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康云的灵魂若即若离的还沉浸在刚才那个吻里面，不自觉的摸着脸，心中有股莫大被认同感，还有种被肯定的喜悦，这么多年除了妍晓夕，还没有第二个女人说过喜欢自己，而且自从父母去世，被迫辍学以后，就一直很自卑，一直觉得自己像个幽灵一样，是属于社会边缘的人，根本没人会注意到自己，而且自己挣扎在这个世界上的唯一牵挂就是小雨，或许曾经还有对妍晓夕的羁绊和希望，可这么多年已经彻底没有了。可又想着两人的身份背景，觉得和她差距又太大，而且自己也发过誓，小雨大学没毕业之前不谈对象，想到这里刚才那阵惊喜就好像踩到了坏的窨井盖忽然变成了失落。
刘涛以为他在担心那个案子，便语气放缓道：“你现在知道怕了，不过你刚才对那个黄丽娟的问话很有水平，审判长肯定和我一样对她的证词会有怀疑，感觉像是背书一样硬背下来的，不过你也别怕，就是没有证据推翻他，你顶多也是防卫过当，故意杀人那肯定是不可能成立的……”
这时陈康云忽然傻傻的说了一句话，打断了刘涛，还差点把刘涛的下巴惊掉，陈康云幽幽的说道：“刘检，你说我和王珊珊谈对象合适吗？你这办公室能抽烟吗，能给根烟抽不。”
刘涛半天没反应过来，自己一厢情愿的说了半天，这陈康云根本就左耳进右耳出，难怪王珊珊那家伙跑这么快，便不耐烦的鼻子里出气道：“哼——！莫名其妙！居然还有心思想这个！不合适，至少现在不合适，下属的私生活我不会管，你的私生活我更管不着，不过我提醒你，你们要是现在处对象，只会害了你自己，还会耽误了王珊珊的前途。”
刘涛的话就像夏天强对流天气下的冰雹，零星几颗就把陈康云砸醒了，陈康云抖抖身子像是要把这些冰雹抖掉似的说道：“呵呵，刘检批评的是，刘检我很感谢你这次帮我……”
“我不是帮你，我是帮法律，帮正义！”
“呵呵，刘检啊，自古法律爱证据，可不爱正义啊。如果你信的过我，就让我自己去处理，我保证让黄丽娟翻供！”陈康云胸有成竹的说道。
刘涛紧张起来，以为真的像那胡律师说的那样，他会去威胁黄丽娟，紧张道：“你——，你不会真要去威胁她吧，我跟你说你要是——？”
“哎——刘检，说到底你还是不信我。这样吧我给你看样东西，不过你要答应我，看完之后，你不要干涉，我自己去处理，我保证不出半个月，让她翻供，而且把幕后主谋给你揪出来。”
刘涛听到说他要出示什么东西，心里好像忽然找到了那一团麻绳的头，想庭审的时候就有种感觉，好像陈康云手上还有什么东西保留着，难怪当时他可以那样有底气的质问黄丽娟，难怪感觉刚才他这么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他顺着自己的职业习惯说道：“你先给我看看是什么，我再决定。”
陈康云拿出自己的手机，开启外音，播了一段录音，刘涛听出来，正是那天晚上的录音，他听出来，陈康云应该是下楼梯的时候，把手机录音软件开着的。陈康云没有把录音放完，只放到他对黄丽娟说的那段话 “……不要怕，你和你娃娃先上车子上去，马上打110报警……”。他关掉录音说道：“后面很多就没意义了，我在救护车才把它关掉了。现在这个社会，好人难当啊，扶个老人……”
刘涛皱着眉头打断他道：“你有没有想过，你这个录音反而会说明你是有预谋的。”
“一千人个人眼中，有一千个哈姆雷特。依这个社会风气看，我有十足的把握审判长会把它当做一个备胎，有备无患，而不是你想的预谋。而且我的初衷，也是怕万一自己惹上什么坏人。再者黄丽娟的证词实在在吸引人注意了，我这个只要一公布，大家的舆论肯定会集在这个录音上，集中在黄丽娟身上，呵呵，刘检，不是所有人都有您你这样的理性思维的。”
刘涛听到这里暗自思索道：看来这个胡律师说的没错，这个陈康云虽然学历低，但绝对是个高智商，逻辑思维非常强的人，搞不好这个案子就像当年袁家村的案件，所有的逻辑推理都说明是他老师教唆的，但是就是找不到证据，这个案子还真可能如胡律师所分析，是他故意杀人，如果真是这样，那他自残这一招确实非常高明，根本找不到任何破绽，就算是防卫过当，肯定是轻刑，而且依自己对邢法官的了解，肯定还是缓刑。
“你是不是和黄丽娟认识？你为什么住那个小区去。”
