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法医同情又遗憾的点了点头道:“如果没有问题,那麻烦你在这里,帮我签一个字。”说完就把那个簿子递给王珊珊。
王珊珊看了看簿子,又递给旁边一言不发的萝卜头叫他看看,此时萝卜头正东张西望的在浏览这办公室,这倒并不是因为他好奇,而是因为他害怕,他当然不是怕这阴森的工作环境,而是因为王珊珊提出的疑点让他心虚的害怕,害怕的紧张, 紧张的只能靠眼睛乱看来掩饰自己。他这时看到王珊珊递给自己的簿子,忽然得救似得把注意力集中到簿子上,好让自己不去想刚才那阵心虚。他大致浏览了一下那个报告,然后在最下面看到了让他更加紧张,更加心跳加速的几个字,他看到法医签字一览里面,赫然写着几个正楷字——易晓夕,他脑子里自然闪现出他钱包,手机里一直随身携带的东西,那就是妍晓夕的那些照片和妍晓夕写给陈康云的信件。他激动的猛抬头,仔细的去看那个易法医,还真发现她和十多年前的“瘦大饼“及其相似,他心里思索着难怪自己和陈康云找不到她,原来是她改名字了。萝卜头激动的差点大声问出来:”你是不是原名叫妍晓夕?”但他最终还是忍住了,只憋红着脸傻看着易法医。
王珊珊以为他发现了什么,拍了一下他的肩膀道:“萝卜,你怎么了?是不是发现什么问题了?”易法医也和王珊珊有着同样的疑问。
萝卜头醒悟的急中生智,胡扯道:“哦——我在想,既然手指的弯曲度无法判断是用哪个手指扣的扳机,但是不是可以通过手指的压缩痕迹呢,你们想,手指扣动扳机,手指肌肉肯定会被压缩,那里的皮肤和肌肉会不会和其他地方不一样?”
易法医严肃道:“对不起,这位先生,你说的也有道理,但是我们也还是没法做出判断的。因为头部中枪后,心脏并不是马上停止跳动,手指扣动扳机的那点压力和时间,还无法造成食指皮肤和肌肉的差异,这也可以从那些照片里看出来,真的很抱歉,你们说的关于那个手指扣动扳机的,我们法医确实没办法判断出来,你们或许可以询问一下鉴定科,我听说通过测定手指的火焰残留,或许能找到一些什么区别。”
萝卜头僵硬的说了一声“谢谢“,随后王珊珊签了字,然后易法医又对萝卜头说道:”这位先生,我还有点事情想和王小姐单独谈一下,麻烦你可以先到外面等我们一下吗?谢谢你的配合!”
萝卜头如临大赦,急忙先逃出去,心里暗自着急又兴奋,着急这陈康云的所谓天衣无缝的计划到底还是不够完美,连这珊珊都发现问题了,而他的兴奋,当然是兴奋那个易晓西到底是不是妍晓夕,世上哪有这么巧合的名字,只有姓不一样,而且她们长的如此相似,萝卜头认定这易晓夕肯定就是妍晓夕,错不了的。他想不到十多年后。竟是如此方式和妍晓夕重逢,要是虫子知道了,他指不定多激动,多高兴呢。萝卜头想到陈康云的时候,又立马想到了王珊珊,他学着陈康云的逻辑推理分析道:如果这易法医——易晓夕真的是妍晓夕,又还没结婚,虫子是不是会放弃王珊珊去追求小夕呢?肯定会的,那珊珊岂不是很可怜?不,不会的,珊珊很坚强,而且有我在,说不定真如虫子说的,自己还能和珊珊在一起,嗯——肯定可以的,我肯定能够感动珊珊的,虫子也肯定能感动小夕的,如果真是这样,这岂不是像电影一样皆大欢喜,完美结局吗?虫子是因为杀了王局长而导致自己被车撞的,哈——现在看来,只要虫子能完好的醒来并康复,这意外出的还是好事呢,至少让我们重新遇到了妍晓夕,哦——不对,前提是虫子能够醒来,能够康复——脑子没有任何受伤,也没有失去记忆,总之虫子应该还是完好无损的虫子,这样事情才算是皆大欢喜,肯定会的——虫子命不该绝,飞出去那么远,医生都说能够完全恢复,他肯定可以的——萝卜头这样想着越想兴奋,越想越高兴,激动的直跳起来,只差像大猩猩那样手舞足蹈的挥手叫好了——
易法医等萝卜头出去以后,拿出一张复印的化验单递给王珊珊,并说道:“王小姐,有个事情我有必要和你说一下,警局那边以国家机密为由不允许我将此报告单记录到上面去,但你作为家属还是有必要知道的——就是——毒理检测的时候我们发现,你爸爸——是HIV携带者——我们也推测,可能他是因为这个自杀的——当然是不是自杀,还是得看警局那边的结论——”
王珊珊看了报告,听了HIV 几个字,脸色一下就跟她爸爸的脸色一样,毫无生气的苍白,她发狠的咬了咬嘴唇,又咬了咬牙,甚至都没有再去问一遍易法医是不是弄错了,她只是淡淡的问道:“易法医,谢谢你的敬业精神,这个复印件我可以拿走吗?”
易法医小心的说道:“可以——但是,王小姐,我已经答应过林队长,这个报告我不会留底,我知道你是检-察-员,所以我想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因为按规定,我是不应该告诉你这个情况的——但是我觉得你们家属还是很有必要知道这个事情的——你——你明白我的意思吗?所以到时候林队长那边——?”
