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庭辉见一排排的警察拿枪对着他，看了旁边的老李一眼，笑了。
他还记得那个时候也是这样的，没有人敢靠近自己，那个年轻的警察如今已经变得成熟稳重。
“这次就不要放过我了。”晋庭辉和老李一起走出会议室，如果不是手上的镣铐，和身后的那些警察，他们也不过是最平常不过的朋友。
“只要是罪犯，我都不会放过。”
老李冷冷地看着晋庭辉，已经到了对犯罪一无所知的地步，上次能用精神病为自己开脱罪名，这次同样也可以。
但是，事情往往不是两个人想象的那么简单，他们去警察局的路并没有想象中一帆风顺。
晋庭辉走到总裁办公室门口，停在了那里，再也没有往前走。
“走吧，这里没有什么好留恋的。”
老李拍了拍晋庭辉的肩膀，心情无比沉重。
“老李。”晋庭辉看着紧闭的大门，第一次注意门上有着奇特的复古雕刻，一条蛇围住了一朵无比娇艳的花。
“怎么？”
老李听见身后警察同意举枪的动作，手放在后背，对他们做了一个放下的手势，对晋庭辉这样的狂躁病人来说，此时任何的动静都可能会诱发他的病情。
“我可以进去拿一件东西吗？”晋庭辉低头，那样的颓废失落是老李上次没有见到的。
“你——”老李想起上次见他回头的兴奋，现在依旧有点毛骨悚然。稍微犹豫了一下。
“我想进去拿一件东西，很重要。”
晋庭辉补充道，没有那么多时间去等待老李的允许，直接向着办公室的门走去，身后的警察再次把枪对准了这个随时会失控的人，老李这次没有阻止，跟在晋庭辉身后，两人一起进了办公室。
晋庭辉走到自己的办公桌边，很悠闲地坐下去，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笑着对坐站在后面的老李说道。
“你说，这个位置到底有什么好？”
老李见晋庭辉双手放在桌子下，晋庭辉潜意识里在抗拒这样的结果，却能表现出很乐意接受的冷静。
对老李来说，这是一个狂躁病人的伪装。
“这是你的位置。”老李回答，当初晋庭辉一手建立的晋氏科技，背靠着晋氏集团，已经洗白得差不过了。那些肮脏的过去，很少有人再去提及。
“可是……”晋庭辉拖长了自己的语调，目光越过老李，从门口看见了那一杆杆枪在对着自己，随时都能要自己的命，“现在这个位置不再属于我。”
说完，晋庭辉没有任何预兆地蹲下去，门外的警察迅速地冲了进来，把办公桌围成了一个圈，纵使晋庭辉有再多的花样，至少在晋庭辉，也不能改变任何东西。
老李绕到办公桌的侧面，拨开警察，进入他们特意为晋庭辉准备的一个“死亡”区域，看见晋庭辉瘫坐在地上，手里拿着意见毛衣。
“走吧！”
老李向晋庭辉伸出手，没有多问什么，大概真的是很重要的东西，不然他也不会看见晋庭辉瘫坐在地上的伤心和无助。
“老李，你说我和你走，她会来吗？”晋庭辉直接无视老李伸向自己的友好之手，看着手里面的小毛衣。
那是凌珑特意为他们以后的孩子织的，当时他还鄙视了凌珑一番，气得凌珑发誓以后再也不会做那傻缺的事情。凌当时把毛衣扔给晋庭辉，是让他扔进垃圾桶里。
“这个问题只有你自己能回答。”老李俯视晋庭辉，就算是像个孩子一样坐在地上，也改变不了他今天在会议室做的那件混账事。
接到报警，老李在往晋氏科技来的路上，就想过先联系凌珑，直到现在都还没有联系上，希望晋庭辉没有对她做什么，他一切不好的猜测仅限于猜测。
“会来的吧，我做了这么多，像上次一样，她会来接我回家。”
晋庭辉慢慢站起来，把小毛衣紧紧贴在自己胸前，那是对他来说很重要的东西。
老李这次没有再放任晋庭辉主动走出去，而是叫了一个警察，两个人一起，一人一边，抓住晋庭辉的手臂，不再让他有任何中途再去拿东西的机会。
晋氏围观的人里面，至今还有人不愿意去相信这个事实，他们的总裁，作为晋氏科技的总裁，晋庭辉虽然有时候是霸道专横了点，但是对员工福利，那真是好得没话说，外界多少同行想进这里，就是冲着晋氏丧心病狂的福利来的。
李菲站在人群最外面，看着晋庭辉离开的背影，终于松了口气，却不知道这一切都被站在高处的人看得清清楚楚。
