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娘娘……”
刘文儒手捂着,火辣辣,疼痛的左脸,低垂下眼帘,愣怔沉默了许久,方才幽幽,轻浅启口:“微臣自作主张,冒犯玷辱,皇后凤体,自知罪孽深重,不可饶恕!”
说着,他站立起身,执起搁置在,桌案上的长剑,拔剑出鞘,手持锋利的佩剑,就要往,自己的,勃颈上抹去。
“住手!你疯了吗?!”
石傲冰倏然,回转身,跳下床榻,疾步奔上前,眼明手快的,迅捷夺下刘文儒,手里的长剑,扔在地上,厉声喝止:“你若自刎,死在本宫的,营帐内。此事若,传扬出去,大唐全,天下人,将会如何,看待本宫?本宫还将如何,面见皇上?如何面见,你的妹妹,皇贵妃?刘文儒,难道你,毁了本宫的,清白之后,还想要,彻底毁了,本宫的,名誉么?!”
“皇后娘娘……”
自尽自裁不成,刘文儒只能,颓唐无力的,双膝一屈,跪在傲冰的身前,哀诉连连:“微臣恳请,皇后娘娘,降罪责罚!微臣方可,得以片刻心安!”
“你……”
看着刘文儒,那一张,疲惫憔悴不堪,苦苦哀恳的神态,石傲冰无语,默然了。
她知道,眼前这位,少年御医,对自己,曾经的,所作所为,离经叛道,悖伦违理。
然则,他亦是在,不顾一切,豁出性命的,去拯救,自己的性命!
傲冰的内心,矛盾纠结,乱如糟麻,与此同时,还升腾出,一丝丝,莫名心痛的感觉。
“罢了!”
石傲冰别开头,胸前的气息,起起落落不定,“你走吧,本宫不想,再见到你!今日之事,本宫亦,权当它,不曾发生过!此后,天知地知,你知本宫知,不容许,任何人,再提及此事!”
闻听这些,冰冷决绝的话语,刘文儒不由的,心中一痛,眼眸里,浮露深深的,忧伤失落之意。
“走啊!”
看到刘文儒,依然跪伏在原处,寸步不移,纹丝未动,石傲冰愈加气恼,又沉闷,斥吼一声:“刘文儒,难道你,想让本宫,用铁鞭,把你赶出去吗?!”
“皇后娘娘,阴阳和合,万物乃生。”
刘文儒踌躇良久,仰面看了,一看傲冰,又垂下头,嗫嚅启唇:“皇后娘娘,与微臣,采阳补阴,是迫不得已,而为之。现在,雪凝白之毒已解,微臣不愿,再给皇后娘娘,增添不必要的烦扰。”
他抬起手,指了指,桌案上的,一碗尚在,冒着蒸腾,热气的,黑褐色汁液,“那是一碗,红花蚕故纸。请皇后娘娘,在今日内,尽快服用,以免除,采阳补阴的,后顾之忧。”
阴阳和合,万物乃生……
石傲冰蓦然,睁大了眼睛,瞬间就,明白了,刘文儒话语中的,隐晦含义,下意识的,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小腹。
“此事……”静默良久,傲冰拧眉,淡然回应,语气凉薄,“本宫自有分寸,无须你,多虑多言!”
“皇后娘娘……”
刘文儒想再,叮咛几句,但见石傲冰,已决绝甩袖,转身离去,他只能,无奈站起身,悻悻离开了,主帅营帐。
雪凝白之毒,尽数解除,皇后石傲冰的,容颜凤体,终于回复了,原本的样貌,一头霜发,换回墨云般的青丝。
此后的,时日里,她仿佛,全然忘却了,所有曾经,发生过的,烦心琐事,全身心,投入到,强化边关,防御的,战事之中。
在她的,英睿制策,率领指挥下,幽州边关威信军,纪律严明,布控防守,亦愈加,稳固牢实,坚不可摧。
契丹、沙陀、吐蕃,以及其余,毗邻的,外邦异族,不敢再,肆意侵扰,大唐呈现,四海平和的景象。
在这个时候,石傲冰却,做出了,一个出乎,众人意料的决定:她上表,奏请皇上李从珂,册封部将石信,为威信军大将军,统率掌管,所有幽州,边关军务。
同时,她还自请,功成身退,班师回朝。
*
皇后还朝,某种程度上,得以震慑,宰相石敬瑭的,嚣张气焰,与飞扬跋扈。
皇上李从珂自是,分外欣喜,与皇贵妃,刘莲溪一道,亲自出宫,无限风光的,迎接石傲冰的,凯旋归来。
并且,李从珂赐予傲冰,最为荣耀的嘉赏,朝野上下,一片欢欣鼓舞。
卸下银铠亮甲,换回昔时的,华丽凤袍,石傲冰敛去了,战场上的锋芒,取而代之的,是一朝皇后,母仪天下的,雍容华贵。
“刘文儒,从今往后,本宫的,药饮膳食、诊脉请安,都无需,你再过问、关注!你也无需,再踏足,本宫的含冰殿!”
令人疑惑的是,傲冰不仅,更换了,含冰殿内,还拒绝了,太医刘文儒,每日例行的,请平安脉。
“皇后娘娘,这是为何?”跟随傲冰,返京回宫的刘文儒,大惑不解,连忙急问,“素来,你的药饮膳食、诊脉请安,皆是由,微臣负责的。为何突然,免除了,微臣的,这项职任?”
“这是本宫的决意,没有任何原因!”石傲冰的神情,冷若冰霜,令人望而生畏,顿感心寒。
“可是,皇后娘娘……”
刘文儒正欲,继续辩白,被傲冰,扬手制止了:“你若再,固执己见,一意孤行,本宫便要,自断手腕,像契丹,述律平一样,做一个,断腕皇后!看你还,要不要,坚持为,本宫诊脉!”
刘文儒被,石傲冰的,激烈言辞,惊愣住了。
相传,契丹述律平太后,在夫君,耶律阿保机,卒死之后,面对群臣叛乱,她毫不迟疑的,将自己的,右手齐腕砍下,镇定自若的,命人将,这只手,送入阿保机的,灵柩棺椁,代自己,陪葬从殉。
这位述律平太后,顷刻间,自断手腕的,狠辣刚烈,比她从前,逼别人殉葬,更具杀伤力。自此之后,她屠杀叛臣,平复暴乱,所有的,皇亲国戚、满朝文武,都对她,畏如虎蝎,而不敢再有,任何违抗。