估计颜玉说这话的时候脑袋一定扬得老高，而且头发还在风中飘着像迎风招展的小红旗，总之她的那副德行妩毓是完全可以想象的。
“我们？”妩毓反问。
“嗯，有问题啊？”
“看看这，眼红我这女光棍啊？算了吧，我这个N千瓦的大灯泡还是……还是不去的好啊！”
“快点啦！你可别在关键时刻给我掉链子啊！”
“呵呵……”
妩毓挂掉电话，稍微整理了一下就奔出去了。
阳光用灿烂形容都有点不给力，应该说是泛滥，只是楼梯口透出的光芒就足以说明了这一点，妩毓似乎在光里看到了自己的影子，于是光与影合在了一起。
妩毓看见楼梯口有红色粉笔在白色墙壁上涂鸦的痕迹，她想一定是楼下白奶奶孙女的杰作，那孩子很可爱，脸圆眼睛也圆圆的，而且睫毛翘得很高而且也很自然。她很会说话也很讨人喜爱，可是她却是个孤儿。她叫俏俏，可是三楼的大爷由于脑血管硬化摔跤之后总会把俏俏说成巧巧，然而她还是会笑着应声。她的父母是在一次车祸中走完这一生的，听说白奶奶赶到现场时只看到了儿子和儿媳的尸体，但是他们的手却紧紧地握在一起。
妩毓曾经也想过自己在哪天面临死亡时会是什么样子的？恐惧？一定是恐惧，因为她不是一个特别勇敢的人，她会在困难面前躲闪而不是勇往直前。
她特别赞赏那种在生命终结的时候依然面带笑容的人们，因为无论是什么样的表情都逃脱不了死神的召唤，那又何必苦恼呢？不如笑着离开，把笑容留给那些为你收尸的亲人，至少他们会在心里或多或少地得到安慰，觉得你已经无牵无挂了。
俏俏今年六岁了，可是她什么都知道，她知道自己是孤儿，她也知道自己与奶奶相依为命。可是在她的脸上从来都是挂满笑容的，或许她现在还不明白，或许在某一天她明白了依然保持着她的笑容，这些都是之后的事情了，所以妩毓也不想再做猜测。但是她宁肯坚信后者，因为她一直觉得这孩子不一般。
“妩毓，要出去啊？你妈妈在家吗？”窦阿姨看见妩毓说。
“嗯，在呢！您上去吧，她刚还和我说您的花她给放好了！”妩毓说。
“哦！呆会就上去！”
窦阿姨都说过好多次了想要吴老太太的那盆月季，可是吴老太太一直都藏着掖着直到昨天她在逛花店的时候那小姑娘又给了她一盆她才舍得把家里那花给窦阿姨。妩毓整天看着老娘把那油往花盆里滴，她在想这女人都是这样糊涂吗？难不成自己在几十年以后也会变成这个样子？妩毓真的不敢想象。
“窦阿姨，你刚做的头发？”妩毓问。
“嗯，怎么样？好看吗？”窦阿姨边用手窝了窝耳根的头发边说。
窦阿姨在某些时候像个幼稚园的小孩子，她满脸的满足与兴奋。她的笑容深藏在金钟色的秀发里，宛若花园里的蝴蝶隐匿在百花丛中。在她回眸的那一瞬间妩毓看到了一个女人美的灵魂。她脚下的拖鞋总会发出噗通噗通沉闷的声响，而且声音拖得很长，就像乐器里的长音符。
“嗯，好看！而且和这个裙子挺搭调！”
“是吗？”
此刻，窦阿姨已经掩饰不住内心的喜悦了。
刚出楼道门口妩毓就看见李虔了，他站在车子边上向妩毓不断地招手。
“看来就是不一样啊！”妩毓说，“怎么都是有老婆一族了，看看这，是不一样了，行！像那么回事！”妩毓边说拍打着这位同志的肩膀，她还不忘挖苦颜玉一句，“怎么？不会心疼吧？我可没用力啊？”
“快上来吧！”颜玉探出头说，“就你事多，你就不能少说几句啊？”
“怎么？真心疼了？”妩毓边说边钻了进去。
“看这说的，我会是那样的人吗？”
“看把你给高尚的？”
“那是一定的啦！”
在那一瞬间妩毓突然开始想象自己将来的生活。