晋氏科技里面的员工叽叽喳喳的议论声不绝于耳，晋庭辉一行人到了门口，才知道里面的议论比起外面记者的闪光灯和话筒，根本算不上什么。
“请问晋总，在晋氏科技新产品上市的关键时期，您这样做不怕会对晋氏科技产生是不好的影响吗？”
“这次的事件，可以理解成贵公司对新产品上市之前的一次炒作吗？”
“传闻晋氏科技内部斗争严重，请问晋总这次的做法是不是此次内部斗争的结果？”
“上次晋氏集团董事长宣布近期会开始着手调整晋氏内部结构，您开的这个不太好的头，有什么想要说的吗？”
……
记者问题一个接一个，无非是围绕着豪门最常见的争夺遗产大戏，晋氏科技股票大跌一些无聊的事情。
晋庭辉被围在当中，紧紧抱着凌珑给他们孩子织的那件毛衣，没有多说一句话，在老李和他的警察们护送下，朝着警车走去。
“请问晋总，您做这些，您家夫人知道吗？”
一个很不起眼的问题，正好被晋庭辉听见，他想回头看问问题的那个人，发现早已经淹没在拥挤的人群中。
到了警车里面，晋庭辉才觉得自己终于和外界隔绝开来，他看见车外的一张张面孔，紧张、兴奋、不屑……
晋庭辉觉得自己置身于动物园中，随时都有被撕裂的危险。
此时凌珑坐在医院的病床上，看见电视里播报的新闻，晋氏科技总裁枪杀同父异母兄弟，疑似因为遗产纠纷……
再次从电视里看见那个熟悉的人，凌珑整个人目瞪口呆，从病床上做起来，仔细地盯着屏幕里的晋庭辉看，他手里真的握着那件她那天刚织好的毛衣，可以一切都已经晚了，没有孩子会需要那件毛衣。
“凌小姐。”护士见凌珑看得入迷，叫了她很多声。
“什么？”凌珑回过神来，指着自己：“你叫我吗？”
“对。”护士微笑着，“我来给您换药。”
电视上的新闻耳朵都听出了茧子，晋庭辉这个不知道是重播第几次了。
“哦。”凌珑闭眼，就算看不到电视里的晋庭辉，听着那些嘈杂的声音也觉得厌烦，对护士请求道：“可以麻烦你帮我把电视关掉吗？”
“好的。”护士放下手里的准备要个凌珑换药的东西，拿起遥控器，关掉电视。
凌珑就觉得自己的世界一下子安静下来，只能听见护士在那准备东西的零碎声音。
但就是这样微小的声音，也不能阻止凌珑回想第一次见到晋庭辉的画面。她至今还记得那个相亲失败的下午，透过玻璃，看见一个对她微笑的男人，就像在梦里面一样，她这次终于看清了那个人的脸。
等她回头随意翻看杂志，才发现那个男人是那么可望而不可及。就像现在一样，凌珑觉得自己再也无法去靠近他，就这样远远地看着，静静地想着，心里面就已经千回百转。
“凌小姐，伤口恢复得很好”护士揭开凌珑脸上的纱布，凌珑此刻暗淡无光的眼神看起来有些呆滞。
“脸上会不会留疤？”
凌珑问道，不等护士回答，又自言自语道：“留疤了，他大概也认不出来了。”
“怎么会呢？”护士见凌珑有些失落，安慰道：“一个人如果不是面目全非，怎么可能会认不出来呢？”
“是吗？”凌珑笑道，有点让人难以理解的凄惨：“要是他认不出来，我就可以离开这里了，不是吗？”
“医生说您现在需要休息。”
护士仔细地给凌珑的伤口上着药，对这样重量级的病人不敢有半点担待，毕竟晋庭辉已经把医院买下来，专为凌珑一个人。
这样强劲的手段，对别人来说，也许是有钱人秀恩爱的方式，对凌珑，来说，又不过是晋庭辉专为自己打造的一个凌珑。
医院里随便走，想出医院，“不好意思，没有晋先生的允许，您不能离开这”，凌珑一天之内，听到这样的话不止一次。
护士换完药，凌珑也没有休息，医生的话，有什么用，又不能让自己离开这里。
凌珑透过窗户看见了冬日下午两三点的太阳，阳光止步于窗台的角落，她套上晋庭辉带过来的羽绒服，再也不会嫌弃晋庭辉的品味，也不会担心把自己裹成了球，晋庭辉会找不到自己。
然后在穿上那次两个人逛街一起买的防滑雪地靴，围上她在为宝宝织毛衣前特意练手织的情侣款围巾，也不会嫌弃围巾太丑，会影响自己的颜值。
全副武装之后，凌珑一个人到了医院的后花园里面，坐在椅子上，闭眼，好像很享受冬日慵懒的太阳。
大概是太久没有这样一个人，凌珑闭眼，哭了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