陈康云知道刘涛是个理智至上的人，就像《星际旅行》中的史波克（Spock）一样，在工作上几乎是纯逻辑的。只要存在可能，他都会去推测，去考证，但自己问心无愧，便冷静的答道“我不认识那个黄丽娟，那个小区离我新单位很近，而且是拆迁安置房，房租比较便宜。”
“可是那离你妹妹的学校很远。”
“小雨读的是寄宿高中，一个月才回来一次，而且我工作特殊，单位有发车给我，她放假都是我去接她的，所以她远点无所谓，我工作方便，生活成本低才是关键。”
“那个李逸你之前了解吗？”
陈康云其实第一次听到李逸夫妇在小区吵架的时候，就已经暗地里去调查了解过这个家庭，李逸是典型的败家子，不务正业，多次吸毒被抓，社区也因多次家庭暴力去他家调解过，家里拆迁分的小户房也已经被他卖了，这样出名的人，如果说自己不认识，也显得太假了，想了下便说道：“呵呵，刘检，你也知道李逸的底细，中国人素来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你觉得我了解他吗？”
“陈康云，你不要让我发现你预谋杀害李逸的证据，不然我绝不会放过你，别人会同情你，觉得李逸该死，我可不会同情……”
“在刘检眼里，没有人可以决定他人的生死，只有法律可以。是不是？我也认同你的观点，我不是说了吗，法律爱证据，不爱正义。话说回来，你同意我去处理黄丽娟的事情吗？”
“那要看你怎么做。”刘涛不削的说道。
陈康云和他简单说了自己的想法，刘涛也觉得可行，而且如果真像他说的那样，也算是做了件维护法律又伸张正义的事情，便点头说道：“行是行，不如你得随时向我汇报情况。”
陈康云看他被自己说服，像个小学生说服了老师似的，得意洋洋的笑道：“刘检，到时候还得麻烦您，和公安机关打声招呼，配合我一下，就先停了对黄丽娟证词的调查。还有后面可能需要他们的帮助哦。”
刘涛也跟着笑道“她的调查停掉没问题，但是对你的调查决不会停，你也小心点，不要让我发现你是预谋的证据。”
刘涛以前确实觉得，法律是自己的唯一准则，只相信证据，但是这么些年，父亲去世，自己又结婚，有了孩子这些常人的经历，开始让他对陈康云这样的人，产生了巨大的同情，对李逸那样人少了理性多了厌恶，嘴上虽然说不会放过陈康云，但心里却想着千万不要让自己发现这样的证据。
“我亲自送你去医院吧！我们单位那商务车大 ，你坐着舒服点。”说着去开门，准备推陈康云出去。
这时王珊珊像个空降兵似的忽然冒出来跟刘涛说道：“刘检，让我送他去医院吧，不劳您大驾。”
刘涛瞪了她一眼，说道：“胡闹，陈康云都已经和我说了，你们现在不合适，至少现在这时间不合适，王局知道了也绝不会同意的。”
王珊珊被刘涛说脸又红成反而番茄，只不过这番茄红里带点青，她平时最烦别人拿她爸爸来压她，好像自己的一切都不是自己努力得来的，还看到陈康云在那里坏笑，反而被激起好胜心，大方起来说道：“陈康云，你这个人还真是与众不同哈，你等着，等你这个案子结束了，我在收拾你。”
“还胡闹，还不做你自己的事去。”
王珊珊被刘涛说的怏怏离去。陈康云还不忘打趣自己，对刘涛开玩笑道：“刘检，她爸爸还是局长？什么局啊？我回头查查。我说刘检啊，这王珊珊是真的喜欢我吗？我这种人居然还有人喜欢？顾小西说，现代好男人是，有车有房，父母双亡，我只占了次要的后半条。我看，刘检你才是现代好男人呐，像你这样的快绝种喽！”
“你小子什么意思？你怎么知道——？诶？我说你这些都那里查来的？你刚才说去查王珊珊爸爸，你上哪里查去？”
“度娘那里查的。”
“度娘？她是谁？她怎么知道这么多？是不是我们内部腐败人员，你这种知腐不检……”
“大叔，您贵庚啊？度娘是百度，网络搜索引擎！”
“哦——！刚才说哪儿了——对了，我觉得吧，你才是快绝种的男人，要是这官司你赢了，你就是英雄，喜欢你的人就多了去了。自古美女爱英雄嘛。”
“呵呵呵，刘检啊，我觉得我们都生错地方了，可惜啊，英雄自古多狂人，狂人凤歌笑红尘啊“
“酒酣白日暮，走马入红尘。我们拭目以待……
……
就这样两个人打哑谜似的互相嘲讽着，就像《暗战》里的华和何尚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