王珊珊点点头,表示理解她的苦衷,也表示自己明白她的意思,她把报告放到自己包里,有气无力的说道:“谢谢你,易法医。如果没有什么事情,我就先走了。——哦——请问一下,洗手间在哪里。”易法医告诉她洗手间的位置,王珊珊出门和萝卜头打声招呼就去了洗手间。萝卜头借此空挡礼貌的说自己是王珊珊像哥哥一样的好朋友,并借这个案子为由,问易法医要了电话号码,打算等回去以后先打电话确认一下,如果真是她真是妍晓夕,到时候再约她出来聚聚,好好详谈。
王珊珊包里的那份报告,就像一个能放射愤怒的的放射性物质,一下把王珊珊从伤心辐射成愤怒,假若当时在卫生间时,她手上有个棒球棍的话,很可能王珊珊又会在那里失控,把医院的洗手间也砸个稀巴烂。她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眼睛通红,萝卜头还以为她又是哭了,他不知道那红色是因为愤怒而导致脑门充血,就像人们常说的“杀红了眼“的红。萝卜头照样体贴的递上纸巾,又递上眼药水,建议她滴几滴,王珊珊爱理不理的接过了纸巾擦手,并没有拿萝卜头手上的眼药水,等他们出了医院大门,萝卜头还一直劝她停下来,滴下眼睛,说那样眼睛会感染,并作势要让她停下来,王珊珊一阵不耐烦,奋力把他手里的眼药水甩到地上,并大声叫嚷道:“你就让我感染好了,你管我那么多干嘛——让我死掉算了——让我们全家都死掉算了——他们说的对——我们都是死有余辜——都是罪有应得——都是活该——你不要再管我了——好不好——你不想死就——就滚远点——让我们一家人自己坐着等死好了——”说完就一个人捂着嘴巴喘着粗气,像头愤怒而又可怜的公牛,快步的朝医院外面走去。
萝卜头听的莫名其妙,觉得王珊珊这几天已经从萎靡不振的情绪里走了出来,她自己都说已经想通了,怎么忽然一下又沉到漆黑的海底去了,他当然想到这肯定和易法医跟她单独的谈话有关系,但是萝卜头还是煞有耐心的忍住没有问,因为他这不笨的头脑也还是懂的三段式推理的,他思考着:“既然和她单独谈,肯定是因为不想自己知道,既然不想让家属以外的人知道,多半是和他父亲的死有关,一个局长的死因明显是自杀,但又有什么事情是法医能鉴定出来,而不能让外人知道的呢?既然不能公布于众肯定是因为这有伤国家或这局长的面子,但又有必要和家属说——这只有一个原因——难道——难道这王局长得了见不得人的病,只有这样的解释才是最合理的,即时法医能检测出的,又是不能让外人知道的,但是有必要提醒家属让他们注意,那就只有——?对——只有那样,珊珊的表现才显得合理——但是既然是这样的情况,那我要怎么说呢?如果直接说——我猜到了?那岂不是又会让她怀疑自己是怎么知道的?还是只能让她自己先告诉我,我再相机劝她——哎——也只能这么办了——怎么这王局长的死,搞的越来越来复杂了——”
王珊珊就算想自己一个人呆也呆不了,这次来的匆忙自己连钱包都没带,想打车回去都不行,萝卜头追上她 ,让她先到车上冷静一下,并变魔术似得变出一瓶小瓶装的农夫山泉递给她,让她先冷静一下,并说信誓旦旦的说:“我说过,除非虫子醒来把你带走,不然你赶我走,我都要死皮赖脸跟着!”萝卜头的这种精神绝对符合韩寒的那个追女生的原则——胆大,心细,脸皮厚。
王珊珊自己心中憋着那个秘密,其实难受的很,就像喉咙里卡了痰又不能咳嗽一样,痒的全身不舒服,更像是咳出了痰在嘴里,被逼着不能吐一下——只能恶心到心里去。
所以在上车后,萝卜头问她怎么了时,她死死的盯着萝卜头,最后一咬牙利索的把那个报告单拿给了他,萝卜头一看那个化验单,果然和自己心里预料的那样,便放下心来,冷静道:“珊珊,你先冷静一下,你也是个有知识的人,知道的肯定比我多,你肯定没事的,我都知道这是什么病,靠什么传播的,携带者都可以和普通人生活在一起,你难道不知道?——所以你先冷静一下——你看这样行吗?明天借口阿姨全面体检,让阿姨去医院做个体检,我们就不要告诉她了,看结果怎么样再说,到时候你也去全面体检,就说陪她一起,阿姨肯定就会同意的,你觉得怎么样——而且珊珊,我有个比较难听的推论,不知道你要不要听?”
王珊珊怫然道:“哼——爸爸死后——我还什么难听的没听过吗?我既然相信你,把这个单子给你看,我还有什么不能听你说的?”
萝卜头道:“既然你爸爸有这个病,法医报告又没吸毒史,我们自然猜到他是怎么得的,我因为虫子公司的事情,也算了解你爸爸的工作情况,依我的推论,我觉得他和你妈妈应该已经分居或者分床睡很久了,至少很久没有-同-房了,你妈妈很有可能赢没事的,当然你住在家里,应该比我更了解,你好好想想——是不是很有这种可能——而且——”
王珊珊忽然打断他道:“萝卜,你现在就带我去医院,不要在这个医院,去最大的医院,我想现在就去检查——”然后王珊珊又问了一个很傻,心里也已经知道答案,但是她非问不可的问题,她问萝卜头道:“萝卜——你愿意陪我去吗?”
萝卜头并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叫她系好安全带,自己直接发动车子,然后说了句:“天涯海角我都陪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