一起逛街，她左手拎着精致的包包右手插在他的风衣兜里而且不断地仰头而且甜蜜地笑着，她问他今天晚上要吃什么，他说什么都行只要是你亲手做的；一起做蛋糕庆祝自己的结婚纪念日，他把奶油全都涂在她的脸上然后给她拍照，甚至把电脑里的屏保换成她的“奶油脸”；他们一起去看日出日落，彼此坐在软软的沙滩上尽情地享受那份真挚的喜悦与余晖的温柔……
“去哪儿啊？大领导！”李虔问妩毓。
“不是吧？哥们儿！在家被压迫得领导领导叫习惯了还是怎么的？张口闭口就领导的？”妩毓拽了拽颜玉，“你家伙整人手段也太高了吧？这用的哪一招啊？”
“我像吗？像我这么淑女的怎么会呢？”颜玉又开始卖骚了，这家伙一天不骚估计是全身痒。
“算了吧，还淑女？我可没看出来。”
“快点决定吧！大领导！”
颜玉居然也是这口气，妩毓真拿这两个人没办法。
“嘿！真是夫唱妇随啊？”
“天缘怎么样？”李虔说。
“随便！”妩毓还是这句老话。
“你呀，除了随便能不能换个词儿啊？听得都腻了！”颜玉接话，“就天缘吧！那儿新开的，一定错不了。”
“您好，请问您几位？”一个服务员迎上来说。
“三位！”
“这边请。”
这家饭店的装潢确实不错，给人一种很温馨的感觉。
敞亮的落地窗毫无顾忌地横在人们的眼前，在这里你完全可以用“放眼望去”来形容。吧台上的小姑娘眉飞色舞地拿着手机不停地摁着，不时地嘴角浮出几丝微笑，估计不知被哪家网吧的小男生给吊上钩了。其实妩毓很不喜欢这种公众场合，总觉得这些地方有一股妖气，或许某个时候一个不小心就被给收了。但是她却偏偏诞生在新中国的美好时代里，改革开放的大潮又偏偏袭击着这个不算太过偏僻的小镇，只有适应了，虽说这是无奈之举。
服务员殷勤的服务让妩毓想到一句话：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所以在这个时候她感到自己身边的这个可爱的小姑娘邪恶的内心似乎在蠢蠢欲动了，房间里的小包包里会不会有几万块钱，又或者是金手镯之类的东西……这似乎不符合此刻美好的环境，妩毓边想边摇了摇头微微笑了。
“怎么了？笑什么？”颜玉说，“莫名其妙！”
“没什么！”妩毓说。
“没什么你笑啊？犯病啦？”
“妩毓，觉得味道怎么样？”李虔说。
“还行！”妩毓说。
“你不用问她，她根本就不知道怎么样。她啊！就适合那种垃圾食品，这样的大餐她也就新鲜一下，然后搪塞你句还行。”颜玉可是逮住机会了。
“切——切——”妩毓白了她一眼，“是啊！我没见识！哪像咱们颜玉大小姐呢？见多识广，好了吧？”
在他们彼此的谈笑风生中其实应该说是在彼此的讽刺声中丰盛的午餐已经狼藉一片了，桌子上只看到一些鱼刺骨头之类的东西。妩毓在想，所有美好的事物都将会变得失去它原有的样子，时间总是会找到就算是一个贼大的借口也要去毁灭掉一些东西。她只是在叹息和惋惜，因为她无力去挽留。
李虔说他有事先走了，只剩下妩毓和颜玉。
“说说吧！你们怎么狼狈为奸的？”妩毓一副公堂问审的样子。
“什么叫狼狈为奸啊？你能不能说好听点啊？人家那叫……”
颜玉又开始骚了。
“叫什么啊？还不知道你啊？以前是闷骚，现在变明骚了！”妩毓瞅了她一眼说。
“这可不是拜你所赐吗？”
“我？少来！难不成我还是你媒婆子啊？”
“哦，对啦，差不多了！”颜玉眼睛就那么眨着，还别说真是骚劲儿十足，“你别忘了？有一次，你不是让我和一个叫断金的人去见面嘛？”
