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的传统思想还是比较讲究血统和宗族的传承,认为血浓于水,可历史上这弑兄杀父的故事却又太多了。有人说那是因为权利的斗争,不得已而为之,普通百姓毕竟还是亲亲之家者居多,而且孔子也说了,君君臣臣,父父子子,那些糟糕的事情都是因为君不君臣不臣,父不父子不子才导致的,他们都忘了孔子说这话,是按着先后的逻辑关系说的,就像数学上不可逆命题,两条平行的直线永远不会有交点,它的逆命题没有交点的两条平行线却不一定是直线,也可能是两个同心圆。
袁青不负众望,果然生下一男孩,袁洪贵像下了蛋的母鸡,几天功夫就叫的全村人都知道了。家里自然是门庭若市,全家人也高兴的跟过年似得,只有袁青一个人也反倒觉得自己是只下了个金蛋的母鸡,全家人都只顾着把金蛋捧若至宝, 到处招摇,而自己则孤零零的被料在一边,当然除了那个当年有过自己同样的经历的人,袁老太太。而袁洪贵早已把当初给朱小勇的承诺抛在了脑后,直到他的孙子袁昊准备要上幼儿园,他才觉得时机已经成熟,开始动用关系把朱小勇调到县城的小学,然后准备全家搬到县城。所以袁洪贵早早的就托阿海在县城帮他看了一间三室的房子,而且还借钱给他在县城投资了出租车,并被他说服袁洪贵自己也投资了一辆出租车,还在房子附近买了一个小店面,一并交给阿海管理,自己收点租金。当然光凭袁洪贵和朱小勇的工资是存不下这么多钱的,朱小勇断然是不会有什么灰色收入,就算有人给,顶多也就收点像孔子学生拿的“束脩”之类的罢了。而且自从小袁重送到陈枫家后,朱小勇每年近三分之一的工资都送了陈枫夫妇。但这袁老太太是根豪绅的独苗,虽然当年首富家底已经被刨光,但在此之前有远见的袁太爷还是偷偷埋了一箱子,其实就光那个脸盆大的首饰箱,搁到现在可能也够买卫生间厨房之类的了,因为古人云:“家有乌木半方,胜过财宝一箱。”这乌木也确实是:既含金石风骨烈,又藏千年万润湖。箱子里面最多的就是各种清末的银元,铜钱铜币和玉器。都说“识时务者为俊杰”,当初她选择这个自己并不喜欢的袁洪贵,也是看清了当年的时事,也为了给自己找个靠山,想着还有什么比跟着党走更安心的呢。她自然也明白这箱子对他们家来说,可能是救命的稻草,也可能是致命的毒药。所以像狗藏骨头似得藏得没让任何人知道。随着改革开放步伐加快,她也看清这世间的各种变化,又老听阿海说县城各种新鲜事和赚钱机遇,听得她也心动了,便把这事和袁洪贵说了,想等时机成熟了,这也能给家里做点贡献,给袁青他们留点什么,他们俩也可以好好享受下晚年生活。所以袁昊出生第二年,袁老太太就叫阿海帮忙出手这些东西,倒是阿海从中也给自己的腰包赚的鼓鼓的,果不负这么多年为他鞍前马后的,并认定这亲舅舅就是自己的大贵人,还信誓旦旦的保证管住自己的嘴。袁老太太也没指望他能管制自己的嘴,反正这些乡里乡亲的也从来不信她家底被刨干净了,也就没放心上。但这事还是没让袁青和朱小勇知道。就在袁昊满月那天,袁老太太自己提前就把这箱子拿了出来,并告诫袁青和朱小勇切记把它当成传家宝一代代传下去,不到万不得已,不可轻易变卖,还送给袁青一对羊脂白玉手镯,袁青又高兴又惊讶的不停打探着袁老太太是不是还藏了什么宝贝,倒是朱小勇一点也不惊讶,对这些东西也提不起一点兴趣。
朱小勇拿到自己调道县城通知书的后,忽然脑子里有个自认为很完美的愚蠢想法,便匆匆找到袁洪贵想和他商量下:“爸,我拿到调动县城工作的通知了。我有个事想和您说下。”
“哦?这么快?呵呵,这老校长办事还挺利索。啥事你说说!”
