在马车中被人射过箭,而且李家那些人也是从马车中坠落山崖尸骨无存的,对她来说,坐马车简直是噩梦,但她总不能用这理由跟何先生讲吧,一讲可就暴露了,憋了半天,她冒出几个字,“我晕车。”
何先生只得派了两匹马给她和春花,他们先去将军府与轩王汇合,王将军正站在门口和轩王道别,他的身旁站着一个意气风发的少年,想必是他的小儿子王严松,幸好他还有个儿子,不会老无所养,张念心中稍微有些安慰。
她也下了马与王将军道别,不知道为什么,当王将军看到他和轩王站在一起的时候,眼神总是怪怪的,看得她头皮发麻,心中发酥。这个王将军还是这么八卦,不过这也说明他已经从王严怀的事情中走出来了,毕竟日子总要往前过的嘛。
“何先生,不是让军师坐马车的吗?”轩王见到张念跨上马,立刻质问何先生。
“我晕车,不能坐马车。”张念抢先答道。
“还有这等事。”轩王皱皱眉,也不再多问,自己上了马车。
“你个大老爷们,坐什么马车啊。”张念抑制不住地笑起来,轩王征战沙场时那么威风凛凛,怎么回个京城这种太平的行动还要坐马车,也太搞笑了吧。
“军师,不可无礼。”何先生还和以前一样爱打圆场,“王爷不是非要坐马车,而是……”他扫了扫四周,张念这才发现自己这一圈已经被一群如狼似虎,眼睛可以喷出火来的姑娘们围住了,原来不可一世的轩王也受不了花痴的攻击啊……
好不容易在姑娘们吵闹奔放的簇拥下出了涣县,张念全身都湿透了,可真比打一场恶仗还来得可怕,敌人面前可以毫不留情,可在这些死缠烂打甚至想爬上马车掀开帘子一睹轩王芳容的姑娘们面前,她一点辙都没有,想现代的明星也不容易呢,整天被粉丝骚扰也很难受吧,或者他们很享受被人追捧的感觉?
出了城很远,那些姑娘们才散干净了,轩王也终于从马车中出来呼吸新鲜空气。
“王爷,我看罗伊国根本没必要派20万大军来攻打涣县,直接收买了刚才那帮姑娘,保证能把你收得服服帖帖。”张念忍住笑道。
轩王横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张军师,其实我觉得你要是右半边脸跟左半边脸一样,一定也会受姑娘们追捧的,说不定比我们王爷还受欢迎。”
“何先生不可乱说,我怎么能跟王爷比。”张念一边否定何先生一边偷瞄轩王,见他神色如常,这才松了一口气。其实回想昨晚的事,她心中一阵后怕,当时轩王就在门外,要是她随手将面具摘了下来,或者春花喊漏了嘴喊她成小姐,岂不是完蛋了?以后住到轩王府可要加倍小心,全靠这张面具保命了。
白天骑马,晚上睡帐篷,行了两天张念就后悔没坐马车了,骑在马上腰不能弯腿不能直的,全身酸得不行,虽然可以呼吸新鲜空气,虽然可以看到美丽的自然风光,可是没有一个舒服的身体怎么有心情欣赏呢。可是现在是她又拉不下脸来说想坐马车,当初是自己说不要坐的,自作孽不可活啊。
“王爷,前面是山道,临近悬崖,地势险要,可要小心。”那日被张念轰出门的蔡彦说话了,他这人挺严肃,不像何先生那般温和,见到张念也爱理不理,应该是对那日的事情怀恨在心。
“嗯,通知后面的大军一切小心。”轩王面有忧色。
张念满腹心事,前方不远处就是李家出事的悬崖,那里山道最为狭窄,旁边又是浓密的山林,极利于心怀不轨的人隐藏踪迹,当初李家就是被埋伏在山林中的金刀卫给害死的吧。
“蔡彦,你去前面探一探路,是非之地,小心为妙。”说话的是轩王,张念想到的他也想到了。
“是。”蔡彦招呼了几个好手去了前方。
张念心神不宁地下了马,走到李家出事的悬崖边呆呆出神,六年了,李家的人已经死去六年了,她从没想过自己会在这个世界待这么长时间,也从没想过自己这六年会为了为李家报仇而活。她本不是李家的人,却肩负了李家的血仇,她放不下逃不掉,只能硬着头皮去做,难道这就是她在这个世界的命?她熟知天机,应该比任何一个人都知道命运的奥秘,可是她还是无法逃脱,越是明白这个道理她越是痛苦,这一世的命运,何时才是个头。
她越想越难受,脑袋开始昏昏沉沉,眼前深不见底的悬崖突然有了一股吸力,将她的身体往下面吸,她知道,这是人在高处的正常反应,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一点也不想离开,掉下去她会不会就此逃脱了这一世的命运?
“军师,你在干什么?”
一股强大的力量将她从悬崖边拉了回去,轩王盛怒的脸让她瞬间明白了过来,她刚刚差点就跳崖自杀了。
“我晕悬崖。”她装作一副无辜的样子。
“知道自己晕还往那边靠。”轩王几乎是强制性地将她拉到马车上,“为了不让你骑马跳下悬崖,你还是坐马车吧。”略加思考他自己也跳上马车,“为了防止你跳马车或者在马车中做什么奇怪的事,我还是跟你一起坐吧。”
“不是吧,你可是王爷,跟我同乘一辆马车像什么话?你让小春陪我就好了。”
“不行,小春不会武功,万一你发起颠来,他难不住怎么办?我可不要我的军师死得这么早。”
张念心中狂汗,刚刚不过是个意外,他要不要这么认真啊,转念一想,她自己骑马骑得累了,轩王肯定也累,只是他是王爷,更不能说自己要坐马车,所以才拉她当挡箭牌。原来是这样,张念心里立刻平衡了很多,他这个堂堂王爷也不过如此嘛。
蔡彦回来报告,前方没有危险,于是大军又开始浩浩荡荡地上路了。
“哎,蔡彦,你有没有觉得王爷对军师的态度有点特别?”何先生瞟了一眼马车,小声跟蔡彦说。
“我们家少爷聪明又招人喜欢,王爷对他好也正常。”春花不屑一顾地插话。
“军师是世间少有的奇才,王爷一向很重视人才的。”蔡彦说了一句废话。
“是吧……”何先生若有所思,他跟随轩王这么多年,军师是第二个让轩王如此放下架子的人,这第一个就是那个人小鬼大的李念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