“嗯，是有这么一回事！怎么了？”妩毓瞥了她一眼。
“你猜断金是谁？”
“我怎么知道啊？”
“断金就是李虔。”颜玉笑着说。
“什么？”妩毓喝进去的饮料差一点儿就喷出来了。
“是啊！我当初还以为自己搞错了，结果他把你们的对话给我看了一遍我才相信了，然后就不用说了吧？”
“说，说，说！继续，继续！还有你们是怎么勾搭的？全部坦白，快点！”
“什么呀？我怎么好意思说呢？不就那点事嘛？”颜玉的风骚劲儿又来了。
“呦呦呦……看这！还不就那点事嘛？哪儿点事啊？”妩毓斜了她一眼。
“我可和你不一样，我都说过了我这辈子也没啥指望，也就是嫁个踏实的男人过日子，至于什么名啊利啊我啊还真不看。”
“看那样儿吧！还不看？我看你是看不动！接下来准备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找工作了吗？”
“暂时还没这想法，过段时间再说吧！”
……
从天缘出来妩毓和颜玉俩人又钻进了时尚发廊，发廊里一个顾客都没有，只有几个学徒零星地点缀在各个角落玩着自己手中的手机。似乎妩毓和颜玉的到来并没有让这里的氛围活跃起来，大概是这些慧眼识人的小妹小弟们根本就觉得像她们这样的人是绝对不会在这个地方消费的，说白了是觉得她们消费不起。
这家发廊在县城算是奢侈型的了，做一个头发至少得好几百，对于妩毓而言，她觉得在这儿做头发倒不如再到天缘吃一顿来得实惠。但是颜玉就不一样了，她觉得这脑袋就是形象，这形象就是比生命还重要的东西。妩毓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当时开业的时候颜玉可是在这地方办了张9999元的白金贵宾卡的，就为了这件事颜玉可是勒紧裤带闹饥荒啊！当时妩毓实在是被感动地叽里哗啦了，于是她拿出自己的私房钱单独请颜玉到自助餐吃了一顿，谁知道那家伙居然对妩毓说我得把你花的钱都给吃回来，结果在第二天妩毓不得不继续掏自己的腰包到药店给她花钱买了两盒吗丁啉，你说这事给整的，后来说起这事颜玉都觉得自己特别丢人。
“卓老师在吗？”
颜玉问坐在沙发上玩手机的洗头妹，结果那小姑娘居然抬眼看了她一下又继续低下了脑袋。
小姑娘的一头红发如朝霞般火辣，虽然只是简单的中缝短发却也把整个人映衬得魅力十足。
“他刚出去！”坐在角落里的男孩回话说。
终于有人答话了，这让妩毓觉得至少这儿的人不全是哑巴。
“他什么时候回来呢？”颜玉继续问。
“这个就不清楚了，应该一会儿就回来了吧？”男孩说。
于是妩毓和颜玉找了块比较干净的地方坐下了。
“咦——？小玉儿怎么今天有空来我这儿啊？”
就在妩毓快要进入梦乡的时候听到有人和颜玉打起了招呼，而且感觉他们应该很熟的样子。
“卓大师终于回来了！我可是和我这姐妹儿在这儿等了至少一个多小时啦！”
妩毓看了一眼这个所谓的什么大师，感觉也没个三头六臂也就一正常人而已，至于像颜玉说得大师大师的嘛估计就有点夸张了。
“再弄弄？”他边说边用手撩着颜玉的头发。
“嗯，感觉没层次了，再剪剪！”颜玉说。
“薛伟，洗头！”
原来刚才和颜玉搭话的小男生叫薛伟，他个子不是很高但是看起来很沉稳的样子，不像其他发廊里的小男孩总是在耳朵上凿四五个耳洞或者把头发染成红黄绿三色相间的彩色陶瓷发型。
“卓文轩，你过来一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