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青无奈着看着他和民警离开了家,本想着去找袁洪贵哭诉,但又想着这么晚,朱小勇说的又坚定,还是咬咬牙没去叫醒父亲。但事实上袁洪贵虽然没出面,但刚才朱小勇抱袁重到家里来时,他就一直清醒着,虽然后来被袁青和袁老太太说服没有走出来,但此时他像打过气的气球,再也憋不住,正要准备出去找沈所长对话的时候,袁老太太又在后面拉住他,向他摇摇头说道:“这事我们先不要管,我们要相信小勇和沈所长,再说以你和沈所长的交情,我相信小勇会没事的。一切等政府出了结果再说,你现在出面掺和进去只会让沈所长为难。”
袁洪贵虽然很着急,但袁老太太的话就像帮他这皮球泄了部分气的似得,让他刚好能承受,便叹口气道:“哎——这死袁福一家人真是都疯了,刚才听的我心惊肉跳的,我们居然和这种人家做邻居,这娃儿真的是跟他那疯狗袁福一个德行——老婆子,你说会不会是小勇……”
袁老太太打了一下袁洪贵的手道:“吓,你这老头子,瞎说什么,依我看他们的家事情一点都不奇怪,就那个袁福和王凤?早晚都要出事情,倒是可怜这个娃儿,我还是那句话,我们啊,无论如何都要相信小勇和沈所长,如果连我们都胡思乱想,你叫小勇和幺儿怎么办?”
袁老太太刚才拿一下似乎不是打在他的手上,而是打在他头上,更好似打在他的心里,袁洪贵又佩服的点点头说道:“是,是,是,我这乌鸦嘴,还是老婆子说的在理。要相信他们。相信他们——还是听你的“
袁洪贵虽然嘴上说着相信,可心里却仍犯着嘀咕,觉得这一切太不思议了,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可刚才老婆子打自己那下,又明明感觉了到了痛。都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但这种事情如果”旁观者”还能清的话,怕也只有袁老太太这样的精明女人了,只有她会毫无怀疑的相信这一切的发生,并十分肯定的袁福和他儿子袁重,都是做得出那样的事情来的, 她有时候甚至还会有《楚辞.渔夫》里屈原的那种“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感慨……
当省城的专家到了小镇,现场鉴定完毕以后,就等着法医的鉴定结果了。袁重和朱小勇当时也分别被带到不同的房间里询问,朱小勇作为最大嫌疑人此时已经被上了手铐,朱小勇对着刘警官刘涛又重述了一遍自己的遇事经过道:“我听到袁福家的吵闹声,也习以为常,以为又是因为袁福回去太晚,又输了钱,但这次吵架声似乎结束的太快了,虽然我妻子袁青一再劝说我不要多管闲事,但是我还是觉得不放心,其实我心里放不下的还是袁重那个孩子,那个孩子非常特殊,出奇的聪明,即使是提前入的学,学习成绩居然能在全年级前几名,就是性格又太孤僻了,一点都不合群,不愿意和小朋友交流,更不愿意和老师们说话,倒是和自己还算亲近。当我跑到袁福家时,见门虚掩着就径直跑进卧室,那个血腥的画面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那股鲜血的味道我现在回忆起来,还有种恶心和恐怖。我看见袁福喉咙上开了个大口子,当时还在流血,袁重双手握着一把裁缝剪刀,呆呆的站在那里看着袁福,我好奇当时他居然没有哭,我走过去小心检查了下他的身体,确定没有受伤,然后又走到王凤身边想摸了一下她的颈动脉,看她是不是还有脉搏,可当我靠近王凤的时候,看到她那血肉模糊的面部,不禁一阵反胃,最终还是害怕的没敢去摸。然后我又急忙走回袁重身边,安慰他不要怕,叫他把剪刀给我,说没事的。然后我一只手握住剪刀的尖部,另一只手慢慢的放到他的双手上,示意他放下剪刀,然后他就放开剪刀,我把剪刀放在地上,随后我就抱起袁重急匆匆的就把他往抱到家里去了,再后来我就去报案,然后你应该都知道了。”
钱钟书先生有个著名的 “不欺售欺”理论,用不欺骗来欺骗,就是他明明说的是实话,但是人们却更愿意相信他们自己判断的谎言。不过要隐瞒真相除了用谎言“瞒”以外,还可以用真话“隐”。刘涛听完朱小勇的叙述后,一脸不信任的鄙视,对着朱小勇说道:“我看那晚的故事应该这样才对吧,你和王凤之前就有不正当的男女关系,袁福和王凤吵架,你便以孩子为借口,不顾自己妻子袁青的反对,跑过去想保护王凤,你到袁福家看到袁福把王凤打的那么惨,你怜香惜玉,复仇心切,于是拿起裁缝剪刀,趁袁福意识模糊之时,杀害袁福,然后威胁那娃儿叫他拿着剪刀,给他身上涂满血迹,是不是!!”刘警官在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惯性的忽然声音提高几十个分贝,好像以前电视换台后声音忽然大起来似得,想让朱小勇神经紧张,一激动,或许会提出对他故事反驳而脱口出真相。
可朱小勇的表现让刘涛很意外,他没有大声喊着自己冤枉或者情绪激动的否认刘警官说的话,于是刘涛又改变策略,好像警察所有的问话都不外出这一软一硬似得,他语气缓和安慰他道:“朱小勇啊,我看你还是早点承认吧,你那故事谁会相信啊,一个七岁的娃儿哪来胆子,敢去杀自己的父亲嘛,坦白从宽,等那些证据出来以后你再抵赖,怕是死刑难逃,现在自己交代了指不定我们还能给你申请个无期呢。”
朱小勇一脸坦然,倒觉得自己是警察似得,提醒他道:“等那些证据出来,就会证明我的清白了,我没什么好说的了,再问我还是说和之前说的一样,还是不要浪费在我身上了,多花点时间去研究证据和袁福家的情况吧。”
刘涛见他态度坚定,似乎胸有成竹,感觉再问也没意思,确实还不如朱小勇所说,去研究证据来的有意义,于是刘涛和站在外面看的专案组组长余队说道:“余队,您相信那个朱小勇说的吗?”
余队长摸着未老先衰而略微泛白的胡渣道:“这个还不好说,这个朱小勇表现的很坦然,看着像是在说实话,但也可能是个心理素质极高的人,我们还需要对他进行深入调查,先去问那个娃儿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