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一中夫妇听到陈枫不把自己话当回事,想若张紫琳家也要追究,怕自己也是理亏,两人的跋扈之气一下就像漏气的皮球,瘪了半圈,陈一中妻子还不服气的说道:“我们幺儿头上都逢了五针,以后还有没有后遗症还不知道,你少说也得赔几百。”
这时袁重大声说道:“你乱说,在卫生院,他明明和那个叔叔说逢了三针。”陈芳见小袁重大人们在说话他也敢没礼貌的胡乱指责,便拉着他阻止他再说话。
陈一中妻子被这小袁重戳穿,便生气道:“我说你这娃儿,我儿子逢几针我还不知道吗?”
陈枫坐下来笑道:”呵呵,幺儿,陈叔叔相信你的话,回头我去问问卫生院的阿姨就知道了,或者他拆线的时候我们偷偷跑去看看也行。”然后又对陈一中说,”我说陈领导啊,我家小白都值不了几百,不如你把它带走算了。这样吧,我们家确实该赔偿,我看你们家赔阿琳家多少钱,我就多加五十给你们,不然就让派出所的人来找我吧,慢走,不送。”
“你!……”陈一中气愤的想发作,又不敢轻易发火:“好,你等着,你们家都是一帮疯子,你以后给我小心点。”说完恨恨的拉着胖子走了,陈一中夫妇走出他们家门,反倒自己两人吵起嘴来,惹的陈枫神经质的一阵胜利大笑,小袁重也跟着偷偷笑起来。
陈芳看陈枫还笑得出来,着急道:“你,你,还笑得出来,这怎么办啊,他们家我们可得罪不起啊,那几百块钱我们哪里赔的起啊?”
陈枫自信的说道:“老婆子没事的,陈一中是瓜娃子,他爸是老干部,精的很,会制住他的,还几百?说难听点,他这是敲诈,谁不知道他和那娃儿是出了名的飞扬跋扈,势力小人。再说这事,这么多在场证人,把事情闹大只会砸了他自己的脚,我们都是穷老百姓,一清二白,没啥好怕的,难不成还真没天理了。顶多嘛,咱们家和他们结仇了呗,这世上谁家没个不待见的仇人,雷锋同志还遭人恨呢?”
“吓,你又瞎说,要是过去你又要倒霉了,雷锋同志怎么就遭人恨了?”
陈枫不屑的说:““切——恨他的人多了,当年我父母就恨着,人民公社逼着他们学雷锋,死命加班,却没一分钱,多劳却不多得啊,都给雷锋同志赚走了。”
这时小袁重插话道:“陈叔叔,那又不是雷锋叔叔叫他们的加班的,他们干嘛恨雷锋叔叔啊,朱老师说雷锋叔叔是好人,我们要他学习。”
陈枫虽然不指望陈芳听懂自己的暗喻,也就发泄似得说一下,没想到这小袁重还发现了这语言上的逻辑错误,想这娃儿以后肯定是想的明白这话的隐喻,捏着小袁重的鼻子大笑道:“哈哈哈,啊呀呀,幺儿,你可真是让叔叔意外啊,幺儿说的没错,陈叔叔说错了!呵呵呵。”
陈芳被小袁重一提醒也挺明白陈枫意思柔声的骂道:“你这死性不改的家伙,以后不需在这样瞎说,尽说无聊的话。”她又想着胖子伤那么重,还是有点害怕的接着说道,“要不叫幺儿去给他们道个歉吧吧?毕竟这是幺儿也有错。”
小袁重见要让他去给胖子道歉激动的叫起来:“我不去,我不去,我没错,我没错。”
陈芳也生气道:“幺儿,你怎么没错了,你把人家娃儿都伤成那样了。”
小袁重激动的开始哭起来:“我就是没错,胖子是坏人,朱老师说了,对坏人心软,就是对自己残忍,他和袁福一样,都是坏人……”
陈芳和陈枫听到最后一句,而且直接喊了他的爸爸的名字,都惊讶不知所措。而且陈枫还听到朱小勇教他的话,心里忽然像掠过一阵寒风似得,胆颤了一下,难道那个传闻是真的?真的是朱小勇怂恿小袁重去刺他的父亲?不会的?朱小勇不可能是那样的人,读书时他就是出了名的胆小,连逃个课都不敢,怎么可能有这么大胆子去怂恿娃娃杀人,而且他也没这个理由,袁福不是那天死,也是死在监狱里,这娃娃迟早会摆脱那个家庭?
小袁重看见他们两个都愣在那里不说话,知道自己好像是一时说错话了,害怕起来,向陈芳道歉道:“芳阿姨,我跟你去他们家道歉。你们……你们……不要生气……不要赶我走,我很喜欢这里,我很喜欢陈叔叔和芳阿姨,你们不要赶我走!”
陈芳一听原来小袁重以为他们生气就要赶他走,也被他感动了,抱起他说:“傻孩子,阿姨怎么会赶幺儿走,幺儿现在是我们的宝贝呢,阿姨可舍不得。”
小袁重从来没听过有人说自己是宝贝,惊讶的说:“真的吗?以前妈妈都说我是垃圾堆里捡来没人要的娃娃。”
“瞎说,幺儿就是阿姨的宝贝,咱谁都不给,连陈叔叔那个疯老头都不给。”逗着自己和小袁重都笑了。
陈枫拉过小袁重又严肃的说道:“幺儿,朱老师说的也没错,但是那句话你不能那样理解,你的本意是好的,但是你的处理方式不对,暴力是不能根本上解决问题的,也不是一个文明人解决问题的方式。胖子虽然有错,但胖子的爸妈也是爱胖子的,,如果他们看到胖子受到伤害,他们也像你保护小夕那样保护胖子,也像你那样做,那你是不是会被胖子父母他们伤害呢?”陈枫也不知道这么小的娃儿听没听懂自己这大道理,想想也算了,或许等他长大了就知道了,便又说,“总之,以后遇到这样的事情,要第一时间通知我和芳阿姨,如果有人受伤,要第一时间去找附近的大人帮忙,知道吗?千万不要冲动,不要想自己去处理,你还太小了,知道了吗?”