“我想我这里调走了,您看能不能帮帮忙,疏通一下,把我这个老师的工作让陈枫来做,当然职位还是要靠他自己的。”
袁洪贵一听这个脸马上拉的跟马一样长,生气的冷笑道:“小勇啊小勇,你说你跟着我都这么多年了,自己也在学校有个一官半职,你怎么还跟袁青一样啊,别人还说你聪明,我看你呀,傻的就跟娃娃差不多。”
朱小勇就像走在大路上被拨了一盆冷水,浑身打着寒战还不知道水从哪来的。
“你忘记当年你的学历证明哪里来的了?你可是大学没读完呐!就算我现在还有那本事帮陈枫弄个学历证明,你腾出来那空缺轮得到他吗?你真把你爸爸当神仙了?我看你呀,是被袁重那娃儿的事情迷糊了头了,整天就想着帮他们,到现在还不知道清醒,要不是你妈劝着,我都不同意你每年拿这么多钱去那娃儿家,好在我这老头子挣的家底还在,不缺你那点,不然你拿什么来养昊儿!”
朱小勇想起自己的学历证明,忽然又恨起这样那样的证书来,正如钱钟书所说“文凭,仿佛有亚当、夏娃下身那片树叶的功用,可以遮羞包丑;小小一方纸能把一个人的空疏、寡陋、愚笨都掩盖起来。”自己没有文凭,好像流动摊贩的肉包子没招牌,再好的馅人家也不承认。没想到刚才的寒战都还没打完,袁洪贵刚才的话又是一盆冷水,两盆水下来他终于醒悟了,想都快三四年了,自己也是该那娃儿放手了,也该全身心的投入到自己娃儿身上了,而且现在陈枫家日子过的也是有板子有眼,只要每年送学费给小袁重,坚持到他长大成人上了大学,也算是自己对的起小袁重,对得起自己的良心。这样想着他便和袁洪贵认错道:“爸,您说的对,我知道错了,以后我不在想那娃儿的事情,你看之前村委都又给捐款了,他们家确实是困难,咱们家也不那点钱,毕竟那娃儿长大了读书也花些钱,我以后少送点去就是了。”
“哎,小勇呀,你这人就是心肠子太软,这早晚害了你。随便你吧,以后不亏了青儿她们母子就是了。”
朱小勇时隔几年后,为了小袁重的第二次努力又算是失败了,只能寄希望于这样平稳安静的日子能细水长流一直过下去。
小袁重上到小学五年级的时候,忽然有一天跟陈枫说想要改名字,不想自己在姓袁了,陈枫夫妇那晚高兴的兴奋了一宿,想这娃儿终于在精神上也接受了自己是他父母,就等着哪一天能开口叫他们爸妈。其实小袁重刚来的时,生活一段时间就已经把他们当自己的亲生父母了,反倒是把袁福和王凤当成了招人恨的后爹后妈,只是当时没有改口,随着年龄增大却更加害羞起来,反倒是更开不了口,这次他自己提出改名字也算是为自己迈出了一步。于是陈枫在他考初中前几天帮她去改了名字,好让他在初中就能用新名字认识新同学。果然他也不负陈枫多年的辅导,小袁重以全镇第二名的成绩进入了镇初中,尤其他的语文深的陈枫真传,考了全镇第一。那天知道这个消息的陈芳像是捡了个宝贝的小孩子,逢人就要拿出来展示一下,恨不得人人都来问自己,为啥今天买了这么一大堆菜。可没想到回家还有更大的喜悦等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