小袁重似懂非懂的点点头,显然前半段话他是听不懂的,他只知道胖子那样对妍晓夕就是坏人,决不能对坏人心软。
这就是最后,果然如陈枫所料,陈一中的父亲老村长出面,赔了张紫琳家三十块钱,然后陈枫家赔了陈一中他们六十块钱算是了事。他们三个娃儿也在老师的安排下聚在一起,像背课文的似得互不情愿的说声对不起和没关系,然后又像两国领导会面似得握握手,这事就算是过去了。但是明眼人都知道,这事就像那平静的湖水,表面上的风浪是已经过去了,但是湖底的还有力量在搅动着湖水,而且越是小的东西在湖底下就流动的越快。
没多久,小袁重在班级里的座位就被调动了,被调到了最后一排,还是一个人坐,小袁重本来年纪就比班里大部分人小一岁,再加上之前营养也不怎么好,个子并不高,坐在最后排只看到残缺不全的黑板,有过看电影前面坐个高个子经历的人肯定知道这种苦恼。而且又不能站起来,弄得他都没有心思学习了。不过小袁重也感到奇怪,原以为那件事情以后,班里的同学会更加排斥他,没想到适得其反,班里的同学反而对他亲近起来,而且居然还有人邀请他一起玩球。
那天他们三人在小袁重家做作业的时候,小袁重和他们说有人要他一起去玩球的事情,并奇怪的问题好像同学们开始喜欢他们了。陈亚君告诉小袁重说:“虫子,那是因为你打了胖子,那胖子在班里老欺负人,你给班里人出气了,他们都说你很厉害,连胖子都敢打,呵呵。”
妍晓夕也笑着说道:“是啊,你是条勇敢的虫子,妈妈说嫁人就要嫁虫子这样敢作敢为的人,虫子,我以后就嫁给你吧。”
小袁重听到两个朋友没有那事说像陈枫夫妇那样责备他,反而这么夸赞他,而且妍晓夕还说要嫁给自己,心里乐跟院子里的海棠花似得,自信心也像雨后春笋般飞长起来,自豪的和妍晓夕说道:“大饼,我以后不会让你再受伤害了,萝卜头也是,我要保护你们。”
“哦对了,大饼,那天萝卜头说你没爸爸是怎么回事啊,我好像也从来没见过妍叔叔。”小袁重忽然想到那天妍晓夕爸爸的事情。
妍晓夕大方的说道:“告诉你也没事,反正我以后都要嫁给你了。我也记不太清了什么时候,那次我和爸爸在外面吃酒碗,他喝了点酒,回去路上不知道怎么回事那自行车就骑到河边去了,我和他都掉下去了,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上来的,好像踩着什么什么石头爬上来的,我爸爸他再也没爬上来。”
“那你想他吗?”小袁重想知道她对她爸爸是不是和自己一样。
“我才不想他,我妈说他是个酒鬼,就知道喝酒,有时候还在家里发神经乱砸东西,有一次还把妈妈砸伤了都流了好多血呢,我一点也不喜欢他。”
这时萝卜头插嘴道:“虫子,大饼她爸爸那个事情,来了好多警察叔叔呢,我还记得当时和大饼他们偷偷爬上警车去玩了呢,那警车可好玩了,上面的灯一闪一闪很漂亮的,是不,大饼。”
“从现在开始,你不许叫我大饼了,你要叫我小夕,只有虫子可以叫我大饼。”
“为什么呀,为什么现在就不准叫了?”
妍晓夕挽着小袁重的胳膊道:“因为我以后要嫁给虫子,这个外号是虫子取的,所以只能他叫。”
“哼……那我也给你取一个,就叫小饼。呵呵“
“我不要,难听死了,还是大饼好听……”
……
陈芳在厨房听的这些娃儿的议论,会心的笑着,想袁重这娃儿这样才像个正常孩子,这样的生活才是一个正常孩子应该有的。但又听到妍晓夕刚才说她爸爸的事情,不禁心里一阵泛酸,因为妍晓夕这娃儿的经历和小袁重实在太像了,妍晓夕的爸爸也是个不称职的父亲和丈夫。当年都有传闻说那个娃儿就是踩着他爸爸爬上来的,而且她爸爸头上的那个大洞不是摔的时候撞的,而是那个娃儿砸的。陈芳当然不会相信那样的传闻,这么漂亮可爱,讨人喜欢的娃娃怎么可能做出那样的事情。但是她不信自然会有其他人信,村里就有闲言碎语说,是这个娃儿克死了她爸爸。因为她是女孩子,她爸爸一直想要个儿子延续香火,所以自打她出生就不喜欢她,而且诸事都开始不顺利,干活伤了手,打工被骗了钱,又死了父母,最后连自己也被克死了。不过万幸的是,还好张紫琳是个勤劳能干的女人,一个人操持着一个家也井井有条。陈芳觉得这或许真的是冥冥天意,这样两个娃儿居然走到一起成了好朋友,或许也只有这两个娃儿才不会惧怕彼此。小夕还说要嫁给幺儿,要以后真能成这娃娃亲才好嘞,陈芳想着待会陈枫回来一定说他听听,让他高兴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